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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權》四百四十九 漳州風波
已經是戌牌時分,漳州城內一處院落依然喧嚷萬千,從大門到院內回廊客舍門前處處張燈結彩。 大院西邊的漫坡上隔著一道花磚粉牆,中開壺形大門,稱之為水月洞天,是專門接待貴賓的場所。

 今天的小壺天琉璃瓦覆蓋的精巧門廊簷下懸著一對紅色紗絹大燈籠,燈籠上貼著剪紙“囍”字,兩扇黑漆門大開著,一副鮮紅的楹聯墨跡晶晶,赫然醒目:“魚水千年、芝蘭百世”.

 門外,披著錦衣戴著紅花的吹鼓手們不斷吹奏百烏朝鳳之類的樂曲,鞭炮的紅屑飛濺遍地積了厚厚的一層。跨進大門,卵石鋪地,修篁夾道,翠竹枝上掛了許多小巧燈籠。曲徑深處,是假山,魚池,那後面便是水月洞天中有名的碧松精舍了,福州省所出的第一屆立法院委員陳漢明便下榻於此。

 陳漢明是漢人,據說是南宋時抗元義軍首領陳吊眼的後裔,陳吊眼死後,蒙元對於其後裔大肆捕殺,所以陳漢明的祖先就逃到了南洋謀生,並在那裡建立了一定的基業。朱元璋開放海禁之後,由於思念故鄉,陳漢明從南洋來大明經商,起初以協助水師剿滅海盜有功,所以被封了一個思鄉侯的爵位,但並沒有心思進入官場,以漳州為基地經營海運,不僅獲得厚利,而且操縱了當時西南洋與閩省整個的貿易勢力,成了著名的豪商。

 接著他又利用自己的財力和商界的地位,活躍於福建各個方面,並且樂善好施,又肯出錢建設家鄉,所以在整個福建省都有很深的人脈,這次朝廷下令各省推薦立法院委員的名額中,陳漢明被首先提了出來,並順利通過了各方面的考核,成了立法院的委員,這次是他在漳州的最後幾天了。稍後就要趕往京師,往立法院報道。

 陳漢明的實力不可低估。他和弟弟陳青柏既精於航海,又擁有百多隻海船。這次放下這麽大的生意,往京師中任職,也讓他頗為得意,他的祖先陳吊眼雖然是抗元義軍首領,但在某些時候,還曾經是佔山為王的強盜,一直得不到南宋的承認,這次能平步青雲。在陳漢明的眼裡。當然是朝廷對祖先的一種肯定了。

 今日是陳漢明納第五房小妾的燕爾新婚。本來不想鋪張,但由於自己要去京師立法院任職,為了自己走後,給弟弟造成一定的聲勢。想想還是大宴賓客,漳州所有的官員幾乎都應邀光臨。除此之外,廣州、福州等地的士紳們也來了不少,這讓陳漢明頗為得意。

 老大人朱志堩也意外收到請柬,讓大家不可思議的是也到了婚禮現場,不過現在已經離去,隻留下庶務管家金大虎在這裡表示尊重。

 此刻已是夜闌時分,轟鬧的洞房裡還剩下大約二十多位賓客,按照傳統鬧房的風俗。人們可以盡情無忌地喧嚷起哄。

 大家一心想細看新娘子的面容,拚命擠進轟鬧的圈子裡。四盞大紅紗燈的光輝映著粉紅色的床帳,新娘的紅衣紅鞋新郎的紅級帶大紅花,一片紅光,一派喜氣。陳漢明酒喝的太多。踉踉蹌蹌東倒西歪,不斷地說話不斷地打著酒嗝不斷地噴著一股濃酸的酒氣,他醉眼睥睨,上下左右盯著低頭不語咬著雙唇手裡不斷地纏著手帕的小妾。

