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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權》四百九十四 微服私訪
酉時之後,朱元璋走出禦書房,在門前的大院內散步,鐵鉉已經回來了,稟告了事務之後並沒有回府歇息,而是緊隨其後。

 素有火爐之稱的石頭城今年似乎格外炎熱,盡管到了深秋,那秋老虎還是極為厲害,掩不住蒸騰的暮後暑氣。不過前一陣子嗡嗡鳴唱結夥狂舞的蚊蚋反而匿跡了。

 禦道邊、宮牆下、回廊裡,木立著挑著燈籠的值夜宮女。朱元璋未戴冠冕束著發穿著短衫佇立在一塊空地上。

 仰觀天宇,黑沉沉烏雲攢湧,從遙遠的天際傳來隱隱的雷聲。心裡默誦著王羲之《蘭亭集序》中的一段文字,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不知老之將至。唉,朕卻是年過半百,要加上穿越之前的年紀,真的是老而又老了,還依然沒有改變什麽,沒有一日得以安寧……。

 下午,閩王已經將宗親會議公決齊泰一事奏議送了來,他連翻也沒翻便能猜到,議決的結果一定是如對伊王朱彝說的一樣,對於齊泰之事還是一拖了之,言稱不敢妄議的無聲拒絕。

 揮手驅走閩王,但是依舊讓他與駙馬都尉裴倫回宗人府居住,不得回府。朱元璋知道自己會遭遇很大的壓力,雖然一直也為減壓籌謀,但是每到事情的臨近,他還是止不住的想要生氣。

 正站著,忽然,飛來幾隻螢蟲在他的左右前後忽閃明滅,似向他挑逗與他嬉戲,朱元璋揮手就打,那螢蟲毫不懼怕,依然縈繞著他翩翩起舞,皇帝恨恨地跺腳,罵道:“滾!”

 鐵鉉吃了一驚,發現皇上原來是跟流螢鬥氣,差點笑出聲來,朱元璋悻悻然。總覺得很多事就如同這深秋的流螢一樣,就快煩不到自己了,於是心態放平和的回到了禦書房。

 鐵鉉親手從宮女手中端過冰鎮甜綠豆湯,擺在搖椅邊的矮幾上——朱元璋端起碗,一口氣喝乾,便覺得爽氣清涼。靜下心來,又將今天鐵鉉整理好的檔案取過來,打開閱覽,他跳過開始分析那一段的贅述,把京師內各個衙門重要官員的最近反應仔細地看一遍。

 剛拈起筆準備列出重點。見鐵鉉慢慢的走到窗前準備關窗戶。遂將筆放置翡翠筆架上。問:“勤堂,外邊好像起風了呢。”

 “是的,皇上,適才忽然刮風。還下了雨點。”

 “是該下場雨了!天晴的也太久了!”

 鐵鉉不敢回應這句話,誰知道這老爺子說的是天氣,還是最近朝堂的變化,隨著皇帝讓自己調查事情的深入,鐵鉉越來越覺得這是暴風雨來的前兆。

 朱元璋自己搖搖頭,也不知道想的什麽,忽然又問道:“最近朕心情不安,勤堂,這個人雖然老實。但是能猜出朕目下心疾症結何在?你能直言說出來嗎?”

 鐵鉉聽皇帝這麽一問,心裡並不驚慌,自小跟著皇上,幾乎算是朱元璋半個兒子的鐵鉉,可是比朱元璋的三個兒子再他身邊的時間多。而且沒有利益衝突,再加上現在禦書房內左右無人,說話也就膽大了一點,聞言回道:“皇上覺得人心思變,難測高深,不知道臣說的對不對?”

 “為什麽是這樣呢?”

 “陛下英明天縱,權威無上,又憐惜天下蒼生,關心百姓痛苦,但是偏偏有些人,貪心不足蛇吞象,**就像永遠也填不滿的深淵般的,不過這也是大勢使然。。。。。。”

 朱元璋點點頭,專注傾聽。

 “臣以為,那班人蓋因貪欲太盛,邪氣侵心,惡念盈胸,私室晦穢。他們惟求一己之榮華富貴,蔭蔽子孫;獨無大明之江山社稷,不忠不仁。加之彼等狼狽為奸,互相庇護,弄虛作假,蒙蔽聖聰。如同瓜蔓相連,網線相扣,故而難發陰垢。而這乾人又權柄在握,彼以權庇某之奸佞,某複以權勢饋彼之貪欲,拉拉扯扯,攀來牽去。”

 朱元璋聽罷,久久沉默。

 其實鐵鉉繞了半天,還只是含含糊糊的說的不明不白,這些事情太敏感了,除了自己,恐怕天下再也沒有人會和自己交心的談一次,皇權的威嚴,在這片大地上已經誕生繁衍了幾千年,自己就算有限制的刻意弱化皇權問題,短短這一段時間,那又能奏效呢?

