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後,太子鑾駕行駛在前往懷柔縣的路上。 說的簡單,實則很是麻煩!
太子鑾駕要到懷柔,首先忙壞了北平行省的官員們,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大家夥都一起忙活起來。
有的去懷柔提前布置,有的在北平準備相關的物品,懷柔據說連夠資格作為太子臨時行宮的地方都沒有,可是急煞了這些官員,最後還是龐煌定下了論調,就在清華義學內住宿,反正最多也就是兩天。
在清華義學的數科,經過上次龐煌臨時的考核和調走了大部分學員,現在新生還沒有就緒,基本上還處於閑置狀態,正好收拾一下作為太子的行宮。
本來官員們想要清華義學全面放假,待到太子走後再行上課,但是龐煌怎麽可能放棄這次讓太子感受新教學氛圍的機會。
在他的堅持下,太子朱標同意了提議,下面的官員也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今天出行,龐煌的車駕在前帶路,畢竟在官印沒有交接之前,他還是名譽上的懷柔知縣,太子的車駕居中,而李文忠率領部分精銳官兵在後面護衛。
為了維護太子殿下的北巡安全,李文忠真的是煞費苦心了,太子到達北平之初,他就受命到了大同一線統領軍務,為了不讓太子殿下感到韃子寇邊的煩惱,李文忠派遣部將們紛紛主動出塞攻擊,打了個蒙元殘余措手不及。
不過也取得了不錯的功績,王弼到達三不剌川,俘獲平章陳安禮。梅思祖到達順寧、楊門,斬首真珠驢。老將楊璟率兵打到白登,擒獲太尉不花。
一時間,別說蒙元殘余的例行春夏寇邊,就連自保都成了問題,再加上王保保傷重不問軍事,蒙元殘余就像是一盤散沙般的,被大明將士雨打風吹的越趕越遠。
逃的越遠,大明上下就越加放心,但縱然是這樣,護衛太子鑾駕前往懷柔的路上,無論是太子帶來的禁軍也好,李文忠所率領的北軍也罷,都是警惕萬分,一點兒也不敢疏忽。
隊伍行至牛欄山,正好到達當初龐煌當初穿越至大明的地方,但是龐煌並沒有下車,只是望著那一片叢林出神。
現在是四月底臨近五月,算算時間,不知不覺的他已經來到了大明兩年了。
兩年前的時候,他隨著移民一步一步的走到懷柔,但是兩年後的今天,他卻陪著大明的太子殿下,再次走在去懷柔的路上。
看著那片還似曾熟悉的叢林漸漸的遠去,龐煌心裡感概著,誰知道,就在他感概的時候,隊伍卻是漸漸的停了下來,隨後就有人過來,說太子傳他過去。
沒有辦法,誰讓人家是太子呢?
龐煌隻好穿好鞋子,從馬車上下來,慢慢的向太子鑾駕的地方跑去。
說來也巧,太子鑾駕正好停在當初他穿越到大明的那片叢林附近,真的是巧嗎?龐煌心裡一動,關於自己的故事,太子已經問了很多遍。
雖然龐煌回答的還是那個版本,但是太子卻是問的詳細的多,於是龐煌又半真半假的參照諸位穿越前輩們的套話,說的也算是詳細。
要是論真的,太子應該知道自己就是在這一批遭遇前往懷柔的移民隊伍的。難道是為了證實什麽?
很快,龐煌就知道自己判斷錯誤了,至少是錯了一半!
太子是求證他是否就是這裡遭遇移民隊伍的,這一點也沒有錯,不過光是靠龐煌描述,就能判斷出大概的位置,證明了太子朱標還是很有頭腦和判斷力的。
但並不想證實什麽,
等龐煌到了太子鑾駕旁邊,太子證明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之後,就提出了上山上走走。 這一點,當然得到了所有人的反對,包括龐煌在內。
龐煌不是害怕有人要刺殺太子朱標,而是害怕那山路,朱標根本走不了。
可太子雖然不是皇帝的金口玉言,但畢竟是未來的皇帝,他既然說出來了,最後還要照辦,李文忠從後隊趕過來也是不行,隻好下令在短時間內開出了一條小道,用樹枝鋪平,然後在覆蓋以毛氈,硬生生的在一刻鍾內,修好了一條百余步的毛氈路,直通那片叢林。
而後龐煌在前面側身引路,朱標在後面跟隨,幾個太監想要跟上來,卻被太子喝退,不讓他們跟隨,只是沿著毛氈路兩邊五十步左右的距離,命禁軍警戒,防止野獸的同時,也防止其他人的靠近。
李文忠卻是不管,只是跟在太子朱標的身後,一行三人,在陣陣鳥唱聲中,一會兒就到了那片叢林之中。
站定,朱標愜意的圍著這片叢林走了一圈,呼吸著山中帶著泥土腥味的空氣,好像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
便看定龐煌,靜靜的問道:“龐愛卿就是在此地才恢復神智的嗎?果然是個不錯的地方!”
