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角,走了過去開門一看,頓時是老淚縱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哽咽道:“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眼見老楊頭哭的像個孩子,鳳妻顏心中一歎一揮手,一股無形之力將跪在地上的老楊頭托起,“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就是守個宅子而已,能夠再看到小姐老楊頭這輩子算是無憾了。”
老楊頭抹了抹眼淚,笑著說道:“當年老楊頭就知道小姐定是那傳說的仙人,果然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小楊都變成老楊了,而小姐的容貌還是如當年一樣沒有變化。”
鳳妻顏笑而不語,當年露了一手救下老楊頭就被其奉為仙人,怎麽解釋對方都認定她是仙人,如今幾十年過去了她的容貌依舊沒有一點變化,這下老楊頭就更加篤定她是天上下凡的仙人了。
哪怕實話實說她是修煉成人的狐狸精,老楊頭恐怕也不會相信的。
這時,老楊頭一拍額頭,“哎呦,只顧著高興去了,都把兩位小姐堵在了門外,罪過,罪過。兩位小姐快進門,老楊頭給你們上茶先解解乏。”
老楊頭仿佛年輕了十歲,腳步輕快的在前面帶路。
…………
日落西斜,臨近黃昏。
此時,璃安府衙內為蘇玉局接風洗塵的宴席已經接近了尾聲。
就在眾人以為這次接風宴差不多要結束的時候,蘇玉局忽然站起身來,舉杯說道:“諸位!”
眼見眾人都看向了他,蘇玉局才繼續說道:“加上此次,算起來蘇某已是第二次來璃安任職了,遙想當年璃安繁華,百姓安居樂業,而如今璃安城內雖然依舊絲竹之音不停,然天災無情,民生疾苦,百姓罹難。
我等在此推杯換盞,可想到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蘇某就於心不忍,借此機會我懇請諸位盡點綿薄之力救濟蒼生,同為璃安之民,大家同舟共濟,必定能夠度過災荒。”
說話間,有隨從將早就備好的筆墨紙硯拿了上來,蘇玉局手握毛筆繼續說道:“那便由蘇某起個頭吧,我捐五十兩黃金,救濟震災。”
說罷,他將自己的名字,捐款的金額寫在紙上。
蘇玉局看著在場眾人說道:“諸位賢達,不管捐款多少,都是心意。璃安百姓會記住諸位的功德的。”
眾人面面相覷,接風宴怎麽就變成了捐款活動了,很多人臉色僵硬,都有些措手不及。
這時,有人站了起來拱手行禮後,說道:“蘇大人,我等今日主要是為大人接風洗塵,所以身上並未攜帶錢財,這個捐款可否改日?”
這些人都精明的很,只要混過了今日,改日就躲的遠遠的,捐款救濟那些毫無利益價值的苦哈哈那是不可能的。
他們還想著,災荒更加嚴重點,百姓活不下去了才能低價兼並土地,狠狠的賺他一筆。
蘇玉局微微一笑,“無妨,諸位只需報個數記載帳本上,明日我讓人去貴府取便是。”
那人訕訕的坐了下去,眾人見狀,心裡暗暗叫苦,哪裡想到這位名滿天下的大儒,會在接風宴上發難,逼他們捐款震災。
早知如此,就不來了,但眼下卻是騎虎難下,也隻得破財消災了。
但是給多少,那就有的商榷了。
此時,一人位富態的中年富商站了起來,大義凜然的說道:“大人說的對,災荒之年,我等身為璃安的富戶,責無旁貸,理當站出來救濟百姓,
在下願捐白銀一百兩。” 有人開了頭,陸續有人開始捐款,然而這些人的節操卻讓人瞠目結舌,這年頭不流行捐款,也無輿論壓力的道德綁架。
所以,臉皮薄的捐個一二百兩,臉皮厚點的捐個數十兩敷衍了事,更有甚者言稱生意不好做,自家都快要破產了,但為了璃安百姓,咬牙捐款十兩,讓人面面相覷。
不少富戶都為之側目,暗道這人果然不要臉,平日青樓與人爭風吃醋,那叫一個揮金如土,今日怎麽就突然要破產了。
而此人正是以一百兩買走李負虎皮的那個胖子。
有人開了個壞頭,愈發的一發不可收拾,個個都是慘不忍睹,言語懇切。
“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還要一群仆人要養活,著實是捉襟見肘啊,但為了百姓活命,我捐二十兩!”
“我捐三十兩!”
看著這些人的表演,李負想到自己懷裡還有昨天剛剛得到的兩百兩銀票,當即起身說道:“璃安一捕快捐兩百兩!”
全場頓時肅靜,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了過來。
見只是一個捕快,有人嗤笑一聲,小聲的咕噥道:“區區一小吏,居然有兩百兩,平日定是個盤剝百姓的汙吏,這個時候裝什麽好人啊。”
聽到這些人的不屑與嘲諷,馮捕頭心中有股怒意,他滿臉通紅的站起身來,拿出昨天李負給他的一百兩,說道:“我捐一百兩!這一百兩是我和柳縣的張捕頭打賭李負能否破案而來,而他的兩百兩也是柳縣宋氏布行答謝的酬金。”
說罷,怒視那些方才嘲諷之人。
李負拉著馮蕭坐了下來,“班頭,消消氣,你說再多也沒用的,隨他們去吧。”
對此李負見怪不怪,前世的網絡暴力那才叫人失望,面對這些人的幾句嘲諷並未放在心上。
被他們這麽一鬧, 接下來這些人也不好意思太過於寒蟬,隨便捐個幾十兩敷衍了事,不然日後傳出去了,恐怕名聲就不好聽。
這次接風宴,璃安主要的官紳都到場了,然而眾人都捐了一遍,結果才區區四千兩銀子,這其中最大的居然還是蘇玉局自己捐的的五十兩黃金,折合五百兩銀子。
一兩銀子對換一貫兩百錢,四千兩銀子也就是四百八十萬錢,雖說不少了,但對於無數受災饑餓的百姓而言無疑是杯水車薪。
顯然這次籌款行動徹底的失敗了,蘇玉局還是太過於急切了,如果能夠借助他文壇大佬的名氣,拍賣幾副畫作詩詞,再立幾座功德碑讓捐款之人得到名聲,肯定能夠募捐到更多的錢。
也許是被逼無奈捐了錢,心中有些不爽,那個捐了十兩銀子,自稱生意難做要破產的胖子,這時起身說道:“大人,我等都捐了款,但我們畢竟人少勢弱,不如發動城中乃至郊外的百姓,有錢捐錢,有物捐物,大家同舟共濟,區區旱災自是不足為慮!”
好家夥,達者想要獨善其身,卻怪窮者不兼濟天下。
李負不知該笑還是該哭,這些人真是作死啊,要知道這年頭把人逼到絕路,百姓活不下去了,只要有人稍微鼓動便會立時揭竿而起。
割韭菜講究的是先培養韭菜,才能割了一茬又一茬,而這些人卻想連根拔起,簡直是自掘墳墓,讓人不敢聯想。
蘇玉局黑著臉,淡淡說道,“接風宴到處為止吧,諸位請便。”
於是,眾人紛紛拱手告辭,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