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只是一種自稱,意思是自己是行走在黑暗中皇上的親衛,時間久了,當廢除了檢校之後,這種稱呼也形成了習慣,就連皇帝朱元璋也習慣了這種叫法,以至於形成了慣例。
暗衛的編制在官方的稱呼的儀鑾司,前身是拱衛司,後改拱衛指揮使司,再改為都尉司,終改為“儀鑾司”,洪武二年設置親軍都尉府,儀鑾司改隸親軍都尉府。
但是無論怎麽改,這個機構有八成半的人的成員,都是有著檢校的身份,當然,既然被稱為儀鑾司,負責皇帝的儀仗出行、車駕護衛等等職司,還是要找一些身強力壯、相貌堂堂的人充充場面,以免汙蔑了這個名稱。
如果錦衣衛成立的話,所謂的“天武”,也是大家所熟知的“大漢將軍”,就是有這剩下的一成半的儀鑾司人員組成。
但是那八成半,是個令人恐怖的數字,沒有人敢考證到底有多少人,估計這個數字只有朱元璋和毛驤等有限的幾個人知道。
大多數人,甚至連暗衛這個稱呼都不知道曾經出現過。
暗衛的內部,分工非常之明確,六大處:負責監察京師以及應天府官員的考功處;負責監察各個地方官員的分理處;負責刺探敵**情的細作處;負責緝拿犯人的緹騎處,負責刺殺行動的死士處;負責關押犯人並監視犯人的鎮撫處;
這六大處可謂是黑暗力量的精英,其中各處又是分工精細,就拿細作處的分工簡單的來說。又分成:鄉間:敵人的同鄉,在一定意義上。現在多的就是蒙奸;內間:敵國的官吏;反間:收買敵人的間諜;死間:向敵人散布謠言或者刺殺敵國高官,事敗後必死;生間:能活著回來的間諜等等五種。
這次毛驤親自出馬。可見朱元璋對於北方這次動蕩的重視程度,因為毛驤可以發動在蒙古的一切細作處成員,還有部分隱藏於蒙古各地的死士處成員。而他和唐門這次到北平,所帶的八百暗衛,基本上都是從死士處和細作處、緹騎處抽調的精英暗衛。
表面上看是八百人,但是以毛驤的能力,何止發動八千人的暗衛作為自己的後盾。
就在北平和遼東一片忙亂的時候,毛驤領著八百暗衛,浩浩蕩蕩的走進了北平府的地界。並迅速的被各方面的高級官員知道。
當然,不會出現夾道歡迎的那種局面,毛驤這次北上,是以押送軍械為由來的,所以只是由北平都司派了由都司指揮使同知,帶著一個都司指揮使僉事、一個經歷和幾名隨員前來迎接,並順便交接毛驤等人所帶來的軍械。
雖然明知道是這個結果,他們暗衛的身份,也注定了不能趾高氣揚、大搖大擺的耍什麽威風。
但是一向在京師威風八面的毛驤。猛地受了冷遇,卻也是臉色陰沉下來,礙於皇上的囑咐,他不敢多生枝節。但是滿臉的不忿,卻表露無遺。
一路騎馬而來的毛驤,揮揮衣袖卻鑽進了一輛馬車裡歇息。一切事物,全部交由唐門等人前去應對。這不是毛驤的城府不深,喜怒形於色。而是他要在自己的屬下面前,保留一些尊嚴,以他三品的官職,實在拉不開臉面去做哪些小事。
但是卻沒有想到,人家都司指揮使同知,可是從二品的官員,自覺這種迎接已經夠隆重了,但是沒有想到,還是進不去毛驤的法眼之內。
這也是龐煌故意安排的結果,幾乎北平都司的人,都在忙著即將到來的戰爭,包括指揮使孫恪,指揮使僉事藍玉等等,都已經不在北平都司裡面,而是去了邊陲視察,或者在訓練兵卒。
