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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權》三百八十二 召見朱棣
而倭國,則幕府軍手持火把在北城郭開始點火,由於當時的風力強勁,火勢迅速蔓延,堺城變成一片火海。

 看到城內火起,大內軍被迫出城迎敵,其中杉重運在北門衝入山名軍中,最先戰死。在富田尾張守的勸說下,大內義弘也決定率軍從北門突圍,他剛剛出城就被斯波義將父子率軍包圍。

 危急時刻,大內氏郎黨前來支援,義弘才得以脫身,但他仍在與甲斐藏人兄弟交戰時面部受傷。亂軍之中,大內義弘又匯合了野上豐前、陶山佐渡、同掃部等十余名家臣。

 在突破斯波軍的包圍之後,大內義弘又開始與畠山軍交戰,其間,大內方的紀州兵富田某叛變,並將大內義弘所在的位置告訴了畠山滿家。看到畠山滿家親領士兵飛馳前來,大內義弘隻好勉強率人迎擊。但在戰鬥中,大內軍石見國的部隊也已經發動叛亂。知道自己今日已必死無疑,回顧身邊也隻勝森民部丞一人,於是二人並轡一起殺入畠山軍中,森民部丞戰死。大內義弘已經身負二十余處創傷,並且已身疲力竭、無力再戰,於是他隻好在馬上拔出太刀自刃,其首級則被畠山軍得到。這位曾經自稱天下無雙的名將,死時年僅四十四歲。

 大內義弘自刃之時,堺城南門的杉豐後入道正在與幕府軍交戰,聽說主將已經戰死之後,也衝入敵陣殉死,而大內方的嚴島神主則投降了細川軍。

 大內義弘之弟大內弘茂所鎮守的東城郭乃是堺城的第一險要,這裡遭受到今川上總入道泰范及其子五郎的猛烈進攻,同時,幕府方的一色左京入道及其子右馬頭和杉生元明的部隊也先後加入戰團。經過一陣激戰,大內弘茂屬下傷亡過半,他本欲自刃追隨兄長,但在平井道助的勸說之下投降了幕府軍。

 跟隨義弘造反的師成親王則逃回了周房,楠木軍突圍撤到大和。堺城終於被攻克了。二十二日,大火繼續蔓延,周圍的萬余間民房被燒毀,井樓、矢倉、街道、河溝中遍是屍體,其中大部分被燒的面目全非,堺變成了一片修羅道場。

 大內義弘戰死後,留守山口的大內盛見繼承了家業。繼續與幕府對抗。此時的足利義滿則又一次顯示了他的狡猾之處,他削除了大內義弘舊領的和泉、紀伊、石見、豐前、築前五國,赦免了投降的大內弘茂,封其為周防、長門兩國國守,讓他對付大內盛見。

 大內盛見僅存的勢力薄弱,又面對著自己兄弟的攻勢。無奈之下,接受來自天朝的無暇大師指點,前往朝鮮求助,自稱祖先為百濟國聖明王第三太子琳聖太子後裔的身份,以同宗之由,拜托無暇大師往朝鮮國主李芳果處請求支持,共同對抗足利義滿。

 一種新的東亞歷史開始出現。慢慢往龐煌的設想中發展著。

 就在這一刻,大明王朝的儲君,也就是太子殿下朱標,卻突然病倒了,沒有像是龐煌所經歷的那段歷史一樣,一病不起以至於死去,但是纏綿於病榻之上,已經不能署理任何事情了。

 這是龐煌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當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他呆呆的發愣了半天,才翻出剛剛收到的邸報,又驚訝的發現,邸報中,竟然傳出皇帝要放燕王朱棣回歸北平的消息,原因正是自己所造成的高麗內亂。

 龐煌由此想到。自己也許應該見一見這個傳說中的燕王朱棣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此時已經是洪武二十六年的陽春三月,春雨如織的江南金陵,已經是鶯飛草長。百花爭豔。

