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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權》三百二十九 誘因(上)
洪武二十二年在一片祥和中到來,正月十二日,會寧侯張溫、北平都指揮使周興奏修拓大寧等城,並上其規製。

 大寧城門五丈高,城周三千六十丈,濠長三千一百六十丈,深一丈九尺,會州城門四丈高,城周一千一百二十丈,濠長一千一百八十九丈二尺,深一丈八尺;富峪城門四丈高,城周九百丈,濠長九百八丈二尺,深一丈三尺;寬河城門四丈高,械周八百一十二丈,濠長八百五十九丈,深一丈五尺。創蓋倉廒四十七所,計五百五十間,營房計七千三百三十三間。

 當初以榷場而建造的臨時城池,現在已經基本上已經完成了他的歷史使命,也是到了此時此刻,才算是真正劃入到了大明的版圖之中,原來只是巨木建築而成的臨時場所,也慢慢的將要變成了堅硬的水泥城牆。

 在大明人的眼裡,只有建設了城池,才能夠長久的駐軍,只有長久的駐軍,才能完全保護住他們的安全,似乎才能真正的算是成了大明的疆土,老百姓的想法很簡單,沒有駐軍,那還算是我們的國土嗎?

 在這樣的潮流面前,就連朱元璋也不能免俗,所以在接到這份奏議後,立即就批複並催促趕快開始進行,並對會寧侯張溫、北平都指揮使周興等人,進行了各種各樣的獎勵。

 城池建設好之後,順理成章的是,朱元璋兀為有效控制其地,將錦州、義州、劍州、利州劃歸遼東都司,並在大寧設都司,管轄興、營等二十余衛。

 其實,在洪武十四年朱元璋已經封皇子朱權為寧王,開府其地,洪武二十年納哈出投降,將降卒安置於兀良哈。

 洪武二十二年五月二十三日,在兀良哈之地設泰定、朵顏、福余三衛。以蒙元投誠的遼王阿劄失裡為泰寧衛指揮使、塔賓帖木兒為指揮同知。脫魯忽察兒為朵顏衛指揮同知,海撒男答奚為福余衛指揮同知各領其眾,為大寧聲援。三衛地亙千余裡,自錦、義歷廣寧至遼河為泰寧,自全寧抵喜峰口近宣府為朵顏,自黃泥窪逾沈陽、鐵嶺至開原為福余。

 這樣以來,朱權還沒有就藩。就有了完全屬於自己的地盤,雖然朱棣萬般的感到無奈,卻是因為自己實際上海沒有立下太大的功勞,知道爭執也沒有用,就索性沒有發出異樣的聲音,因為距離朱權就藩還要幾年。這幾年中,會起到什麽變化,誰也不知道了。

 為了慶賀大明疆土的實際增長,也為了完全滿足自己好大喜功的心理,所以在洪武二十二年四月初七,朱元璋諭戶部尚書楊靖說:聞知九江、黃州、漢陽、武昌、嶽州、荊州諸郡多貧民,其遣人運鈔前往賑濟。每丁鈔一錠,沿河遞運所水驛夫每人五錠,共九十一萬二千六百一十七錠。

 初九日,又賜居京師的山東流民每人鈔二十錠。十二日,賑山東萊州、兗州二府饑民鈔共二十六萬九千二百一十錠。十五日,賑湖廣常德、長沙、辰州、靖州、衡州、永州、寶慶、郴州、德安、沔陽、安陸、襄陽貧民鈔共一百四十六萬八千七百余錠。

 總算是達到了大慶的目的,但是也有不和諧的聲音徑向傳來,雲南那邊又傳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一個叫做阿資氏的部落首領,不明所以的開始率眾叛亂,反對大明的統治,期望能夠恢復蒙元時,異族人統治漢族人的榮光。

