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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尊魂幡裡當主魂》二百六十三、溫酒
道人取過酒壇,拍開泥封便隨手蓋上。

 “好酒!”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不知姑娘想求什麽?”

 塗山君並未滿飲,反而將手中酒壇放了下來,轉頭看向容顏秀麗的女子。

 女子正要起身叩拜,卻發覺自己的身軀動彈不得,隻得坐在條凳上開口說話:“我想請道長出手……。”

 “小娘子,世道這麽亂,你想求人也應該找對人才是。”

 還不等女子說完,揶揄的聲響傳來。

 “看那單薄的身板兒壓根就扛不住事兒。”

 循聲望過去,說話的是依靠在窗戶旁兩桌合並一桌的漢子,還特意敞開懷。

 “我們兄弟可就不一樣了,我大哥人稱‘座山虎’,在北慶十二州府也是響當當的大豪俠,有什麽事兒可以跟我們兄弟說。”

 嗦面條的覺法頓感事情不妙。

 趕忙擦了擦嘴,雙手虛合:“前輩息怒,他們是蠢人,莫要和他們計較。”

 大雪封路,僧道兩人身著單衣於雪地獨行,這樣的怎可能是簡單人物。

 那幾人還口無遮攔的隨意挑釁,是酒精上頭的血勇,還是怕自己的壽命太長?

 道人淡然笑道:“蠢人?我看未必,相反他們還挺聰明的。”

 “就是聰明的頭腦用錯了地方。”塗山君懶得繼續講解,如果他所料不差,這夥人肯定將客棧內的眾人得罪了個乾淨,更不用說他們進來時候見到的劍拔弩張。

 聽到塗山君的話,覺法略微思考,隨後讚同的點了點頭。

 確實不能說他們蠢,他太武斷了。

 當然,也不怪覺法神經緊張。

 實在是塗山君的脾氣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好,這些人活膩歪了敢惹這樣的主。

 “座山虎?”

 客棧靠南方向的一桌跑商長衫面色劇變。

 “千軍賊的三當家。”

 “他們是馬匪!”

 另一桌持刀夾棒的江湖客當即喊破了那七八條大漢的跟腳身份。

 “難道千軍賊盯上了這座小鎮不成?”

 馬匪出動當然不是無頭蒼蠅一般的亂轉,他們都會提前選好目標,然後派人前去打探消息。看看有沒有扎手的點子,又或是值得劫掠的財貨、糧食、女人……

 既然要探查消息,就會和人起衝突,唯有衝突能夠快速的了解到防禦的武力如何。

 座山虎的目光一直沒有從那雪襖女子的身上挪開。

 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腳挪了上去。

 正是看出自家大哥的心思,所以身旁小弟才亮出了名號,不然這會兒還不會暴露他們的真實身份。

 “實話告訴你們,鷹隼已經放出去,我們大當家‘雪地蛟龍’早就準備了人馬埋伏。”

 說著,低眼角的漢子拿著酒碗走到僧道的桌旁。

 笑著說道:“小娘子莫要害怕,我大哥有請。”

 女子起身走到那人的面前。

 低眼角的漢子眉開眼笑,正要回頭給自家大哥一個安心的眼神,卻發現大哥以及眾兄弟的眼中竟然充滿了恐懼的神色,驚慌的兄弟長身跌落回長凳。

 這漢子還不太清楚,隻覺得奇怪,為什麽感覺十分冰涼。

 低頭看去,他的身軀竟然結冰了。

 堅實的玄冰很是結實。

 別說是血肉了,好似連眼神中的不解都給凍住。

 雪襖女子身上的寒氣蒸騰,清冽的聲音比那寒冰還要冷硬:“我與道長說話,誰允許你們前來攪擾?”