 休沐日,昨日的一夜風雨,將燕王府第庭院中的燦爛桃花,吹得落紅滿地。一早起來的朱棣,頗瀟灑地著一襲白布圓領衫,趿著木屐,在曙光初照的庭院中漫步。光線還較昏暗,這年的桃花竟是那麽紅,那滿地的桃花瓣,像血也似地在地坪中流淌。

 朱棣心裡隱隱感到一種不祥,大清早的,他也不願往晦氣的事上去想的,不過最近一年的京師圈禁生涯,整日衣食無憂,但卻無所事事,使他觸景生情,大雪紛飛的北平、一望無際的草原和那刀光劍影的血腥。就在這庭院漫步的一刹那,往日縱橫馳騁的情景,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一切都已經遙遠了,仰天遠望,遠遠的天邊還重疊著層層灰雲。灰雲在詭譎地緩緩滾動,那是昨夜裡風狂雨暴的殘雲吧!它似乎還挾著那種震撼天庭的余威。看著看著,他不由長歎了一聲。

 當初離開北平來京師的時候,袁珙那個神棍千般勸阻,都被自己拒絕了,他不敢不回京師,是否就是怕父皇那種震撼天庭的余威呢?真的托辭舊傷複發或者是生病,晚回來一陣子,等到二哥遇刺,他則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有借口不回京師了,至少也能容他打探清朝廷的局勢再回來。

 但是誰能料想到,朝廷的局勢遠非自己想象中那樣控制,自己畢竟離開京師太長了。而且自己回來後,隨即就被借口與二哥遇刺一案有涉,控制了起來,直到今日,把自己費勁心思在京師中的根基都拔去後,才逐漸放松對自己的監視,但自己還能做什麽呢?

 除了幾個兒女妃嬪,也就有十余個親衛可以信任,但縱然是這十余個親衛,中間有沒有父皇當初安插的檢校,朱棣也不敢保證,更何況中間有沒有人被皇帝收買,誰能說的清楚,堂堂的燕王,到了如今草木皆兵的境地,朱棣也為自己感到可悲。

 畢竟每個人都不是泥捏的,每個人手裡都有兵有將的,自己和二哥是不行了,這麽的消磨下去,朱棣也覺得自己以往的雄心壯志都快消失殆盡,不過總算是沒有動他們的根本,,畢竟自己的兒子仍舊在藩王的位置上,如果說削藩要是進行徹底,真的是連兒子的王位也保不住時,自己該怎麽辦?二哥會怎麽辦?

 刹那間。如此清新的空氣也讓他喘不上氣來,被父皇壓製的那種鬱悶感覺是越來越有滋味,而朱棣也知道,時間越久,自己籌謀的事情就距離自己越遠……。

 “哇……”的一聲嘶叫,一隻烏鴉從屋後的一棵梧桐的禿枝上,掠過了庭院。悲鳴著飛向了遠方。他的思緒被不愉快地打亂了。

 “這是不祥之兆……!”心裡不高興地這麽想。這一意念剛在心裡一閃動,耳畔又陡然響起嚇人的一聲:“哇……”。那討厭的烏鴉恰在這時又飛回來了。朱棣心裡好生晦氣,後悔自己不該這麽想,大清早的興致全部被敗壞了。

 匆匆跑來的親衛稟報道:“王爺,蔣指揮使求見……。”

 心情正不好的朱棣還未聽清,就火爆爆地一口回絕:“不見。不見。”

 在往常王爺如此做為,親衛早就退下了。今天卻不同,仍堵在他面前,說:“王爺,是錦衣衛蔣指揮使。”

 “今天休息,誰也不見。”聽到是蔣瓛,朱棣更是一頭的火大。現在一個小小的指揮使也要騎在自己頭上嗎?