 阿資氏以其地險要,曾揚言:“國家有萬軍之勇,我地有萬山之險。豈能盡滅我輩!”傅友德奉命征討。

 越州位於曲靖南部七十余裡的地方,地處南盤江畔。在漢武帝時代,屬益州同勞。諸葛亮南征平定雲南各部落後,改同勞為同樂。在唐代稱悅州,它的川名叫魯望,普麽部落世代在此居住。蒙元憲宗六立千戶所。隸末迷萬戶府。遂改為越州隸曲靖路。

 越州以“城池往高處越進”而得名。其城始建於明洪武二十年,處南盤江東岸的丘陵地帶,四周低凹中間高,東西長近千米,南北寬六百余米。

 越州雖是旱州、灰州、窮州,但卻是扼守曲靖東南交通的戰略要地,是一座軍事重鎮。東晉末至南北朝時期,這裡曾是爨氏家族的根據地。

 越州的土酋阿資氏氏曾任世襲知州之職,大明王朝平定雲南後,土酋阿資氏氏投降,後又複叛,波擊雲南、貴州兩省,由於軍事、政治的需要,而曲靖又是通往雲南諸地的必經之路,而正好傅友德尚在雲南諸地,所以朱元璋沒有顧忌別的,直接命令傅友德參與剿匪,務必在短時間內清除阿資氏等叛賊。

 傅友德因其山險惡,宜駐兵屯守,遂徙山民往駐卑午村,留神策衛千戶劉成置堡戍守。不久,阿資氏率眾寇普安,傅友德迎戰,斬其千夫長,阿資氏敗退。

 二十四日,友德又派兵襲擊。阿資氏屯普安,倚壁為寨,其眾皆緣壁攀岩,墜死者不可勝計,生擒一千三百余人,獲馬畜甚多。阿資氏逃遁還越州。開始為期很久的拉鋸之戰。

 但是這些並沒有在大明引起任何動蕩,也和龐煌沒有半點關系,唯一有關系的,就是朝堂之上,皇族之中的一場變革。

 龐煌的大宗正府的宗正,終於是熬到了盡頭,從洪武三年四月置大宗正院,秩正一品。洪武二十二年正月十六日,改宗人府,設宗人令一人,左、右宗正各一人,左、右宗人各一人,並正一品。

 以秦王朱樉為宗人令,晉王朱棡為左宗正,燕王朱棣為右宗正,周王朱橚為左宗人,楚王楨朱楨為右宗人。掌皇九族之屬籍,以時修其玉牒,書宗室子女嫡庶、名封、嗣襲、生卒、婚嫁、諡葬之事。凡宗室陳請,為聞於上,達才能,錄罪過。其後,以勳戚大臣攝府事,不備官,而所掌事務盡移於禮部。其屬。經歷司,設經歷一人(正五品),典文移出納。

 完完全全的將龐煌踢出了皇族的大家庭之內,除了朱元璋覺得自己的兒子已經都成熟起來的原因之外,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那就是龐煌畢竟是外戚,外戚知道太多的皇家事務之後。不好處理,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所以,這個旨意下達之後,別說百官和皇族,就連當事人的龐煌就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乖乖的就退出了宗人府的序列。由開始管理皇族,變成了被皇族管理的外戚。溫順的就像一隻小綿羊一般。

 這在龐煌心裡,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該了解的,他已經了解過了,該帶走的,也都帶走了。該埋伏下的棋子,也埋伏了下來,唯一等待的就是等待自己蟄伏的時間過去,等待著機會的來臨。

 這個機會已經不遠了,他知道,朱元璋現在依然是生龍活虎,依然是一頭可以吃人的下山猛虎,他的機會並不多。只有有限的幾個而已,抓不住,就永遠也沒有了,他已經錯過了兩個機會,剩余的更加不多,一點點都不想浪費了。

 至於什麽大宗正府變成宗人府,自己的這個宗正突然變得什麽都不是。根本就不是龐煌說關心的內容,他所關心的除了自己的情報網絡建設之外,在表面上,只有溧水和鍾山皇莊之內的各種各樣試驗田了。