知道毛驤真正底細的人,在北平的反而沒有幾個,如此以來,以毛驤正三品的儀鑾司指揮使來到,看在他是皇帝身邊的近臣份上,所以派了從二品的都指揮使同知前來接洽,也不算是失禮,正符合現在的禮製規定。
但是如此冷淡,讓毛驤十分的不高興,在大明立國之前,他極力的低調,極力的掩飾自己的身份,那是他職司所在的需要,但是特別是最近幾年,毛驤可是威風八面,在四川、在貴州、在福建等江南地區,到哪裡不是讓官員們戰戰兢兢,可是就是不熟悉他存在的北方,讓他吃了冷飯。
在車上一直等到交接完畢,按照事先的安排,八百暗衛來到了房山軍訓處駐扎,房山軍訓處因為龐煌的建設,可延續性很大,光是第一期的工程,就建起了可以容納三千左右官兵住宿和訓練的場所,現在只是駐扎著龐煌的五百親衛,實在有些太空蕩了。
住進房山軍訓處的毛驤,免不了一番腹誹。在馬車裡呆了半天的他,覺得屋裡有點悶,想到外面散散步。
沿著一條小石路走出不遠,便是拒馬河。
這時夕陽西落,將一片燦爛的金光灑在河面上,早秋的清風,徐徐吹送著涼爽,將河面揉皺了,泛起一片粼粼的金波。
四周的山,畫著柔和的弧,於蒼翠的剪影之上,罩著一層金色的光暈。
毛驤幾乎走遍江南,對大明的名山大川是多有領略的。但是江南的美,如美女身著的輕綢,輕飄細軟;而北方之美在於,如大江東去,洶湧奔騰,如刀削斧剁,突兀崢嶸。相比較起來,另有一番新的風味。
看了一會覺得新鮮,但是想起了今天所受到的冷遇,至少是毛驤覺得是受到了冷遇,又覺得心情差了一些,看向軍營的方向,已經升起了炊煙,但是現在身為暗衛之一的駙馬都尉龐煌,卻仍舊沒有前來拜見,更增加了毛驤心中的不滿。
此時晚霞漸退,黃昏的朦朧。網也似地罩在河面上。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加快腳步回到房山中自己的住處。
唐門和常茂正等在那裡。一見毛驤出現在門口。唐門就急切地招呼說:
“大人,到底把您等回來了!”
毛驤問:“有急事?”
唐門說:“鄭國公前來請您赴宴呢。”
向毛驤拱手一禮。卻沒有把這個人放在心上,別人怕,不代表常茂怕,常茂畢竟是國公的爵位,皇帝的義子,還真沒有幾個人能嚇住他了,唐門說完,常茂接著說:“大人,巡撫大人在煙雨樓設宴。特來讓本國公請毛大人前往赴宴。”
才落座的毛驤,一聽這話,氣的不由一下子站了起來,說:“是嗎?這太好了。不過本官不餓,有勞鄭國公了,你就這樣稟報龐大人吧。”
常茂再次說:“毛大人,我們家巡撫大人,畢竟是朝廷的欽差,禦賜的巡撫。您這樣做,恐怕不太好吧。”
毛驤冷冷地說:“什麽好不好,本官連日趕路,身體抱恙。難道龐大人還想將本官綁過去不成?”
“不敢,不敢!”常茂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大人威武,那本國公就照實稟報就是。”
毛驤不由一愣。沒有想到常茂這麽好打發,不由望了唐門一眼。並向他使了一個眼色。唐門無奈,隻好哈哈笑了一聲。走了出來,說道:“鄭國公,咱們多年未見,卻是要親近親近了。”
“不送!”說完之後,毛驤便臉色冷著,進了自己的寓所,在沒有人的時候,不由咬牙切齒,暗道:龐煌你不要欺人太甚,難道你做了駙馬身份,就忘了自己的暗衛身份不成。
只要是暗衛,就要聽我的號令,這次本官來,你不但不迎接,還找常茂過來喊自己去吃飯,我毛驤難道就眼饞你那一頓飯嗎?