 親衛不敢再三說了,便退在一旁,準備回去搪塞那位指揮使,心裡也暗自怪蔣瓛來的不是時候。

 這時,大門影牆邊,傳來一聲洪亮的呼喚:“王爺,一大早那裡來的火氣,下官奉聖諭而來。還望王爺給個方便。”

 這聲音好生熟悉。燕王朱棣這才駐步細看,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錦衣衛指揮使蔣瓛,雖然心裡不高興,但是表面工作還是要做的,忙說:

 “是蔣指揮使來了,請進請進!剛才孤王沒有挺清楚…..。”轉過頭來。喝道:“蔣大人來了,也不給本王說明白一些,要是在北平,早就把你送到死士營裡去了。”

 蔣瓛急步走了進來。一邊朝朱棣施禮,一邊看著其在假惺惺的做戲,心裡十分好笑,那個親衛滿腹的委屈,但是也沒有表現出什麽,行個禮就退下了。

 看到親衛退下,蔣瓛說:“王爺,能借一步說話嗎!”

 於是兩人一起來到書房後,蔣瓛只是默然地品茶,好一陣不吭聲。朱棣耐不住了,問道:

 “蔣大人,你不是奉聖諭來此的嗎?請問皇上有何昭示?”

 這才放下茶杯,緩緩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包裹得相當精致的黃綾小包來,用雙手將小包呈在朱棣的面前。說:“這是皇上著我專程送給燕王的。”

 不知包中何物,拿著小包,也不知道該不該當著蔣瓛的面打開,有些遲疑的問道:“這是……?”

 蔣瓛回道:“王爺,下官也不知道,不過皇上還有口諭。”

 極感意外,自己天天上朝,皇帝有什麽事情,怎麽反而派蔣瓛到自己家裡來了?一邊思考著,一邊問:“那請蔣大人明示!!”

 蔣瓛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只是搖搖頭。他捉摸著皇上今天遣他來的目的,但也不敢不說,道:“皇上請王爺如果看了包內的東西,如果想見聖上,那今日就由下官負責保護燕王往孝陵一行,但請王爺不要支會其他人,包括王妃在內。”

 說完,就起身行了一禮,暫時回避到客廳之中,等待著燕王的答覆。

 皇上授命時的猶豫,一直浮現在蔣瓛的腦海中,難道父皇要下手了嗎?蔣瓛心裡有些不敢相信,燕王最近比較恭順,而且事先一點預兆也沒有,到底是為什麽……。

 而書房內的朱棣,同樣是陷入沉思,緊緊盯著書案上的那個小包,一直猶豫著,包內裝的是什麽呢?朱棣仿佛想看穿那層龍黃的綢布,但是該打開,還是要打開的,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

 ……。

 一個時辰後,朱棣腳上的木屐,在階石上敲出一串密集的脆響。燕王府的內寢之處有些騷動的聲音。

 “你還沒用早點呢?”燕王妃溫存的問道:“王爺這是要去哪裡?”

 “不吃了!”朱棣回應著,然後說:“今天如果沒有什麽事情,你就帶著兒子們一起去看望一下大哥吧。”

 匆忙更罷衣,朱棣急匆匆走回書房,才想起了蔣瓛在客廳等候,暗自歎息自己的失態,穩了穩心神,慢慢的往客廳行去。

 兩個時辰後,鍾山皇陵。雨後更使得山水分外秀麗。在晴空下顯得巍峨雄偉。山中林木森森,溪流潺潺,峰回巒轉,滿眼蔥翠,這樣的景色,已經在龐煌生活的另一個時空不多見了。嗅著清新的氣流,聽著悅耳的鳥鳴。使他頓覺心曠神怡。

 默然不語朝著京師的方向看著雲霧繚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在身後站著的劉超,看到正在徐徐上山的燕王一行,馬上走到駙馬都尉身邊稟報,龐煌聽罷。竟然是回也沒有回身,擺擺手示意知道了。

 劉超退了幾步,卻突然驚訝的發現。只見一縷從樹隙處射過來的陽光,淡淡的,輕映在皇上金絲善翼冠頭下面那張端莊潔白的臉上,那對長眉,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顯得更加神采飛揚了。再配上他的寬肩闊胸著的一襲黃衫,顯出他如同眼前這一雙山峰一般的偉岸。

 心裡讚歎了一聲,轉身再看向山下的燕王,雖然比皇上魁梧,但是卻沒有駙馬都尉從容,雖然臉色依然恬靜,但已經掩飾不住眉角的一絲不安。

 “見過駙馬都尉……。”朱棣在身後打招呼的聲音傳來。

 “燕王殿下多禮了,皇上在孝陵等候王爺。下官這就為王爺領路。”龐煌望著轉過頭來,望著山腳林立的石碑、雕刻。淡淡的說:“在父皇面前,咱們都是臣子,何必多禮。我們進去吧!!”