 原來駙馬都尉的前世是個農夫。這是應天府所有朝野人津津樂道的事情,除了讓百官不值而放心,讓百姓感到親切之外,唯一的作用就是足夠來掩飾自己的心思,隱瞞過朱元璋的所有注意力。

 所以除了雲南的那點破事之外,朱元璋最近除了派派錢,顯示一下自己的親民和仁慈之外,竟然有些無所事事起來,一直到了有件事落入到了他的耳朵裡面。這也算是錦衣衛偶爾的一個斬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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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政司由於建衙的比較晚,所以就在南京城的南門城邊上,這裡原來可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在這裡做生意,可是有些眼光不準,但是也難免有些閑散人家,家中有些空閑房屋,拿來做間簡易的客棧,其中有個王記客棧的,要不是距離通政司衙門比較近,平時可以收容一些從各地來京師告禦狀的百姓,恐怕早就無以為繼了。

 王記客棧的客人不多,所以店小二也就無所事事的斜坐在門檻上,呆呆的看著小巷入口,希望能夠在天黑之前再來一個客人,那麽他也可以從他爹那裡多要些零用錢。

 他爹就是王記客棧的老板,姓王,坊間都稱之為王木頭,是因為人比較本份木訥的緣故吧。店小二正在發呆,突然余光感到巷口人影一閃,連忙站起身來,仔細看時,卻是昨日就來投宿的客人。

 客人來自於嘉定縣,一行共來四人,是按照皇上的詔令,將本地為禍鄉裡的豪強遞解京師,求皇上給予伸冤的。

 這種事情,在前兩年前經常會出現,王記客棧的生意也起色於那時,雖然年紀不大,店小二還是能清楚的記得,在洪武十九年的時候,一個老實巴交的江蘇農民陳壽,平日裡總受當地縣吏顧英的欺壓。忍無可忍的陳壽帶著自己的弟弟和外甥把顧英綁起來,手持皇上親自編寫的《大誥》,來到京城告禦狀。

 本來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行為,卻受到了皇上的欣賞,不但為他昭雪沉冤,而且在回鄉時賞二十錠銀鈔作為路費,又賜給三人各兩件衣服,還免除了陳壽三年的雜役。然後,皇帝下達諭旨,將此事通報全國,希望百姓效仿。

 隨著陳壽事跡的傳播,百姓們仿佛看到了一線希望,於是,在前往京師的各條驛道上,幾乎時時刻刻都可以看到這樣的場景:百姓們或者三五成群,或者百十為伍,帶著乾糧,押著幾個手腳綁得結結實實的富豪或者胥吏,或步行或駕著破驢車匆匆趕路。

 皇上賦予了百姓捉拿那些豪強士紳、汙吏的權力,誰也不敢阻攔。因為在洪武十八年頒布的《大誥》裡,有這樣一條新規定:“今後布政司、府、州、縣在職的吏員,賦閑的吏員,以及城市、鄉村中那些老奸巨猾的頑民。若膽敢操縱詞訟、教唆犯罪、陷害他人,勾結官府,危害州裡,允許當地的賢良方正、豪傑之士將這些人抓起來,綁送京城。如有人膽敢中途邀截,則梟首示眾!各處關津、渡口,也不得阻擋。”

 而他們的王記客棧。就是王記於那兩年,因為那些被押解過來的士紳、汙吏都要送到通政司衙門,憑借地理位置優勢,出租些房間給那些前來告禦狀的百姓,賺些辛苦錢過活。目的就是看中這兒隱蔽,王木頭為人牢靠。

 店小二熱情的打了個招呼。誰知行色匆匆的兩個客人卻是連看也未看他一眼,便閃身進了院內的客房中。

 剛剛堆砌起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店小二嘴裡嘟囔著罵了一句:“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一點禮節也不懂……。”

 正在櫃台盤算著盈余的王木頭好像聽見似的,抬頭看了兒子一眼,喝道:“要變天了。還不去收被褥。”

 “哎!”店小二無奈的答應一聲,收起曬乾的被褥,走進青灰色的房間。心裡還在奇怪。一行出去四個人,怎麽隻回來兩個,就算是有個被衙門收押了,那麽還有一個呢?

