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的力量是無限大的。

　第二天一大早，憔悴的牙人就已經敲響了宅院的大門:

　“白掌櫃，價錢談好了，三千兩！”

　他聲音嘶啞，浮腫的腳將鞋面撐得鼓鼓的，但顯然已經做了最大努力。

　牙人面色雖然憔悴，可一雙眼睛卻是熠熠生輝， 白麓果然不負期待，此刻一拍荷包，倒出來一小把散碎銀子:

　“手續辦完，這30兩就是你的！”

　牙行的抽成要更大一些，五十兩。

　這麽一來，這一單生意雖然辛苦， 可以能掙到之前一整年的收入了！值！

　這麽一算，牙人走路都有些打飄:“來掌櫃， 我跟李老板約了在衙門見面， 在外城距離內城有些距離，不如現在就出發吧?”

　懂，辦房產證寧早不晚，也不必囉嗦，家中自有護衛，已經迅速牽了馬車來。

　因是女眷，牙人小心的沒坐進車廂裡去，而是坐在駕車人旁邊，一邊揚著是嗓子說道:

　“白掌櫃，您呀，多虧的是找到我們家牙行。我們掌櫃的在帝都多年，人脈熟得很。等咱們去了衙門，一文錢都不必打點， 一切都能辦得順暢， 這便又能省下好大一筆了。”

　白麓點點頭， 琢磨著這古今中外的中介，果然乾的活都是一樣的啊。

　但她又想起來謝婆婆，雖說人脈也靈活， 可她身為媒婆總有些局限性，而這牙人就不一樣了，他們恐怕還是有連鎖消息渠道呢。

　既這麽著，她便又好奇問道:

　“最近帝都有沒有什麽新鮮事?比如外頭來唱戲的，或者有沒有什麽好些的話本子?”

　“哎喲，”牙人眉飛色舞:“那您可問著了！”

　“白掌櫃是從外地過來的吧，不知道有沒有去過赤霞州?”

　“這赤霞州啊，原先是咱們天下文氣之都。據說那裡隨便扔塊石頭，都能砸到一個讀書人。走街串巷的小販兒也多少能拾上三五個字……”

　白麓瞬間來了興趣。

　赤霞洲，哎喲，那她可太熟了。

　不說別的，阿梨和大橘阿金，就離赤霞州不遠呢。

　再加上赤霞州之前的文會煊煊赫赫，請的程朱二位聖人……

　想起二位聖人穿小鞋蹣跚行走的模樣，白麓的勁頭一下子就躥升了！

　“展開說說。”

　她迫不及待的湊到車門前。

　護衛駕車也是一把好手，馬車走在才修整的道路上，平平穩穩， 雖有些小顛簸，可在八卦的面前便也不算什麽了。

　那牙人也是完成一樁大生意， 此刻心頭暢快，竟還賣起關子了:

　“您也別著急，這好故事嘛，哪能這麽隨便聽呢！”

　“等到了內城辦完事，您若是信得過我，我帶您去找一家書坊，裡頭各色絕版暢銷話本子，樣樣都有！”

　“這赤霞州的好故事話本子，都是成套賣的，據說是七位頂級寫手誠意之作！”

　說罷又怕自己講解的沒誠意，便又小聲說道:

　“您千萬別不當回事兒，這話本在帝都斷貨好幾次呢。若非看您爽快，一般人我都不跟他們說這家店。”

　“而且，這故事也是頗為離奇有趣！”

　牙人顯然也是吃瓜吃到了滿足。

　“不聽人家講，我都不知道原來這鼎鼎大名的程朱二位聖人，嘴上說些大道理，實際上私下竟有不可言說的小癖好，這才使得二人一見如故，互為知音！”

　他擠眉弄眼，顯然是已經擅長將人的胃口吊得足足的。

　然而表情做到一半，這才想起來，面前是位女客！

　啊這。

　這接下來再要說些程朱二人尤其愛品味男子酸臭小腳的故事，便不大合適吧?

　想到這裡，牙人又趕緊閉上嘴巴，默默的轉了回去。

　倒是旁邊駕車的護衛，聽他講故事隻講一半，此刻著急地瞪他一眼。

　心想，待會兒自己一定要買一個能把故事講全的話本子！

　……

　這話本子這麽暢銷，白麓就開心了。不過由此可見，她的文學前景也是一片大好。

　未來要跟小王等合作出書出劇本，還要給鄭醫師馮神醫刊印醫學教材，這不買一家出版社是不劃算的！

　於是又伸手拍了拍牙人的肩膀:

　“帝都有沒有哪家印書局要賣或者願意賣的?回頭打聽打聽。若是談成了，同樣有厚報。”

　天底下誰能不喜歡這樣的主顧呢?

　牙人便立刻在心裡頭翻著關系網，雖然一時半會兒沒找到，可也拍著胸脯承諾下來了。

　馬車過了護城河，速度就陡然慢了下來。

　但好在畜力總比人力要強，帶著個小拖油瓶中介，白麓也沒法甩手自己走。

　好不容易來到衙門，那李地主早已等候多時了。

　白麓瞧他一身棉麻衣服的樸素模樣，心知對方在內城的生活估計也不是十分美滿。

　本來嘛，身為地主家哪還沒點兒余糧呢，這才過了多久就要將最後一份田地也匆匆賣掉，必然是家中要花錢了。

　既是如此，其實價錢還是可以再往下壓一壓的……

　白資本家腦海中轉過這個念頭。

　但好在爽快慣了，給錢的時候沒有拖泥帶水，一應流程都走得十分順的。

　剛從衙門出來，她這邊立刻在牙人殷殷期盼的眼神中給出那個荷包:

　“我要找的印書局，勞煩多上些心。”

　“那是自然。”

　對方滿口答應，隨後便熱情的問道:

　“白掌櫃，那咱們現在還去買話本子嗎?”

　那必須得買呀！

　來都來了。

　再說了這話本子寫出來，當年她可是給過錢的。也不知哪位人才竟能如此慧眼識珠，將這些狗血本子都賣到帝都來了。

　車子在偌大的內城七拐八繞， 繞了個暈頭轉向，總算來到一家挨著私塾的小小書坊。

　白麓剛進店去準備選購，卻見櫃台處站了位頭戴冪籬的姑娘。

　長長的冪籬輕紗裡頭，隱約在對方的後脖頸處，一隻白色的小小頭顱伸了出來。

　那紅色的蛇信子吞吞吐吐，看著十分眼熟。

　而那女子正壓著聲音說道:

　“掌櫃的，這話本我們加印都來不及，這次單獨給你供貨200冊，可得悄聲一些。”

　“但等下一批，咱們就要漲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