他是熟悉他的。
在這樣的夜裡,不點開燈,僅依靠窗外的霓虹,與她為伴。想著也是件趣事。
伴著窗外的嘈雜聲逐漸微弱,以至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燕然知道,此時已不早了。他轉眼看了看身旁的女子,雖說是相知相識,但總覺得存著份莫名的陌生。
他回過眸子,低眉片加思索,轉又說道:“那個……眼看著時候也不早了。要不……”
“哦——”那女子應道。起身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裡。
燕然幽幽地望向女子離去的方向,側過臉,微微地俯首,不覺已是淚潸潸了。他的眸子中未現出絲毫光彩,似已蒙上灰垢,看不出一絲生機。
“唉!”燕然仰躺在床上,枕著胳膊,平視著眼前這略顯黑暗的一切。凝眸,假意無妨,許久又假笑著擺擺頭做出個極釋然的樣子。呆呆地注視著,直至天明。
“呵,謝謝你。”
次日,燕然從床上爬起。想是一夜未眠,面色未免有些憔悴。簡單地洗漱後,他開始了以往的練習。
熟練地爬著格子,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和弦、音階隻為更好地演奏。如此反覆練習了許久,他像是心有所感似的,手中的吉他輕快地彈著,嘴裡卻反覆嘟嚷著幾句像是剛想到的歌詞。
“慢些吧/但只怕飛得太遠了/霓虹下沉睡的煙花……”
燕然輕聲哼唱著,不覺腹中空空,感到一絲饑餓。燕然放下了吉他,打開電腦,麻利地將剛才所彈的那段曲調錄下。從冰箱裡尋來一兩個饅頭啃了起來。
他一邊啃著,一邊用手打著節拍,在電腦上譜曲。很快一首曲子的前半部分編完了。燕然伸了伸懶腰,也算是稍作放松吧。
燕然行至窗前,欣賞著窗外的風景。希望能從中尋找到一抹她離開的影子。他從樓上向遠處默默凝視著。順著漸進的光線斜過高高的屋脊,他的眼光似也逐漸陷入沉睡。窗外依舊是那樣的人來人往,依舊的喧鬧繁華。卻唯獨不見伊人的眸子,在記憶的深處閃爍。
他收回了眸子,斜靠在牆角,不知從哪裡尋來一支煙慢慢地點上。側著臉,不知覺在霧中模糊了眼前的相片。他伸出手輕輕觸摸,卻感受不到她的味道。
看來,她已經不在了。
晨光熹微,染作淺黃塗抹在房間的每個角落。是檸檬般誘人的色澤,在書案上靈動地跳躍。被拉長的影子斜斜地映襯在光滑的地面上,是孤獨的人兒寂寞在安靜的風景中。
本是個晴朗的白天,卻因些緣故而覺得不再晴朗。至少,燕然是這樣認為的。總感覺缺了什麽一樣,使人總那麽的不舒服,深陷陰沉或壓抑。
“到底少了些什麽呢?”燕然自言自語著。
他倚著牆,放下了手中的煙,對著窗外的景象獨自發呆。
遠處,在街旁的長椅下或是他人庭院的圍牆上總有一兩隻貓極愜意地趴在那兒享受著陽光的溫暖。初春的日頭還是這麽的盛,暖暖地照在身上格外的舒服。鳥兒在空中任意地飛著,悠閑地徘徊於天際。
趁著這天還算是不太熱,燕然不禁發出感歎:“多好的景色啊!可惜她不在我跟頭……”
回想起之前和她發生的種種,燕然不禁潸然淚下。手握著煙,猛吸一口,可能是太過濃烈的煙氣罷,燕然本能地嗆到。他輕咳幾聲,背過臉,好似不讓她看到。
可她,此時又在何處呢?或許也只有天知道吧。
“至少曾觸到你的影子。
”燕然倚靠著一旁的牆壁,反覆呢喃著,似癡傻一般。 桌上的時鍾滴滴答答地運轉,似在一點點衝淡所屬於燕然的記憶。窗外的寒風一一陣陣吹過,帶著幾分刻骨的涼意。清秋的寒氣雖不是很盛,但多少也有幾分說不出的味道。像是舊相識已牽上了別人的手,又像是她不在我跟頭。