 金大虎在喧嚷的人群十分沉穩的站立,如霜的白發在夜風中飄著,可能是喝了酒加上累了的緣故,被小丫頭攙著的陳漢明竟然歪著脖子似乎要呼呼睡著了,人們又忍俊不禁地笑起來。

 “嗒、嗒……”金大虎的手背在後面好像是無意識的動作,聲音不大,但眼睛卻注視著新娘子。

 像走在無邊的荒原時失魂而被人猛然叫醒一般,新娘子一愣,環顧左右,似乎在尋找什麽。

 “小蘭!”不知誰又輕輕地喊了一聲。

 “誰?”新娘子奇怪了,她仰頭張望著,黑壓壓的人群,一張張陌生的臉,籠罩著一片紅光的新房。她根本沒有注意到就站在人群中的金大虎,但是她朦朧地感覺到,這聲音那麽熟悉,那麽親切,又是那麽遙遠。

 “他醉成這個樣子,還鬧什麽呢?”見尋不到聲音的來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看見兩個小丫頭將陳漢明的靴子脫去;將他那矮胖的身軀移放床上,掛下臉來對大家說:“各位請回去吧,恕不奉陪了。”

 簡直是下逐客令,沒有盡興的鬧客隻得悻悻然紛紛離去了。

 金大虎沒有動,新娘子這才注意到她。

 “小蘭!”金大虎望著她的眼睛,低聲喚道。

 “你……你是……?”小蘭愕然,醒悟到喊她閨名的原來是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老人。然後馬上就發現這老人頭巾處繡著的隱約蓮花圖案。張嘴剛想說什麽,但隨即醒悟過來,再看了看四周。

 “不錯……,”金大虎說:“明天正午,我在後院等你。”

 新娘子小蘭有些緊張的連忙點點頭,她知道頭巾上繡蓮花圖案是什麽含義,白蓮教內,除了教主,沒有人敢將蓮花圖案繡在那麽高的位置上。

 小蘭是陳漢明從南洋帶回來的女子,而在南洋時,由於白蓮教開始的百無禁忌,再加上錯打錯著,救活了小蘭的母親,因此也就入了教,成為了白蓮教聖女之一。

 後來道教進入,白蓮教受到打壓,小蘭的身份就隱藏了起來,她接近陳漢明是白蓮教的意思,但是叫他接近陳漢明是為什麽,他就不知道了。

 陡然直接面對教主,讓小蘭的心裡十分激動,雖然聽說了教主是個男人,但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一個鶴發童顏的老人,也沒有想到會在自己新婚時遇見。

 要不是房內還有丫鬟、奴仆的存在,小蘭早就拜倒在地上了,不過即便是這樣,小蘭還是象征性的將雙手舉在胸前,擺了一個蓮花手勢,表示對教主的尊重。

 等到回過神來,金大虎已經離去,鬧房的人群也已經散去。紅繡帳裡的陳漢明像睡豬一樣打著呼嚕,不禁為未能現在就接受教主的教誨而感到惋惜。

 向小蘭暗示後,金大虎便出去了,因為最近有幾件事困擾著他,使他煩悶,思慮,焦躁。要不是陳漢明的身份敏感,想通過小蘭控制陳漢明的舉動,他也不會以教主的身份親自前來見一見這個教內的子弟。

 最近白蓮教的發展很不順利,在東南亞諸島所發展的根基已經幾乎蕩然無存了。道教自己建設的不算太快。但是破壞力卻遠遠超出了其他人的想象。也可能不是在大明本土的緣故,道教在東南亞諸島上,根本就不顧及大明的法律,而且藩王和官府又全力支持。他們之前所發展的勢力,又漸漸的收縮到漳州與海豐、海陽一線,而且有了枯萎之勢。

 而且曾阿牛在惠州府傳道時被捕一次,要不是靠著自己王府管家的身份,而白蓮教又在沿海經營得力,花了不少錢才使曾阿牛移辦漳州,在老大人府的斡旋下,各衙門勾結謀劃將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頭來說不定生出其它是非。讓朝廷覺察到自己還在世的風聲了。