 自己一再示弱,不是心軟如棉,也不是優柔寡斷,而是他在完全把控這個大明王朝之後,開始為這片大地的將來做考慮。

 如果能利用自己手裡的集權,開創出一個民主的大地,那該有多好呢?

 自己總歸是凡人,就算是穿越者,依然是凡人一個,而且比歷代帝王都清楚,他不可能長生不老,他也會有生老病死,而且坐著皇帝這個操心的職業,壽命說不定比比人還短一些。怎麽利用有限的時間,為大明打下一個堅定的基礎,成了朱元璋掌控大明之後首要考慮的事情。

 弱化皇權,似乎最容易做到,自己也一直在做,朱元璋自己知道,憑借自己的威信,終此一生應該光靠威望就可以從容老去,權力很少會弱化去,他弱化的是他去之後的皇權。

 怎麽能限制一言九鼎,怎麽能限制一個人的野心發展,還是要靠大家,於是他扶植內閣,建立宗人府,組建立法局,想要將權力分開一些。

 內閣,是專門處理政務的地方,大家一起商量著處理國事。

 宗人府是無奈而為之,要處理自己的這班皇親國戚,讓他們不至於成為地方的禍害,又不至於限制太狠,動搖了朱家的地位,很是頭疼,朱元璋自己已經把自己也是朱家的人,正在逐漸完善。

 而立法院只是一個雛形,一直得不到民間和朝堂的重視,除了成為爭權奪利的市場之外,別的一點用也沒有顯示出來。

 到底是為什麽,朱元璋分析了很久,也是最近幾年才發現,還是自己限制了這些進程的發展,皇權為尊,自己存在,就凸顯不了這些部門的地位。這也是他決定離開出海的原因之一。

 好處沒有得到多少,但是壞處卻越來越大,特別是自己過了五十歲之後,隨著自己三個兒子的成長,百官之中,無可避免的就要站隊,而自己弱化皇權,更是增長了他們的氣焰,囂張到自己這個皇帝也快看不下去了。

 必須要在自己離開之前,把一些事情做好。想到這裡。朱元璋抬起頭來。打斷了禦書房的沉默,對鐵鉉說:“明天是休沐,不用上朝,朕想出去走走!!”

 “皇上明日上午要賞菊花麽?臣下馬上就去安排。”

 深秋的菊花盛開。皇帝在無意中說了兩次了,鐵鉉和內宮的女官們,早就在禦花園做好了準備,在哪裡布置妥當,只等著皇帝開口呢。

 “是要看菊花,但不是去禦花園!”朱元璋看透了鐵鉉的想法,說道:“朕想出去走走,聽說太平鎮哪裡也開始鬧菊花,朕想去看看。”

 “臣遵旨。皇上。除了駙馬都尉、賢妃娘娘二位千歲以外,還要傳諭哪幾位皇親和大臣隨駕?”

 “不要不要,一個也不要,你隨朕去就行了。”

 “這……”鐵鉉震驚,太平鎮雖說在京郊隻十裡之遙。但皇上皇上要微服出海,還要自己一個人跟著就行,萬一出了差池,怎麽得了?