 被稱作座山虎的千軍賊三當家面色蒼白,靠在牆壁,再退無可退之時,好像想起了什麽,指著雪襖女子突兀的說道:“雪……雪妖!你是那傳說中的雪妖。”

 余下的馬賊小半被嚇到了桌子底下。

 卻都隻得瑟瑟發抖,不敢出言,埋頭當起了烏龜,生怕被雪襖女子注意到。

 人怎麽可能是妖怪的對手。

 “麻煩。”塗山君歎了一口氣。

 聽到了道人的歎息,雪襖女子趕忙小步挪移回來落座一旁。

 客棧內的其余人皆大驚。

 這雪襖女子是妖怪。

 然而這妖怪今日卻尋那赤發道人幫忙。

 神色哀求,更是獻上好酒。這樣想來,這赤發道人又是何方神聖?

 雪襖女子取出一塊玉石:“道長一看便知緣由。”

 道人劍指引過,玉石貼在額頭,頃刻間了解始末。

 隨手將玉石扔給和尚,覺法伸手接住,旋即使用術法觀看,隨後看向塗山君點了點頭。

 “溫酒,待我回來再喝。”

 道人起身邁步間,棉布門簾掀開,還不待風雪湧入便重新放下。

 剛才還坐在條凳吃肉喝酒的道人已然消失不見。

 ……

 察覺到法力的流逝,覺法低眉誦道:“阿彌陀佛。”

 至於塗山君為什麽將玉石扔給他,是因為他們約法三章的緣故。

 覺法不能天天念經超度尊魂幡。

 塗山君也不能隨意抽調覺法的法力肆意妄為。

 晨鍾暮鼓,早晚兩課覺法那是節節不落下。

 每當到時候,覺法就開始吟誦菩薩度人經。

 因為是法寶主魂,幡主又是覺法的關系,就算塗山君封閉了五感六識,也依舊在回蕩著經文的聲響。吵的塗山君書簡都看不進去,更別提想要理解丹方知識,甚至是改良藥性。

 這東西也奇怪的很,就算平日裡覺法不念,經文也在魂幡的小世界回蕩著。

 不用問都知道肯定是覺法搞的鬼。

 這麽互相折磨下去不是個道理,兩人商量了一番,雙方一拍即合,定了個章程。

 都是信人,也不需要盟誓。

 ……

 道人方出門,座山虎已經摸到了門檻前,身旁聚眾小弟趕忙跟上來。

 座山虎腦海中浮現個念頭:“這地方不能待了。”

 雪妖、好似神仙的道人、低眉順眼的和尚,每一個都不是善茬,甚至雪妖還得尋僧道幫忙,他們給自己臉上貼金叫豪俠,實際上是強盜馬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赤發道人是出門去了,然而房門內還有個同行的和尚。

 再等道人回來,萬一對方想要行俠仗義,多半得死在這裡。

 還是趕緊腳底抹油,走為上。

 不待他們跑出去,棉布門簾前擋了個身影。

 正是那笑眯眯的掌櫃老漢。

 搓了搓手看向打前哨的馬匪們問道:“客官,您這是要上哪兒去?”

 座山虎偷偷摸摸的瞧了瞧和尚,然後看向掌櫃的說道:“掌櫃的,我們兄弟吃飽了,這就離開。”

 “客官,您還沒有付錢呢。”

 座山虎本想說:“爺吃飯還從未付過錢。”轉念一想,還是決定老老實實的將銀子付了。

 掏了掏腰包,面色頓時尷尬。他就沒想付錢,怎麽可能帶銀子。

 “你們誰帶銀子了?”座山虎回頭看向一眾縮頭的小弟。

 “大哥我們怎可能有銀子……”

 “這樣吧,老頭,銀錢先賒著。”

 掌櫃老漢臉上的好顏色漸漸消失:“小本買賣,概不賒帳。”

 “老頭莫要給臉不要臉,那道人出去,你怎不問他要銀錢,偏偏堵著我們。”

