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聶遠的話,班森愣了一瞬。
而後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聶遠說的有道理,他在猶豫片刻後,便齜牙咧嘴著,警惕的注視著眾人,緩緩向後方浮遊而去。
當離開了一定距離之後,班森徑直一個轉身,便向著黑暗深處,快速潛遊而去。
“我們是要跟上嗎?”胡佛蹙起眉頭道。
“是。”聶遠言簡意賅。
“那為什麽不早說?”
胡佛蹙眉道:“這裡太黑了,感知也很遲鈍,一轉眼,他就不見了,現在怎麽追?”
“你急個什麽?”
聶遠瞥了他一眼,給眾人解釋道:“我在煉製他的時候,給他施加了一層‘精神蒙蔽’,讓他直到完全消散之前,都不會意識到,自己只是被模擬出來的,而是如假包換的班森。
我們不能跟的太緊,不然他如果察覺到了,就必然不會將我們,帶到海燕號的真實所在。
畢竟海燕號,對自己的船員,可談不上愛惜,他也會害怕受懲罰的。
至於怎麽追蹤他……”
說到這裡,聶遠停頓了一下,輕輕敲了敲自己兜裡的空藥劑瓶。
只見一縷淡藍色,墨水般的光輝,就從瓶口溢散了出來,並且歪歪扭扭的,在前方呈現了一道模糊的指引。
聶遠給眾人比了個“請”的手勢,道:“跟著這道指引前行,我們就能找到海燕號了。”
“確實比我這個死辦法更好。”
米克雷爾收了收自己高舉的老樹藤法杖,道:“希望獨自前行的班森,不會那麽倒霉,被深淵巨物一口吞掉吧。”
眾人也沒有磨嘰,順由前方不斷湧現的指引,便繼續向黑暗深處而去。
期間他們在遠處,不止看到了一頭,盯著燈籠眼睛的巨物。
不過正如米克雷爾所說,似乎他們不主動招惹第一層的巨物,對方也不會為了攻擊他們這種,肉量稀薄的未知存在,而消耗珍貴的能量。
沒過多久,眾人便來到了一處更深的裂縫處。
第一層深淵,通往第二層的入口不止一個。
這些深不見底的裂縫,遍布在陸地的各個角落,或大或小,形狀各異。
班森選擇的,是一處比較狹窄,看起來也比較隱蔽的縫隙。
這道縫隙藏在一尊巨石的夾縫裡,堪堪只能通過一個人。
看起來班森還是挺謹慎的,想要刻意避免,後方的聶遠等人跟來。
不過他總歸是聶遠的煉金產物,又怎會逃得過自己創造者的追蹤呢。
分別進入了狹窄裂縫之後,沒下潛多久,下方的空間,就又霍然開朗起來。
一個巨大的地下空洞,赫然呈現在眾人眼前。..
就跟下來第一層的時候一樣,眾人在這看不見底的深淵中,不知又下潛了多久。
當米克雷爾的老樹藤法杖,照耀到了底部的時候,他敏銳的開口說道:“應該就在第二層了,海燕號,就在這一層的某個角落!”
“為什麽不會是第三層呢?”薩米拉疑惑道。
“因為那裡,就有一道通往第三層的裂縫,但班森卻直接忽視,根據指引,他都沒有在這裡停留哪怕一會兒,直接便繼續往第二層深處而去了。”
米克雷爾解釋道:“這證明在他的判斷中,第二層的某處,才是海燕號的真實所在!”
“那就走吧。”
米蘭達牽著南希繼續向前,道:“讓我們看看,海燕號身上,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
第二層同樣很大。
在視野與感知雙雙被遮掩的情況下,眾人無法準確判斷這裡的大小。
但他們在這裡行進的時間,卻比第一層還要久很多。
跟隨班森的痕跡一路前行,他們都沒有看到或者感知到過,類似於邊界壁壘的存在。
且暗處某些窺測的目光,也更加的讓人警惕。
單單從模糊的感知,就能夠體會出來了。
第二層的巨物,確實比第一層要強很多,體型也是個頂個的龐大。
在這裡也難掩好奇與貪玩心的南希,甚至“撿”到了一個,堪比古斯塔夫身形的牙齒。
牙齒上甚至還殘留著一縷縷深淵生物,特有的靈性肉絲。
這些肉精竟然如同放射性物質那樣,還散發著淡淡的微光。
真是詭譎到了極點。
“這是……冰?”
聶遠跺了跺腳,似乎感受到了,腳下的觸感,與之前的不同之處。
眾人再前行了數十米,便能清晰看見,腳下的陸地,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再是爛泥或者漆黑岩石,而是一種堅硬至極,踏上去還滑滑溜溜的堅冰。
“這正常嗎?”胡佛看向米克雷爾道。
“不正常。”
聶遠幫助米克雷爾回答了。
“怎麽說?”胡佛蹙眉道。
“班森,出來吧,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聶遠沒有回答胡佛,而是看向不遠處的角落。
嘶!!
猛然間。
一聲嘶吼傳來,緊接著便是快如閃電的撲殺。
可惜的是,班森的實力,放在地面上,或許還能碾壓很多凡類,哪怕班德那樣的二級人員,也很難是他的對手。
但在第二層深淵之下,恐怕很難找得出,比他更弱的事物了。
作為他的創造者,聶遠僅抬手一捏,便將齜牙咧嘴撲上來的他,給小雞般提在了手中。
任憑他怎麽掙扎,也根本無法動搖聶遠鐵箍般的手掌分毫。
這便是聶遠從沒有來過這裡,卻能夠解答胡佛疑問的原因。
既然班森都蟄伏在這裡, 那麽腳下的堅冰,就必然不可能正常了。
海燕號就在這附近!
“在
這時,米克雷爾突然開口了。
他緩緩蹲下身來,將老樹藤法杖,摁在了堅冰之上。
法杖便像是手電筒一樣,光芒逐漸滲透了腳下冰域。
眾人齊齊一低頭,便看到似乎有什麽不尋常的東西,深埋在堅冰之下。
仔細一看,不正是尋找已久的海燕號嗎。
不過此刻的海燕號,卻被完全定格了,向上傾斜著船頭,固定在冰層十數米下。
船員們那或驚駭,或茫然的表情,還都清晰可見。
就像是發現異常的一瞬間,就被直接給冰封住了,連點兒反應時間也沒有一般。
“謝謝你班森。”
聶遠笑了笑,看著手中掙扎不斷的怪物,道:“但告訴你一件遺憾的事情,其實……你早就已經死了。”
這話讓班森一愣,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小,直至完全停歇。
他低頭一看自己的身軀,再抬頭看了看,那從聶遠兜裡,不斷漂浮出來的,水墨般的指引。
“我……墨?”
喑啞的聲音,如怪獸地鳴,還混雜著如夢方醒的不可思議。
聶遠點點頭,道:“誠如你所見。”
蓬~
瞬間。
班森的身體便開始解體了。
從下方開始,快速化為早先的墨水。
比乾聽到“空心菜”,便意識到了自己心臟被挖,如夢方醒,徑直暴斃。
班森的存在邏輯,也約莫如此。
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虛假。
那虛假就變為了“現實”。
而現實,便是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