 不容鐵鉉分說,朱元璋叫他附耳過去,一聽,更加惶恐不安,但聖命難違,隻得連連點頭: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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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夜裡下了兩個時辰的雨還夾著一陣冰雹,早晨起來不那麽熱了,空氣清新,纖塵不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遠處的天空中還集著濃雲。

 郊野的陣風吹來,爽人心脾。石城門通往江邊的小道上,一頭小毛驢歡快地踮著四蹄,項下的小鈴鐺嘎啷啷直響。驢背上騎著一位年過半百卻頗有精神的老人,肩後背著一頂青皮鬥笠,身穿米黃色杭紡短衫,手捏一把芭蕉扇,矯首暇觀,嘴角邊掛著愜意的微笑。

 毛驢後邊跟著個腳夫也有三十五六歲了,同樣背著牛笠,只是臂上斜挎著個藍布包袱,時不時回頭張望似是在尋找什麽,像極了走訪親友的父子兩人。

 他們翻過一個松林小坡,便見路旁有幾處村舍。越過一座小石橋,走進村裡。但見李柳堆煙,清溪環繞,粉牆青瓦,很是清雅,騎毛驢的老人要下來,腳夫慌忙上前攙扶。

 “勤堂,朕渴了,找個人家尋點水喝喝。”

 “皇上,”鐵鉉以食指封唇小聲噓道,“那個朕字不能說的呀!”

 “噢,對對,”朱元璋諧趣地點點頭說:“但你也不能叫朕......不對,叫我,叫我皇上呀!”

 兩人相視而笑了,笑得很開心,很自在,很舒展。

 他們到達太平鎮已近已時。

 太平鎮是個丁字形的小鎮,二水夾流,舟揖塞港。石板長街上肩摩踵接,一片喧囂。小鎮在元末迭遭兵火,洪武年間以後才漸漸興旺繁榮起來。鎮上竟有茶樓酒肆六十余家。

 朱元璋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東瞧西望,鐵鉉緊緊貼著他。一些侍衛便衣打扮正前後左右暗裡護衛著皇上,警視皇上身邊的每一個行人。

 擁擠的來往行人免不了推推搡搡,就有一個擔柴的被後邊的人擁得站不住腳,擔子撞到了朱元璋身上,皇帝猛一個趔趄,鐵鉉慌忙伸手攙住,擔柴的“喲喲喲”非常歉意,“對不起,老人家,我不是故意的。”朱元璋說:“沒事沒事,人太擠了。”說罷朝右邊的一個稍開闊的地帶走去。

 這兒一溜排著些賣餛飩、面條、炸油條、稀飯、包子的小食攤兒,越過一座拱形小石橋,是一片一面臨湖一面小坡的開闊地帶,來往行人肩背手提,推車的趕驢子的挑擔的匆匆而過,湖裡則是舟揖穿梭。

 走了一會,朱元璋不由有些氣喘,感歎地說:“歷朝歷代皇帝,吃喝拉撒睡都由太監宮女侍候,真與廢人無異。朕雖然不用太監。但是依然如此啊!!”

 鐵鉉囁嚅著不敢搭話。

 朱元璋又說:“勤堂,今日就你我二人微服下鄉,你說有多自在,比在宮裡快活多了吧?”

 鐵鉉忙說:“是的,是的。”心裡別提多別扭了,轉過頭看看四周隱藏的侍衛,無奈的跟在皇帝的後面。

 朱元璋忽然沉默起來,意識到自己這次隻帶著鐵鉉出門,是尋蹤懷舊呢還是逃避什麽呢?他似乎陷入迷蒙混沌的夢幻中,可能是尋蹤。也可能是逃避。他帶這鐵鉉在湖畔漫步。慢慢的走著。

 日中時分。朱元璋帶著鐵鉉來到鎮上一家傍湖臨街的天外客茶館。已熱得汗流浹背,使勁地扇著手中的芭蕉扇。

 他們在樓上一間憑臨荷塘的桌邊剛坐下,便有茶房笑容滿面地走過來,一口氣報了碧螺春、龍井等七八種名茶細點。在宮中喝遍天下佳茗。隻點了一壺山寺野茶。要了兩屜小籠包子,四碟小菜,醬豆莢五香蠶豆、采石乾、無錫香菜。

 混跡在喧喧嚷嚷的茶館中,兩個人對坐飲茶小吃,誰也沒有在意他們。鐵鉉審慎地掃視一眼周邊的茶客,就發現七八個面目熟悉的侍衛化妝成客商模樣雜坐其間。

 朱元璋憑窗眺望湖蕩,這景象恍然如昨,記得有一年與李賢妃、蘇柔雪、還有誰呢?不去想了,他們一起賞荷的情景。李賢妃、蘇柔雪的濃濃興致,手下們融融樂趣,作詩聯句罰吟罰唱的歡娛喧嚷,儼然縈回耳際。於今景色依舊,往事已逝。世事浮沉,過眼滄桑,不覺升騰起縷縷傷感和莫名的惆悵。