朱標畢竟還是稚嫩點,就連切入話題都這麽生硬,龐煌心裡想著,隨意找一塊山地都是這個模樣,怎麽就成了不錯的地方。他卻不知,這也是朱標含蓄稱讚人的方式之一,說此地不錯,可能也是稱讚此地出現個龐煌不錯,但這種隱晦的稱讚,大部分人是聽不出來的,包括在場的當事人龐煌,更不要說一臉莫名其妙的李文忠了。
看見李文忠的訝然,朱標替龐煌解釋道:“當初龐愛卿一家海上遇難,上岸後因為驚嚇勞累失去了神智,就這樣遊遊蕩蕩的到了這裡,才恢復了神智!”
李文忠釋然,但卻是一臉的怪異,他從軍打仗多年,所見所聞的稀罕事不少,這裡距離大海至少數百裡,沒有神智遊蕩到這裡,真的是匪夷所思。
龐煌乾咳一聲,他知道自己的話經不起推敲,不過總是以失憶為理由掩蓋,不在現場還好說,真的就站在這兒,還真的不好自圓自說。
忙乾咳了一聲,躬身道:“太子殿下,您把微臣以這種形式召來,不會是為了求證這些微臣也不記得的事情吧?”
龐煌看到太子的手法,就是想隔開那些太監,自然是有話想對自己說,所以直接說了起來,以便轉移話題。
“哈哈!龐愛卿果然聰明,孤還真的有些事情!”朱標笑道,看了一眼身邊的表兄,接著說:“前幾日,孤和龐愛卿說過關於魏老師的事情,龐愛卿似乎有話要說,那日不便,今日不妨說來聽聽?”
原來是這件事,龐煌心裡的石頭終於落地,有關這件事,那次太子隨著自己的語意隨即改變了話題,他就知道,稍有機會,朱標一定會問他,所以早就打好了腹稿,就算是朱標不問,到了懷柔找合適的時間,他也會說的。
不過要是在太子駐蹕的地方,就不能很明顯的遣開那幾個老太監,在這個位置剛剛好,也可以說太子遊玩興致,也可以說太子正在試探龐煌的身世,這兩點都是天子的家事,不讓一些太監跟著,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誰也說不出什麽,就算到時候朱元璋問及,也好回答。
聰明,看得準時機!
這是龐煌對太子的評價,然後也不遲疑,李文忠既然能跟隨在側,自然是太子能信得過的人,而且信不過也沒有關系,因為幾天的準備,龐煌自信別人推敲不出什麽。
於是躬身行禮,回道:“殿下英明,微臣的確有幾句話要說。”
“那龐愛卿說罷,孤聽著呢。”朱標看上去很隨意,但是對於魏觀的情誼,使他不得不覺得有些激動。
“那微臣說了!”龐煌整理了一下思路,緩緩說道:“依微臣之見,魏大人之事,太子不管也罷!”
朱標變色,李文忠露出失望的表情。沒有等二人反應過來,龐煌繼續說道:“當然,微臣這麽說,也不一定對,但是微臣認為,救人首先要有救人的目的和理由。”
“孤第一是相信魏老師的品德,第二顧念魏老師的教育啟蒙之恩,這一點錯了嗎?”
“不但錯, 而且錯了,請恕臣出言無狀,但是聽太子說來,甚至救人都不需要理由了。”
“需要理由嗎?”朱標的語氣中已經表示出不耐的問道。
“聽微臣給殿下分析一下,首先,殿下救人,不是因為這個人無罪,而是因為好感和報恩,微臣想,這一點可以作為平凡人救人的理由,但是太子乃是大明儲君,天下之未來,要是還是用私情去做事,那就有些不妥了。”
“話又說回來,太子殿下只是說魏大人無辜,但是微臣查過相關邸報,除了魏大人之外,還有十余人被捕,但是太子殿下只是一口一句魏老師,難道同案之人,魏大人作為首犯是無辜,但是其他人卻皆是有罪之人嗎?”
龐煌一口氣講話說完,看著朱標,說道:“所以,剛才微臣說,不如不管,太子殿下就算是想盡辦法,隻此一條,在陛下面前就會被駁回!”
聽龐煌說完,朱標馬上就知道自己所犯錯誤,自己一直糾結在魏老師教育啟蒙過自己,自己需要報答師恩,所以才一定要救魏觀,就算是想到魏觀被人冤枉,那也是從來沒有去證實過,從來都是自己相信魏老師的品德,這樣的說辭,真的有些太過於蒼白了點。
“那龐愛卿的意思是......。”朱標喃喃問道。
龐煌上前一步,道:“要救,自然全都要救,否則就算是陛下看在殿下的情分,放過魏大人,但是其他枉死之人,讓活著的魏大人有何面目去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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