毛驤這樣想著,唐門和常茂肩並肩走到門外的校場附近,也是這麽問:“鄭國公,你說一句實話,這龐大人想做什麽呢?”
搖搖頭,常茂回道:“巡撫大人,傍晚時分剛剛從密雲趕回來,就連忙設宴,遣我過來邀請,但是毛大人不領情,我也沒有辦法了。”
“原來如此啊!”唐門裝模作樣的點點頭,說道:“毛大人行程,未出發前就已經告知了龐大人,為什麽還要在這幾天去密雲呢?”
“突發事件,難道巡撫大人一舉一動,還要受毛大人節製不成?”對於毛驤剛才的冷淡,常茂心裡也頗為不痛快,官二代就是官二代,按照自己的喜好說事太明顯了一點,就這麽直勾勾的把唐門頂了回去。
唐門苦笑,顯然常茂不知道龐煌暗衛的身份,自己也不能說,不由開始頭疼,怎麽給龐煌打這個圓場。心想龐煌當了這麽多年官了,怎麽還這麽不知道進退呢?
送走常茂,唐門也不敢怠慢,找人專門做了幾道精致的小菜,端給毛驤,然後矗立在那裡,向毛驤解釋著龐煌的確有事去了密雲,迫於時間關系,才沒有過來親自邀請等等。
毛驤聽了之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問唐門道:“這種理由,也就你相信,那我問你,現在天已經黑了,他龐煌的五百親衛呢?為什麽不會到駐地休息?”
“常茂不知道他暗衛的身份,他偏偏就找了這麽一個愣頭青過來請本官,是什麽意思?暗衛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外人插手了。”
點點桌子,毛驤著重說道:“我看,他就是想和暗衛劃清界限,所以才這樣做的,也沒有想想,要不是暗衛的身份,他什麽時間能夠出頭,要不是暗衛的身份,皇上為什麽會信任他,要不是暗衛的身份,他憑什麽當駙馬,做人不能這樣過河拆橋,不能這樣忘本的。”
又點點唐門,責怪道:“這就是你極力推薦的人嗎?看來你的眼光有很大的問題。需要去看郎中了。”
唐門雖然粗獷,但是在上官面前,卻是不敢造次,毛驤怎麽說,他只有聽的份,只是盼望著,毛驤把怒火在自己身上發泄完畢,就不要和龐煌斤斤計較了。
但明顯毛驤不是這樣的人,龐煌的這種做法。已經深深的激怒了毛驤的,而且依照毛驤的性格。絕對不會輕易的放過龐煌的。
“我想,毛大人現在肯定是暴跳如雷了吧。看來本官把他這次得罪慘了。以後會有我的好看的。”龐煌輕笑著,對常茂說道。
“妹夫,我覺得你這種做法,真不怎麽明智!何必和小人一般計較呢?”常茂吃了一口菜,然後又猛地灌了一杯酒,張口大大咧咧的說道。
這種做法,是龐煌和常茂計較好的,甚至龐煌就根本沒有往煙雨樓去,只是遣鄭虎去煙雨樓預定了一桌酒菜。以防備萬一毛驤城府比較深,真跟著常茂過來北平。
但是經過龐煌和劉伯溫的長談,已經基本上把握住了毛驤的性格,有八成的把握,毛驤不會赴宴,所以一直在公主府內,等著常茂回來之後,兩個人就開始吃吃喝喝,好像毛驤此人根本沒有來北平一樣。
“我也知道不明智。但是毛驤此人權力**比較重,要是讓他順順利利的話,他會得寸進尺的,與其那樣。還不如讓他糾結於本官身上,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情。”
龐煌端起酒杯,淺淺的抿了一口。搖搖頭說道。
想了一下繼續說道:“開始我還怕他不生氣,看來真的高看他了。不愧是一個沒有腦子的指揮使。”
“沒腦子?”常茂摸了摸自己的後腦杓,不明白的說道。
“這種人只顧眼前的利益。從來就是目光短淺,看來陛下用他,也就是用他這一點,如此一點挫折就生氣,能成什麽大事,早晚會失寵的。”龐煌解釋道。
“那明天呢?你難道還不去見他嗎?”