 還有一件事是風言風語傳聞現在的老大人正在受到錦衣衛的監視,他將信將疑。信,是因為老大人府在這幾年裡多次往返東南亞諸地,難免會受到朝廷的注意。

 不信,則是老大人對於白蓮教也不知情。只有前任老大人朱尚炳對於他們白蓮教處於默認的態度上,而現任老大人由於在朝廷裡面任過職,也有帶兵的經驗,不是朱尚炳那樣的懵懂無知,所以這幾年金大虎一直以生意為借口,瞞著朱志堩的。

 那麽朝廷怎麽會監視現任老大人呢?金大虎有些不明白。

 慢慢的想著,金大虎信步穿過熙熙攘攘的廳堂,在後院的小花園裡徘徊。他要觀察好四處的地形,白天和所謂的聖女見面,為了保險起見,他要周詳的安排一番,錯過了這個機會,小蘭就要隨著陳漢明往京師去了,而南京城,是另金大虎所畏懼的,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會踏足。

 “誰?”金大虎警覺的大喝一聲,身懷武功的他,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但依舊是耳聰目明,在他走神的一瞬間,突然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在跟著他。

 喊出聲後,隨即低下頭來,貓起腰在樹木之間潛伏。

 沒有人應聲,也沒有再發現任何動靜,但是那種不安越來越在金大虎的心裡沉重起來。憑著幾十年逃亡生涯的經驗,他斷定剛才不是錯覺。

 越靜越有鬼,剛剛辦過婚宴的院落,雖說有些晚了,但怎麽會沒有人的走動,金大虎第一個感覺就是朝廷的眼線,隨即準備從正門走出,但是聽見弓弦一響,金大虎連忙駐足,一道寒風從身前掠過。

 來人竟然動手,無論是地點還是時間都讓金大虎摸不清到底是誰,來不及多想,就脫兔般往院後飛奔,忽見院牆擋住去路,那牆高約丈余,吃了一驚,但也不敢回頭。於是靈機一動,急忙後退數步,再迅疾衝向牆邊,借著衝力,猛地向上一竄,雙手抓住牆頭,輕引身體,猴上院牆,沒有觀察身後是否有人追過來,馬上就跳了下去。

 順著一片灌木林往前疾奔。他非常熟悉這個地區,三彎兩轉,便鑽進一條通往四彎街的小巷。回頭看看確信無人追趕,這才理了理衣冠沿著黑黝黝的巷子朝四彎街走去。

 這次的突襲大亂了金大虎的計劃,他不敢直接回王府,而是在外面兜了一個大圈子,才從一處偏門閃身而入,這偏門平時只有下人們搬運糞便、潲水等髒汙所用,十分隱蔽。在王府中歇息片刻,才開始仔細琢磨此次遇襲的因由。

 絕對不是朝廷的人,如果是,既然知道自己身份,明刀明槍上王府鎖人不就好了嗎?難道是道教的天兵、天將,也不應該啊,這些天兵、天將到了漳州,怎麽能瞞得過他的眼線,在漳州,還算是白蓮教的天下,暗中發展的弟子不少。

 任何勢力介入漳州境內都不會瞞過金大虎的眼睛,那會是誰呢?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有亮的通徹。金大虎就喬裝了一番,仍舊從側門而出,在漳州城內繞了幾個圈子,確定沒有人跟蹤後,來到了林氏保鏢行的後院之中。一跨進大門,立即將門拴上。

 “讓林三過來,老夫有急事!!”對正在練武的臨時保鏢行中人說。而林三正好沒有外出,聞訊很快的就趕了過來。

 “師傅,喚徒兒來有什麽事?”

 “先不說事……!”金大虎打斷林三的話,說道:“你現在就派人往四百嶺通知賽兒還有阿牛。讓他們做好一切應對的準備。最近一段時期。沒有老夫的命令,誰也不準下山,可能有禍事要來了!”

 “是。”林三馬上就答應了,喊來了白蓮教的弟子囑咐。待到傳信之人走後,才問道:“師傅,什麽禍事要來?!”

 “不知道,反正老夫感到有些不對,最近你快些出海吧,不要在漳州呆著了,回來之前打聽清楚再上岸。”

 “噢?”林三心裡一驚,他從來沒有見過師傅如此鄭重過,又問了一句:“為什麽?”

