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年三月六日。
陽光和煦,微風徐徐,河邊柳樹也抽出了嫩芽。
搬個馬扎在河邊釣著魚,感受著春天的氣息,輕嗅著泥土的芬芳,一切是那麽美好。
浮漂忽然下沉,杜康大喜,上鉤了。
猛然向上一提,魚兒劃過優美的弧線,落到他面前。
杜康驚喜的臉色瞬間凝滯,是鰟鮍魚。
小小的鰟鮍魚,體色絢麗非常漂亮,可他要來有什麽用,這是釣上來的,被魚鉤傷到嘴,很容易死亡。
至於吃,鰟鮍魚長不大,只有幾厘米,刺多肉柴,還有一股苦味,根本沒有食用價值。
屬於釣魚人最討厭的魚類。
沒辦法將小魚拋入水中,掛上魚餌甩竿接著釣魚。
沒一會,又有魚上鉤。
然而鰟鮍鰟鮍還是鰟鮍,釣了半天全都是鰟鮍魚。
這是跟鰟鮍杠上了。
杜康原本鬱悶的心情更加鬱悶。
他不是現代的人,而是來自於四十年後。
穿越,這個詞他不陌生。
很多人生活不如意的人都想要穿越,然後從頭來過,開始一段新的人生,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然而對他來說,卻是天塌地陷。
他活得好好的,有個不錯的事業,有個漂亮的女朋友,車子有了房子有了票子也有了,可謂人生完美。
結果不過出去遊個泳,怎麽就到了這裡?
這不是坑嗎。
好在經過一個多月的適應,他已經習慣,不習慣能怎麽辦?他也回不去啊!
正如那句話說的,人生就像那啥,如果不能反抗,那就躺下來享受。
杜康表示他已經躺平,你愛怎滴怎滴。
就是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WiFi,沒有短視頻……
什麽都沒有。
一旦空閑下來,急的他能蹲在牆角數螞蟻。
這次出來釣魚也是被逼的沒辦法,實在是在家裡沒事乾,他總不能天天去數螞蟻吧。
正巧家裡有魚竿,杜康就跑這裡來消磨時間。
當然如果能夠釣兩條魚回去吃,那就更好了。
現在的肉可是稀罕東西,每個月才有那麽一點肉票,根本不夠吃的。
魚肉雖然有腥味,但好歹也是肉,總比天天乾啃饅頭強。
平心靜氣在那裡釣了一下午,天色漸黑,除了鰟鮍,一條魚都沒釣到。
眼看著只能空手而回,杜康也不氣餒,看旁邊正在抽芽的柳枝是那麽嫩綠,充滿了春天萬物複蘇的氣息,帶回家插在盆裡,也能給家中帶來點綠色。
就折了段樹枝帶回去。
釣魚人永不空軍!
釣不到大魚就釣小魚,釣不到小魚就摸蝦,蝦摸不到就摘野菜,野菜也沒有的話,哪怕喝兩口水再走,總之必須有收獲!
回到家,母親劉芸正在那裡做飯,看他回來說道“怎麽回來這麽晚,趕快吃飯。”
“知道了,這就過來。”
聽到吃飯,杜康神色有些暗淡下來,他倒不是對食物不滿意。
現在的食物當然不能跟幾十年後相比,但他們家條件不錯,不說頓頓白面饅頭,至少能吃飽。
人都是對比出來的,別人窩窩頭都不敢放開吃,他好歹吃喝不愁,上哪抱怨。
而是一吃飯,他就想到自己穿越的事情。
穿越的時間他記憶深刻,八二年一月二十四,按陰歷算,臘月三十,除夕夜。
嗯,正好趕上吃團圓飯。
這飯吃的當真是五味雜陳。
以至於每回吃飯,他都想起自己穿越的事情,想到自己原來的父母。
洗完手上桌吃飯,桌上一共有四人,除了他的父母之外,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囡囡,是他的妹妹,一個可愛的小丫頭。
杜康先給父母盛了一碗,然後又給妹妹和自己盛了一碗玉米粥,才坐下吃飯。
不過是白面饅頭,菜也只有一盤少少的青菜,但幾人卻吃得津津有味。
看他們大口吃飯,杜康也來了胃口,三兩口就將饅頭吃下,然後是玉米粥,沒過幾口便喝了個乾淨。
這麽點東西當然沒有吃飽,抬頭看看玉米粥在老媽那邊,便舉起碗,說“老媽幫忙盛一碗。”
老媽劉芸放下碗筷,就準備幫他盛飯。
這空檔,看到舉著的碩大青花瓷碗,樣式古樸,帶著歲月的痕跡,杜康心中一動,這不會是古董吧?
聽說這年頭沒人重視古董,很多明清朝的瓷碗,都被當做普通碗碟使用。
翻過來看看碗底,只見下面印著六個大字“大清乾隆年製”,我勒個去真是古董。
杜康當時就激動的兩眼放光。
再看桌子上用的這幾個碗碟,好像跟他這碗是配套的。
哪顧得上其他,直接將妹妹的碗奪過來,把裡面的玉米粥到進自己碗裡,翻過來查看碗底,“大清乾隆年製”六個大字映入眼簾。
這的確是一套的!
劉芸臉色當即就拉了下來,呵斥道“你幹什麽呢?”
杜康沒有時間理會,自己在那裡似哭似笑,心情複雜不已。
用了一個月,到現在才發現這竟然是古董,自己用古董吃了一個月的飯啊。
可笑的是他竟然沒有發現。
“壞哥哥快給我。”
飯吃得好好的,結果被人搶走了,妹妹哪裡願意,伸手搶奪自己的飯碗。
杜康一時不查沒有拿住,碗掉在地上啪的一下,摔的四分五裂。
同時摔碎的還有杜康的心,眼睜睜看著後世價值數萬乃至幾十萬的古董摔碎在地,想想他就揪心的疼。
老爸杜明板起臉訓斥道“你看看你乾的什麽事?發的什麽瘋?”
“老爸,這是大清乾隆年製的。”
“知道,怎麽了,不就是一套碗嗎,有什麽大驚小怪。”
看著他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杜康都不知說什麽好。
不就是一套碗碟,您說的真是輕松。
就這樣式的碗碟,擱在四十年後,價值數萬乃至數十萬,成套的話,數百萬也不是沒有可能。
您就不怕給摔碎了。
“你信不信再過幾十年,這碗碟能值幾十數百萬?”
杜明神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將手放在他額頭試了試,說道“沒發燒,說什麽胡話。”
杜康一笑沒有反駁,夏蟲不可語冰,若非他知道以後幾十年的變化,也不相信這吃飯的碗碟,到了後來能價值幾十數百萬。
自己家裡就有成套的古董碗碟,那放在國內呢?
又有多少古董,埋沒在普通人家,被當做日用品使用,日漸磨損毀壞。
不行,重生在這蠻荒年代,他說什麽也要弄一堆古董,別的不說,等過幾十年一賣輕松實現小目標。
可惜自己不懂古董鑒定,這是個大問題。
沒有在古董行當裡摸爬滾打過,你知道古董是什麽?就等著打眼被騙。
別的不說,就如銅幣,有翻鑄法、改刻法、粘合拚接法、色澤作舊法等數種辦法造假。
造假高手能弄的比真的還真,一些此中老手都會打眼。
你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冒冒然闖進去,知道哪個真哪個假,放眼望去看著都像是真的。
這是被坑死的節奏。
再多錢都不夠扔的。
他不求有那些鑒寶專家的眼力,可你至少得差不多,能辨別大部分古董的真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