 從皇帝的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窺探出朱元璋正在回憶過去,鐵鉉那時還小,長大之後就開始幫朱元璋處理錦衣衛的回去,也不知道皇帝此時在想什麽,但這次出海,皇帝本來就是為了散心,怎麽才能不讓皇帝回想過去呢?舊地重遊,人世全非,覽物思情,必生愴涼矣。

 急著想個辦法來岔開皇上的憂思,忽然看見一個唱小曲的女孩正走過來,連忙小聲地對朱元璋說:“皇……老爺,唱小曲的來了,老爺想不想聽聽?”

 朱元璋從沉湎中側過臉來,見小女孩正在幾步以外邊敲兩頭鼓邊唱小曲。女孩只有十二三歲,長得很娟秀,她身邊一個中年男子操著胡琴和笛板。

 朱元璋早就知道,江南市鎮茶館,往往有江湖男女演唱的南詞,灘簧、花調、大書、道情、戲法、隔壁戲、木偶戲。花鼓調、蓮花樂等俚語村調,難登大雅之堂,在宮中絕聽不到,而那些陽春白雪古板單調的宮廷樂曲實在聽膩了。他少年時在民間常聽小曲,自己也會哼幾句鳳陽花鼓調,所以聽到這小姑娘腔如出谷雛鶯婉轉啼鳴不覺感到親切,饒有興趣地支頤傾聽,那女孩正唱的是:

 我李家為社稷忠心耿耿,赴國難從來是自請長纓。

 孩兒們在疆場多殉亡命,抗遼兵老令公忍痛出征。

 望邊關恨奸佞心如火焚,急國仇思家恨等待面君。

 卻是《潘李訟》,也就是講宋朝的時候,潘仁美陷害李家將的一段戲文,小姑娘唱的是有滋有味,唱罷,茶客們紛紛給那女孩施舍些紙鈔、銅錢。朱元璋也笑了笑,叫鐵鉉給唱小曲的一張價值小鈔,唱小曲的父女驚喜異常,從來沒有人給過這麽多的賞錢,趴在地上給朱元璋磕頭。

 茶館裡亂哄哄高聲大嘩高談闊論。這些茶客大體是商賈小販,四鄉村民,每天早晨由各鄉村開船來埠,中午由鎮還鄉,到鎮後便步入茶館。繭、絲、新米上市時,茶館成了鄉人探聽市價行情之所,而那些經營絲繭米以及其地土產的掮客也出沒活躍其間,從中撮合,賺取傭金。

 也有些閑適老人地主紳董書生學子在此飲茶聚談,而那幫市井無賴遊手好閑的紈挎子弟也往往跑到茶館廝混。

 朱元璋一邊飲茶一邊欣賞,不時看一眼喧喧嚷嚷的茶客。鄰桌兩位老人的閑聊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們的桌上擺著兩隻精致的鳥籠,似乎都是畫眉。一位精瘦老人看上去已年逾古稀,眉毛胡子全白了,但精神矍鑠,聲音宏亮,穿白色夏布衫褲,搖著一柄繪畫折扇;另一個老人很胖,像個羅漢,年紀約在六十開外,穿一身象牙色紡綢衫褲,他敞著前胸,不住拿手巾往頭上胸前揩汗。

 朱元璋裝著漫不經心的樣子傾聽著他們的交談,那胖老頭探身對瘦老頭笑道:

 “老哥,剛才那唱小曲的詞意你聽出來了麽?那原是李家將滿門忠烈,卻被人陷害的男丁難存,看來本朝也要出現那種狀況了?”

 瘦老頭將折扇一合,在桌上點兩點,又指指上面,說:“本朝洪武皇帝聖明天縱,革新吏製,勵精圖治,普天之下確是欣欣向榮。聽聞皇上仁慈,頗有仁君之風,對待一些有罪的大臣都網開一面,哪能出現這種情況。”

 “嗨,那是前些年,果然暖風細雨,潤物無聲的,如今就不同了。”

 鐵鉉一聽汗都出來了,剛想找個借口前去阻止,卻被朱元璋用眼神製止,只能在那裡尷尬而又心裡害怕的陪皇帝聽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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