 老漢面色陰沉,冷聲道:“不說那位道爺的同伴還在,便是道爺真要離去,小老兒也不會要錢,甚至還要陪送兩壺酒,以慰風塵。”

 “你們算什麽東西,也配與那位道爺相提並論。”

 座山虎惱羞成怒,盛怒之下就要掄起拳頭,只不過還沒有出手,便像是中邪了般愣在原地。

 不僅僅是這領頭的,其他的前哨馬匪也全都是一般模樣,就像是丟了魂魄。

 老漢看向後堂門簾,淡淡的說道:“石頭,將這些潑皮拖下去,正好給後院桃樹做花肥。”

 “好嘞爺。”

 ……

 “店家,開的是黑店不成?吃頓白食,罪不至死吧。”

 啪。

 筷子落在桌案上。

 掌櫃老漢循聲望過去,拱手道:“呦,這位爺原來是位高人。恕小老兒眼拙,現在才看出來,不知道爺尊姓大名,在哪兒高就啊。”

 身著黑衣,身形高大的人轉過頭來。

 剛毅面容略有黝黑:“大黑山下,鬼使,苗勝。”

 “原來是大黑山之主座下行走,失敬失敬。”說著失敬的話,卻根本看不出來掌櫃老漢有什麽歉意。

 “吃一頓白食,自不會要命。但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俞家圍子有小老兒表親,千軍賊劫掠不說還將人殺了,小老兒取點利息又待如何?”

 “他們固然有錯,卻不該你這山中老狐出手。”

 胡掌櫃臉上長出狐狸絨毛,就連獠牙都尖銳了不少,冷笑道:“大黑山之主可是有名的鬼王,閣下既然瞧不起山精鬼怪,為何以人身供對方驅使?”

 “好膽,敢諷刺某!”

 苗勝大喝一聲,灰紫色的符紙立時浮現於手指間。

 “疾。”

 符紙半空中晃動,化作兩條黑鎖,直奔胡老漢而去。

 胡老漢厲聲,整個腦袋都已經變作老狐模樣,法力湧動,躲避黑鎖的同時,利爪從肉墊鑽出。

 只不過不等胡老漢突襲過去,那黑色鎖鏈就在苗勝的操控下將他捆了個結實。

 砰的一聲,身軀從半空中跌落在客棧地上。

 “胡爺!”名為石頭的店小二趕忙跑來幫忙。

 誰想到一張符紙粘在他的腦門上,石頭頓時站在原地不再動彈。

 只有眼珠轉動,滿是急切。

 客棧內的其余人或是驚慌,或是茫然,又或是神色淡漠……

 變化實在太大,許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苗勝長身而起,走到胡老漢面前,法力湧向手掌拍了下去。

 “可恨啊!”

 胡掌櫃劇烈的掙扎身軀,黑色鎖鏈扎的越發緊了,勒住血肉,更顯得猙獰。

 狐狸尖銳的牙齒躍然,身上毛髮根根而立。

 然而,他卻掙脫不了鎖鏈的束縛。

 梆。

 一隻手臂擋住了苗勝的掌力,順手將所有的壓力消弭。

 “阿彌陀佛。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位掌櫃的一身清靈之氣,絕不是什麽禍害人間的妖物。”

 出手之人正是覺法。

 白骨佛珠虛繞在手掌,低眉順眼,吟誦阿彌陀佛。

 苗勝定睛盯著覺法和尚,突然開口道:“湖鼓山坊市出了事兒,不僅僅大黑山之主的廟觀被人搗毀,還丟了一件重要的寶物。”

 “據說,當日動手的是築基的鬼修,而其中還有一位身著灰袍的和尚。”

 “是你?!”

 “阿彌陀佛,正是小僧。”

 覺法歎了一口氣。

 那件事其實只能賴鬼市的鬼修貪婪。

 但是,那又如何呢。

 是眼前的人會聽他細說,還是黑山鬼王會聽他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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