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憤憤不平的把剛剛輕揚起來的沙碩撫平,就連旁邊的小草也被這囂張的風壓低了身子,彎彎的低著,腦袋幾乎都垂在了地上,然後隨著突如其來的一聲低聲的牛叫聲,這不常見的細小枯黃的草也被一張牛嘴巴咬在了嘴巴裡面,好久不曾吃到草的青牛不由得感到一陣子舒服,這麽好吃的草,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吃過了此刻顯得格外香甜,哪怕這草已經泛著枯黃。
“噗通!”騎在老牛背上的老叟慢慢的從背後抽出教鞭,然後慢慢的敲在老牛的腦袋上,!輕輕的動作落在牛腦袋上面,直接把老牛敲的雙腿一軟,狠狠的跪在地上,就連那張大大的牛臉都痛的抽搐起來,兩隻巨大的眼睛也閃爍這些許淚花,自己不就是吃了草根嘛!至於打的這麽狠嗎?
老叟敲完牛腦袋,又把教鞭插進自己背後的布包裡面,然後用手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那亂糟糟的頭髮已經垂到了腰間,原本白色的麻布袍子也被路上的風塵染成了灰色,撓完腦袋,手裡面不僅多了一些掉了的頭髮和從頭髮上落下來的灰,老叟搖著腦袋仔細想了想,約莫是覺得自己這個形象可能不是太好,然後一下子從老牛背上跳了下來,伸手拍了拍老牛,老牛也突然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站了起來,身子上面的灰和腦袋上面的疤痕也跟著風一起掉了下去,老牛原來不是灰牛,確是一隻大青牛。
老叟晃了晃腦袋,仔細打量著老青牛,點了點頭覺得這老牛也並非那麽邋遢了,約莫還是可以勉強入目的,仔細想了想,一袖子掃在老牛跪著的前腿上面,老牛前腿也猛地伸直,哪裡有剛剛挨了一教鞭的狼狽樣子?顯得精神極了,不!那牛眼皮怎麽能這麽吊著?看起來就亂人心情,老叟袖子又是一掃,那老青牛眼角的淚花不見,微眯著的牛眼睛也睜的賊大,就連路上餓的癟了下去的牛肚子都順帶著鼓了起來,整頭牛看起來哪裡有半分萎靡的樣子?
老叟大概是覺得老牛的形象達到了自己的要求,然後渾身一震,身子上面和衣服上的灰落在地上,不過還是有些缺陷,老叟的鞋子都被自己身子上面落下的灰蓋住了,老叟不滿,冷哼一聲,鞋底的半大窟窿直接消失不見了,原本慘兮兮的老布鞋看起來像是那王孫貴族穿的“千層底”一樣,看起來新極了,落在上面的灰也散在了鞋子邊上,老叟打結的胡子跟頭髮也從灰色泛黑變得雪白,就連灰都不落一絲一毫,直接被遠遠吹過來的風帶走了。
老叟應該是不願意自己的鞋子走在地上髒了,又重新跳上牛背上面,又用後背的教鞭敲了敲牛屁股,似對牛言語道“往前面走,快了…”
一老叟一老牛又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了許久,老牛也是餓的有些發懵,四隻蹄子越走越晃悠,好像在控訴著老叟虐待自己,老叟滿不在乎,這老牛總是騙自己,走了多少年都不餓,現在能餓了?擱這兒惡心自己呢,老叟也不跟牛計較,他等這一刻很久了,久到自己都記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時候出來的了,唉,再過幾年也不能回去,只有等那孩子長大吧!
老牛的四隻蹄子停住了,他前面的路被截斷了,腳下橫著的溝壑不知道綿延了多少裡,一雙牛眼睛望不到邊際,截斷的路邊上布滿了雲層,一朵朵雲像是水一般流動,驀地,從遠處傳來一聲聲嬰兒的啼哭,老叟聽到啼哭聲急忙從牛背上面跳下,然後笑嘻嘻的看著朝著自己漂過來的一大朵白雲,裡面有個嬰兒等著他呢,他也等著這個嬰兒呢,不僅是他,所有人都在等著這個嬰兒,都在等著這嬰兒慢慢長大呐!
那一大朵白雲越漂越近,老叟好像等不及了一般,竟是凌空而起,直接朝著白雲飛了過去,兩隻乾枯的像是樹皮一樣的手直接把白雲掬在手裡面,白雲像是水一樣從指間流過,留在雙手裡面的卻是一個男嬰,揮舞著細小的雙臂,兩隻眼睛勉強睜開,嘴裡面不斷的傳出啼哭聲,不過這個年紀還不能哭出淚水,所以嘴角邊流出來哈喇子滴在老叟袖子上面。
老叟又飄會岸邊,兩腿盤在老牛背上,一手抱著男嬰,一手捋著胡子,笑開了花,而他身子下面的老青牛眼睛裡面好像透露出幾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