這種感覺,總之很奇怪吧。
燕然呆呆地凝視著窗外,神情似也逐漸開始有幾分放空。眼神渙散著,思想似已飛到了別處。隱約中似見著了曾經的自己。那個孤獨且卑微的自己。
“卑微的稗子,等不到枯萎……”
……
多年前的八月,天氣還是和往常一樣的炎熱。燕然舒適地躺在床上,吹著風扇,玩弄著手中的手機。想著已過去將近半年仍未找到工作,不由得眉頭緊鎖,露出幾分難堪。
一把從床上起來,呆呆地坐在床邊從兜裡掏出僅剩的一支煙默默地點上。煙氣中竟顯出幾分沉悶。灰白色的煙氣緩緩上升,將他的記憶一步步牽引:他曾遞出一份又一份的簡歷,希望能被某家公司相中實際上卻是一次又一次的石沉大海;他曾一次次陷入絕望,過著食不果腹的生活;他曾無依無靠,在這個名為秋城的城市。
他曾生活在風與塵裡……
“看來晚上又要去市中心賣唱了啊!”
他歎了口氣,抱著吉他隨心地彈奏著,隻當是為了晚上能更好的表演。每晚賣唱雖掙得不多,但至少還能維持生計。
“誰人喚醒玩笑/依稀凝在紙上/茫然拂袖過/未曾想/已偕寒霜/不過夢一場/何處話淒涼/追憶情惘惘/皆似舊衣裝/夢已央/怎彷徨/皆成過往……”
燕然邊彈邊唱,不覺已至黃昏,暮色蒼茫。他裝好他的吉他,簡單吃過晚飯後,背著吉他、話筒來到他最熟悉的地點——百貨大廈的人行道旁。
而這裡,也是最初與她相遇的地方。
簡單地搭建好設備,他清了清嗓子,大致地撥弄幾下琴弦,稍微地調試著。從背包裡翻出早已被他背得爛熟的歌譜,再看一下,隻為待會兒演奏時不會出差錯。
一盞盞街燈烘培著夜晚,來往的車輛被喧鬧渲染。夜色已有幾分深了。在這月色朦朧中,燕然手握著吉他開始彈奏。琴聲悠揚婉轉動聽,吸引著無數觀眾在他面前駐步。聆聽著他的演奏。
“嘖嘖,唱得真好啊!”
“是啊是啊,唱得可真好!”
人們紛紛為此稱讚著,仿佛在評價一名未出道的歌手一般。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漸漸沉醉在這琴聲中,總有三五個人一刻也未曾走動。站立著聆聽他的歌唱。
這三五個人群中就有她的影子,當時的她也是極認真地聽著燕然演奏。她靜靜地站在那兒,時不時哼出點所彈奏的旋律。每當燕然唱到動情處,她都隨著他的琴聲暗自落淚。
燕然彈唱的多是當下時興的情歌,但大部分都屬於苦情歌的范疇。唱到動情處難免會讓人落淚。可這一切他都隨便了。畢竟他要的是有那麽多人看著,聽著。因為只有這樣才會有人給他錢,畢竟他也要生活啊!
轉眼幾近子夜時分,街上的人群漸漸稀少。燕然將吉他裝進包裡,放下話筒支架,手提肩背著正要回家。回首發現她還停在那裡,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不好意思哈,表演完了。”
“唔……”
那女孩怔住了一下,看著燕然,說道:“這些曲子你彈唱得好好呀!聽著聽著,讓人的心裡有種莫名的觸動。”
“……謝謝。”
“不用謝。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我叫元元,你呢?”
“我……我叫燕然。很高興認識你。”
“呵呵”,她笑了,臉上洋溢著喜悅的色彩。
“也很高興認識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