“肯定要去的,有些原因,卻是不能給你說,明天無論如何是要去的,但是在我去之前,你帶著親衛們,去燕山訓練一段時間,七天之後再回來。”
“那你的安全?那毛驤可不是善茬!”
“強龍不壓地頭蛇,如今我們是蛇,怕什麽,我會讓鄭虎帶著教官團中的人和我一起過去,關鍵是你不明白,我從信息中看出來了,估計這次咱們的特種兵作戰方法得到皇上的肯定和讚揚,他心裡真是不服氣呢,所以會存心找茬,就算是我今天恭順的去迎接,晚上再親自邀請設宴,讓他酒足飯飽,估計最後的結局還是一樣。”
“那你自己小心點吧!”常茂自然很大條的放棄了去想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要是論腦筋,眼前的這個妹夫,可是比自己好用的多,自己多操什麽心呢。
翌日,龐煌令鄭虎率領二十個教官團的人,跟著自己來到房山軍訓處。
到達地方時,已經是巳時十分,而暗衛們也不愧是訓練有素的隊伍,早已經起床,正在校場上演練著什麽,而唐門跟著毛驤一起,正圍繞著房山軍訓處校場周邊那奇形怪狀的各種訓練器械正在看。
沒有人通傳,龐煌看到唐門,自然也就猜出了他身邊的人是誰,和鄭虎打了一個招呼,命他們在原地等候,自己卻是孤身一人,施施然走到了附近,看見兩人正研究的出神,卻也沒有研究出一個什麽結果。
不由發出一聲清咳,引起兩人的注意,待到唐門臉上喜色一現,毛驤正抬起頭猜想的時候,龐煌稽首一禮,道:“本官龐煌,見過毛大人?”
“你就是龐大人啊,這難道就是你拜見上官的禮節嗎?”毛驤一股怒火難以抑製,本來過了一夜,已經消退了很多的怒氣,在和和氣氣的龐煌面前,又爆發出來。
“非也!”龐煌連忙道歉道:“要是在平時,下官早就參拜大人了,不過現在,本官有聖旨在身,欽差的身份,確實不能讓皇上失去了尊嚴。”
毛驤眼睛一眯,一股殺氣就彌漫起來,但是隨即就消失了,哈哈一笑道:“剛才本官只是玩笑而已,望巡撫大人莫要見怪。”
唐門被剛才的殺氣驚出了一聲冷汗,被龐煌的大膽嚇了一跳。
“毛大人寬宏大量,本官十分佩服,早日前,接到信函,言道大人要來北平,本官十分歡喜,以為初出茅廬,終於有人指教了,現在見到大人,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大人所在,乃是國之幸甚。”
“好說, 好說!”毛驤隨口說道,便不肯再提及剛才,轉開話題問道:“什麽指教不指教的,要是指教的話,有些事情,看來本官還要請教一下龐大人,不知道這些物事,主要是做什麽的呢?”
這些東西,都是屬於健身器材之類的東西,有龐煌親自按照幾百年後的工藝設計,大明僅此一家,當然毛驤看不明白。聽見毛驤問,龐煌回道:“一些奇技淫巧而已,不過是用啦鍛煉將士們的身體協調性,在軍中無用,只能小范圍的使用,讓大人見笑了。”
“能不能讓本官看看,都是怎麽用的嗎?”
“當然可以!”說罷,龐煌向鄭虎所帶的二十人一揮手,示意他們過來,鄭虎他們猶豫了一下,便整理了一下著裝,排隊前來。
看到這個場景,毛驤拿出一個竹哨,吹出了三長兩短的信號,幾乎在幾分鍾呢,八百暗衛就迅速集結完畢,在校場上排成整齊有序的隊形,慢慢的行了過來。
龐煌想,果然是訓練有素,有些本錢,但竹哨這一個辦法,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