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黃袍的皇上,本來是人間君王,坐在王座之上,本應該獨立於雲端之巔,現在卻只是一個恭敬的晚輩,腰彎的明顯比較用力,雖然代北李也是李,但是終究不能與幾千年的世家門第相比較,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世上最大的靠山,雖然東扯西扯也只能算是一個晚輩,但是,已經向上面邁上了一個階級。
山羊胡子老頭兒也覺得挺長臉的,畢竟這還是在小祖宗面前,自己面前跟自己作揖的晚輩可是人世間身份最為尊崇的人了,這是什麽?這是禮,這可是先生那個時代以前都有的禮!哪怕是自己這一脈比較偏遠的地方依然還在講禮,依然很尊重長輩,這是傳承千年都不會改變的禮。
山羊胡子笑呵呵的朝著李長安介紹道:“長安小祖,這位是如今人世間的君王,也算是我隴西李的後輩,在天下人心中可是叫做‘天可汗’,這周邊的幾個番國無一例外,聽到這位君王的名字,小兒止啼。”
李長安看著彎腰作揖的”天可汗”,心裡面頓時覺得先生以前沒跟自己誇大自己了,果然,盡管不明白有多厲害,可是,聽起來感覺這個作揖的人非常厲害,先生的後人都如此厲害嗎?
彎腰作揖的“天可汗”聽到山羊胡子的介紹,頓時覺得有些尷尬,這個“長安小祖”難道就是前一陣子袁天罡算出來的人嗎?如果不是的話,這輩分差的也太多了,而且,隴西李裡面坐著的比山羊胡子輩分更高的老者可是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動過了……
“天可汗”緩緩站起身子,然後又朝著疑惑的李長安作了個揖,剛剛不明白輩分怎麽回事兒,現在聽到了當然不能失了禮節“世民見過小祖!”
李長安一呆,沒有想到這山羊胡子口中的後輩還要跟山羊胡子一個模樣朝著自己行禮,然後一愣過後,急忙走了過去用手扶起那個中年男人,然後發現自己還小…夠不著……
“天可汗”也順著李長安的一扶順勢站起,面色有些疑惑,這位,可是很久沒有找過自己了,莫非這次找自己,是為了這個剛來不久的小祖?這麽小做官難免不會落人口病,那魏舍人大抵還是要指著自己的額頭一頓數落,一想到這姓魏的舍人就來氣,想殺卻又不舍得,“額,先生,不知道此次何事?”
山羊胡子也不拘束,自顧自走到桌子旁邊,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後彎腰遞給了李長安,然後又抬著腦袋向“天可汗”問道,“青牛老祖宗讓我跟小祖講一講這世間什麽是‘理’,又為什麽有禮,我覺得你講解的大約要比我好一些,所以就帶著小祖來找你問問。”
“天可汗”呆了一下,理和禮,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乾系,不過這天下的理就是道理嘛,至於道理,講解的話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理,便是道理,而這個世界上有人講道理便有人聽道理,有人不聽道理便有人不講道理,說白了就是誰的拳頭更硬,就比如我們大唐,在外面,要講道理的時候,所有人都得坐著聽我們講道理。不講道理的時候,所有人都不要想著和我們講道理。這大唐之內,我們說的話便是道理,當然,在這大唐以外,我們的話依然是道理,他們願意聽就聽,不願意聽還得聽。一句話說白了,除了我們能夠在願意講道理的時候講出道理,別人的道理就隻算做別人的道理,強者書寫道理,弱者想講道理。”
天可汗頓了一下,收了一下子下巴,然後雙目變得更加有神了一些,仿佛自己要講的道理很有道理一般。
“至於禮,聽道理的人往往要跟講道理的人講禮,後人與先人作禮,禮,也是規矩,很久以前就定好的規矩,至少現在沒有人能夠撼動這規矩,這規矩一日不動,這天下講一日規矩,當然,掌握講不講道理才可以不講規矩!”
天可汗說了一會兒,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說的話毫無道理,卻是自己覺得很有道理。李長安端著手中的茶杯,任它茶煙飄散,只顧著聽這位所說的“道理”,好像也明白了之前山羊胡子所說的“李”究竟是個什麽東西?現在好像也明白了“理”和“禮”是個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