 “劉超、蔣瓛,你們在這裡等著、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則……。”

 龐煌好像還說些什麽,但誰也沒有聽清楚。看到皇上舉步踏上石階,往享殿行去,也不敢阻攔,只是用一種敵意的眼光看著朱棣。仿佛是說,你要是敢輕舉妄動,就算是王爺,我們也絕不會放過一樣。

 但是朱棣卻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麽從容,反而緊盯著龐煌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麽,在蔣瓛的提醒下,才舉步跟了過去。

 五楹五進的孝陵享殿裡,靜謐肅穆。朱元璋已經提前命所有的人離開,此刻獨自一人在燭光煌煌的太祖皇帝和馬娘娘神位前,親自點燃香炷,插進靈像前的巨大香爐內,然後退至蒲團跪下行了拜揖大禮。這是皇帝除了祭拜天地、列祖列宗之外,唯一屈尊的行為。

 拜謁之後,朱元璋就站在空寂無人的大殿內,孤獨的聽著身後的腳步慢慢的靠近。仰視馬皇后那永遠也不能再改變表情的遺像,用余光看著朱棣在重複著剛才自己所做過的事情,可是他忽然覺得,朱棣的腳步異常沉重,似乎使人有種悲涼的感覺。

 “父皇,不知這次召見兒臣……。”

 “你先下去吧!”朱元璋打斷朱棣的話,揮手說。龐煌心裡清楚,這次的談話,可能決定著以後大明的走向,自己早有心理準備,可能自己參與不進來,所以也不驚訝,寵辱不驚的行禮告退出去。

 朱棣不由一愣,目送著龐煌走出去,不由望了一眼父皇朱元璋,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麽,但是所說的話語一頓,接下來又聽朱元璋說道:“給你母親磕個頭吧。”

 朱棣欲言又止,轉臉見到佇然而立定的母親畫像和靈位,頓時覺得有股暖流湧上心頭,連忙聽從父皇的旨意,三跪九叩之後,才小心翼翼的說道:“父皇,清明剛過,你讓兒臣來,是不是有話要說……。”

 說著說著驟然停下,因為朱棣發覺自己是在說廢話,來時路上的措辭,被父皇的舉動無形中擊潰,使他說也說不出來。

 猶豫了一下,咬牙道:“父皇,你還知道什麽?”

 “不該知道的, 基本上都知道了。”朱元璋茫然若失地說:“所以朕這個做父親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讓你過來,一起問問你母后。”

 朱棣往前走了兩步,慢慢的將小包呈遞給朱元璋,而後者接過,看到已經拆開過的痕跡,心裡一動,打開這個小包,裡面是一個錦盒,錦盒內只有一張紙條,朱元璋取出,湊在香燭上點燃,火光一閃,要是有旁人在側,就可以看到裡面赫然寫著:“年四十,須過臍,即登大寶矣!”

 正是這十一個字,讓朱棣心裡忌憚的來到皇陵,也正是這十一個字,敲打著朱棣已經認為很堅強的心靈。

 看著灰燼飄於享殿的地磚上,朱元璋用一種幾乎哽咽著的語氣說道:“你母后看到這張紙條,也不知道會怎麽想,棣兒,你們都是朱家的子孫,大明也是朱家的天下,你若是覺得心裡不甘,只需說一聲即可,允又何必受到外人蠱惑,離間朱家的骨肉之情呢?”

 聽到這句話,朱棣從骨肉親情中漸漸冷靜下來,道:“父皇,兒臣沒有這樣想,也不會這樣做,在母后的靈位前,我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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