 天井內亮光一閃,剛才兩個客人進入的房間內的油燈被點燃。卻是再沒有聲息傳出。

 房間內,兩個人面色鐵青的對面而坐,一個白發長髯是六十余歲的老人,一個卻是一個三十余歲的壯漢。

 “曹伯。可想好了麽,咱們該怎麽辦?”

 終於忍受不住屋內的寂靜,那個壯漢站起來。小心翼翼的聽聽門外的動靜,而後低聲問道。從面相上看,此人家境不錯。留著短短的八字胡,面色白皙,而且小腹微隆。顯然不是個農夫。

 “周賢侄,你們怎麽能讓他給跑了呢?我就是去衙門遞個狀紙的功夫,你們就讓沈顯跑了,而且早不跑晚不跑。偏偏是我已經將狀紙遞上去的功夫跑的…….。”

 曹老伯顯然失去了作為老人應該有的那種鎮靜,此時已經亂了方寸,在那裡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好像在推卸著責任。

 八字胡的周賢侄眉毛一挑。同時嘴上的那個八字也豎了起來。看起來被這句話弄得有些不高興。回話聲音瞬間高了幾度:“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最要緊的是明天衙門要人,我們怎麽辦,難不成把您老交給衙門吧。”

 “你著什麽急,我不是在想嗎!”曹伯低聲反駁,說話的同時左右環視了一番,明明知道是在房間內,還是止不住的心理害怕。

 原來,他們押解本地豪強來到京師後,那個豪強,竟然趁著曹伯進衙門遞交狀紙,而另外兩人放松警惕的情況下,偷著跑了,若大的一個京師,上哪裡去找,三人分頭去追,還是不見其蹤影,曹伯和這個周賢侄就先回來了。

 “還不如您老明天去衙門據實稟陳,就說是犯人逃跑,讓朝廷派人捉拿不就好了,最不濟,咱們不告了還不行嗎?咱們明天就會嘉定老家去。”

 “不告?說的輕巧!”失措之下的曹伯此時也沒有了長者之風,說話咬著本來就沒剩的幾顆牙,像發狠,冷森森的目光讓人膽寒。

 “你以為這是在咱們嘉定縣?這是京師,天子腳下,你走在路上,隨便吐口口水都說不定會落到哪個朝廷大員的地盤上,那沈顯要是反咬一口,來告咱們,咱們能跑到那裡去?”

 “再說了,你說那衙門是你家開的啊,咱們說不告就不告,狀紙已經遞上去了,明天過堂,咱們要是不去,那就是攀誣,也是死罪。 就算是開恩也是全家流放三千裡,你還說不告…….。”

 曹伯顯然忘了自己長者的身份,也忘了自己正在想主意脫困,厲聲教訓道。

 “可,可是,現在那沈顯不是跑了嘛,那您老說,咱們這告也不是,不告也不是,明天該怎麽辦?難不成就伸頭等那一刀。”周賢侄顯然是沒有見過世面,聽到後果那麽嚴重,結結巴巴的說道。“曹伯,你可要想個辦法,我一家大小十幾口子,就全指望我呢!”

 這幾句話說得實在緊張,好不容易說完了,腦門上已經全是汗水。不知不覺的已經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窗前,小心著外面的動靜。房間內恢復了寂靜,半晌,曹伯腦海裡靈光一閃。突然說道:

 “如果不行,周賢侄,你看咱們兩個是不是把顧匡綁了交給衙門,反正罪魁禍首就是他。”曹伯老臉一沉。說得斬釘截鐵。

 “這樣不好吧,狀紙上可是沈顯的名字,咱們把顧匡交出去,衙門要是問起來,咱們怎麽說,更何況,那顧匡能答應嗎?”突然反口,有些出爾反爾的感覺,周賢侄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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