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口頭上說著廢話,不過武鵬還真拿自己僅剩不多的工資請齊俞吃了頓西餐,再度回到家中時,也是夜晚九點。
還未打開用紙板做的家門,武鵬面色便陡然一變,“有人來過。”
齊俞眉梢抬起,他尚且不是進化者,最多體內有點靈性,並不能分析出空氣中是否有靈性殘留。
不過見武鵬都這般警覺,他也警惕起來,很小心地將眼前這扇紙板大門打開。
房屋內,完好無損,沒有丟失任何一件物品,也沒有任何被破壞過的痕跡。
作為一處被入侵的住宅,這顯然很不符合常理。
“對方已經離開了一段時間,”武鵬觀察四周,得出結論,“應該是你去檢查身體後的不久,對方來到過這裡。似乎是因為沒有抓住你,所以空手而歸。”
齊俞沒有開口,只是走到自己的陽台前。
他記憶力很好,一幅畫作光是看個幾眼就能臨摹大概出來。而齊俞一天內至少有一半時間會坐在陽台上畫畫,所以很清楚每一個物件、垃圾、工具所該擺放的位置。
有一張畫布,被移動過。
趁著武鵬在查看其它情況時,齊俞來到被移動過的畫布前,輕輕將其揭開。
上面,用近乎於鮮血同等色彩的顏料,描繪著讓人膽戰心驚的語句。
“我知道你的一些秘密,如果不想暴露出來的話……凌晨十二點,城市公園噴泉旁,我等著你來送死……”
神經病吧……
齊俞重新將畫布蓋上,這家夥都擺明表示自己去了就得死,那我還去個屁啊!
“不過這家夥說他知道我的一些秘密?是什麽秘密?”齊俞百思不得其解,這家夥還能知道自己什麽秘密?難不成是家裡的私房錢被發現了?
猶豫著,在心中思考片刻,齊俞很快就想到一個堪稱完美的解決辦法。
——
十二,一個美妙的數字。
凌晨十二點整,鍾表上時針、分針與秒針最完美的一次重合。
這,也是黑衣男人給齊俞所安排的葬禮時間。它是那麽完美,以至於完美到令人憐惜,讓男人於心不忍,用齊俞的血肉與碎骨去汙濁這片刻寧靜。
但是他時間不多了。
黑衣男人的整個身體都在獸化,最開始是皮毛,然後生長出尾巴,最後……是自己全身骨骼都在產生畸變。尤其是脊椎、頭骨以及掌骨所產生的變化最為明顯。
現在的黑衣男人已經很難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站起來,因為他的脊椎骨在形變,渾身骨骼都在朝著狼的方向變化,就連自己的嘴巴,都像獵犬一樣往外突出。
汙染,這是神明遺產的汙染。
男人自知自己時間有限,若是不能完成目標,至少也要把齊俞殺死!讓這個破壞自己計劃的人間敗類粉身碎骨!
所以,他留下字條,專程在這裡等候。
黑衣男人來得稍晚,因為身體原因,他只能很艱難地在各條下水道裡穿梭,直到凌晨十二點十分,才抵達城市公園的噴泉旁。
此時,城市公園已經閉園,不會有任何人打擾到他。
黑衣男人環顧四周,卻並沒有發現齊俞或者其他人的身影。
“出來!”黑衣男人朝著黑夜嘶吼,頭部傳來頭骨形變時擠壓神經的痛楚,“我知道你在這裡!”
夜色沉淪,萬籟俱寂。
沒有任何聲音回應黑衣男人。
整個公園裡,就好似真的不存在任何一個人。
黑衣男人低笑著,“我知道,我懂……你是一個聰明人,你不敢輕易出來,因為你懼怕我!
“你害怕一個怪物將你撕成碎片,你害怕自己身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面對我卻毫無還手之力!
“哈哈哈!我懂……我都懂!你只不過是一個懦夫!”
呼——
一陣微風輕撫,黑衣男人猛地轉身,利爪從指縫之間蹦出,將沾染的鮮血灑向前方,“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裡!”
夜風,只是夜風而已。
他藏著……他知道自己無法與我正面抗衡,所以想要偷襲……
黑衣男人可以聽見、可以看見有黑色的影子在草叢中來回逃竄。
噢……我要抓住你了,小兔子……
野狼要開始狩獵,黑夜裡的獵物只能瑟瑟發抖!
他一揮利爪,空氣被瞬間擠壓得鋒利如刃,朝著一處樹叢中射去。
刹那之間,無數葉片紛飛而起,但是黑衣男人卻沒有看見鮮血,甚至連命中的聲音也沒有傳出來。
“你躲開了……”黑衣男人發出森森低笑,目光在周圍樹叢一一掃過,“但我依舊能聞到你的臭味……即便黑夜籠罩我的雙眼,我依舊知道你身處何處!
“不要想從我的手中逃過去,小子……你知道,只要你敢從周圍樹叢裡冒出自己的小腦袋,我就會把你的頭給削掉!”
他宛若一頭真正的野獸,匍匐在地,用手撕開臉上的面罩,丟掉墨鏡,露出自己銀白色的鋼鐵獠牙,以及墨綠色的狼眸!
野獸皮毛幾乎要將他的皮質大衣撐破,可是男人沒有將其脫掉。
他在逐漸喪失理性……獸性在支配他的身體,被最基本的欲望與本能所支配!
“我看見你了!!”
男人突然大叫一聲, 涎水從齒縫間流淌出來,雙爪一揮,又是破壞性的衝擊波朝著遠處迸射而去。
悶響久久不絕,男人喘息著,看著那已經化作一攤廢墟的位置,卻依舊沒有讓自己感到興奮的血肉和碎骨出現。
沒有抓住,他還是沒有抓住這隻狡猾的兔子。
男人震怒,他瘋狂地對著天空嘶吼,向潛伏在四周的陰影發出恐嚇。
“卑微的懦夫,給我滾出來!!!齊俞,你該死!來!讓我殺你,一!千!遍!也!不!夠!”
“阿嚏。”
就在男人發出戰栗怒吼的同時,齊俞打了個噴嚏。
“壞了壞了,畫布髒了,又得換一個新的了。”
齊俞趕忙用手擦拭掉畫布上的口水,非常滿意地點頭,“嗯,還能湊合著用一下。”
他抬頭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間,凌晨十二點十七分。
武鵬躺在沙發上睡覺,用很薄的毯子蓋著身體。
沒錯,這家夥根本沒去城市公園……當他看見男人給自己留的字條,腦子裡第一反應就是:這去了不是找死嗎?
所以齊俞腦子一動,眼睛一轉,就放了男人一個鴿子。
也就是說,剛才的男人只是對著空氣狂吠,而且吠了半天還不知道齊俞根本不在……
“去看看情況吧。”齊俞想著,從身下的垃圾堆裡翻出一個三孔的黑色劫匪面具,戴在臉上。
如果是白天,他戴著這個面具走進銀行,來迎接他的就不是工作人員了。
而是露出微笑,腰間別著銀色手銬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