 “有內奸!”

 “師傅怎麽知道的?”

 金大虎把昨晚遇刺的情形告訴林三。林三聽了之後,馬上就有些著急了,連忙說道:“那還等啥,弟子馬上就去召集師兄弟,就算是把漳州城翻一遍。也要把這個人找出來,弟子就不相信誰敢這麽大膽!”

 “不行。”

 “為啥?”林三不解地說:“師傅,這可不是小事,萬一您出事了,那怎麽辦,依著徒兒說,應該叫賽兒和阿牛帶著人馬過來,然後徒兒往王府內增派人手,嚴防不測。”

 “敵人是誰,我們還沒有弄清楚,就這樣大驚小怪,那不是落人口實嗎?難道老夫現在還保護不了自己嗎?”

 “那也要盡快查尋真凶,光是猜測也不知道誰是主謀啊。”

 金大虎搖搖頭,說:“老夫也很為難,但此時絕不是自亂陣腳的時候,你隻管聽我的話,出海去吧。”

 林三一聽就急了,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師傅您隨徒兒一起出海,咱們去爪哇國去。”

 “不可……。”金大虎皺起眉頭,厲聲說道:“就按照為師說的去做,老夫自有計較。”

 沿著城牆向南,小河的石橋在星光下現出朦朧暗影。曲建甩開雙腳,走過橋去。過了橋,就是林三保鏢行的後院所在。

 “教主,什麽事情這麽著急的把屬下喚來?”曲建走進一處隱蔽的柴房,金大虎正在那裡等著他,於是馬上行禮詢問。

 “當然有急事……,”金大虎說:“今日晚飯之後,老大人爺派心腹親衛朱利傳來回諭,要我今夜亥時之後,子時之前去王府後堂,有機密要事諭示。”

 “哦?”曲建稍微有些驚訝地說:“這個屬下倒是不知道,老大人沒有吩咐過屬下,可能是有些生意上的事情,不方便讓長史處知曉吧?”

 金大虎搖頭:“我看不像。若是那樣,老大人隻消把所吩咐之事著人告訴我便是,何必傳我單獨夜半覲見?”

 昨夜的遇刺,使金大虎已經有了忌憚之心,長久的隱姓埋名生涯使他更加小心翼翼,今日正午後去見陳漢明的妾室小蘭時,他也感覺到似乎有人監視,匆匆裝作路過,把一個並不熟悉大明局勢的白蓮教聖女搞的莫名其妙,最後不了了之。

 這種不安怎麽在心裡也難以消除,下午金大虎並沒有回府,而是去了自己的別院,讓教中的幾個弟子循著自己回來的路搜索,到了晚上,去搜索的弟子還未回來, 金大虎正在納悶時,府內的朱利卻趕到別院,說老大人今天月中有請。

 這不合乎常規的事情,一件一件的發生,也不能不讓金大虎有所警覺,當下,他並沒有著急著回府內,而是派心腹將王曲建找了過來,試圖看看有沒有什麽蛛絲馬跡。但是曲建也是不知,當下,金大虎將從昨日遇刺到今日被人跟蹤的事情聯系在一起,對曲建講了一番,意思十分明顯。

 “教主是懷疑老大人?”曲建驚憂地說:“教主的意思是您的身份已經暴露,老大人為了自保,把教主騙進府內拘押起來滅口?”

 曲建的表情也慢慢的嚴肅起來,不過他並不是為了金大虎的安慰擔心。嚴格的說,曲建不算是一個白蓮教徒,最多只能算是編外的顧問模樣身份,白蓮教可以被利用,作為他在老大人府的一個籌碼他不介意,但是如果金大虎一旦受到牽連,曲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進退該將如何?

 看著曲建嚴肅的模樣,金大虎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看你說到哪去了!我曾說過,老大人雖然覺得我們可能會帶給他麻煩,但離開我們大人也轉不開,斷不會有此惡舉,你大多慮了。我想,老大人夤夜密諭,必有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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