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卻又繁瑣的一頓午飯過後,眾人再次開始趕路。
因為時間以及條件問題,方瑜他們現在一天就吃兩頓飯。
再加上之前的那個車廂,輪子已經沒有了,而且他們現在走的基本都是山路,所以這次他們可沒有車廂可以當做移動房車。
這樣一來,他們在趕路的時候,反而還得花時間和精力去搜尋住所,以及整理這個臨時住所。
一周的時間,他們每天換個位置都要重新找棲息處,然後整理,燒火,做飯。
這才是他們走了一周都沒能走出這個山脈的原因。
不過,好在,這次他們意外的發現,在最後的那個山頭上,有一座寺廟!
雖然是發現了寺廟,方瑜等人卻並沒有就這樣急忙忙的趕去。
所謂望山跑死馬。
以方瑜如今的經驗,假如就他一個人,那他有信心可以在傍晚前趕到。
而帶上方三多他們幾人的話,那麽能在天黑前趕到就不錯了。
所以幾人才在山腳下整頓,準備吃完飯後再全力趕路。
只要抵達寺廟,在裡面借宿一晚,第二天再下山,就能到達西川。
而到了西川後,假如順利找到官道,進入縣城,那麽這次的目標就算基本達成了。
簡單吃完飯,收拾了一下行囊,幾人便開始繼續前進。
一路以來,基本都是方瑜在前面開路。
剛開始,他都是用石斧加木棍來為他們開路,但石斧顯然並不方便,後面是譚婉君持劍上前速度才加快。
而後,便變成了她和方瑜輪流持劍開路,這樣才大大提升了他們的趕路效果。
鐵劍本身的作用並不是砍樹藤砍枝丫,因為這些汁水的侵蝕,一周的時間過去,這把劍看上去就已經帶著點鏽跡,並且劍刃也有點鈍了。
甚至,後面方瑜嫌棄石斧不太好用,便順手將其又當成了菜刀來使用。
用鐵劍切菜切肉,雖然不太方便,但至少也比石斧有用。
畢竟是鐵器。
剛開始的時候,譚婉君還有點不忍自己的佩劍如此被糟蹋,但後面久了之後,她也就習慣了。
因為吃飽了飯,幾人的體力獲得了充分的補充,急趕慢趕之下,趕在太陽的余暉之下,終於是踏上了寺廟前的石台階。
明覺寺。
這是這座寺廟的名字。
暗紅的圍牆以及那老舊的木質牌匾都可以看出這座寺廟應該算是有點年頭了。
原本方瑜以為這座寺廟可能是座無人野寺,但在上山的時候,他們發現了一條直通寺廟的山路,看這山路的狀態,明顯是有人在維護或者經常行走的。
這說明這座寺廟是有人的。
他們也正是因為找到了一條山路,才順利的趕在日落前抵達的寺廟。
既然有人,那進廟的時候,自然就得注意點了。
踏上石階,方瑜放慢了腳步,呼吸平穩,而後面的幾人此時見方瑜放慢腳步後,也各自隨著放緩,開始調整呼吸。
但正是因為忽然停下後,他們開始用鼻子深呼吸時,一股惡心的腐臭味便被他們吸入鼻腔之內。
猝不及防之下,方三多和黃梅還有戴元佩被這口氣熏的直翻白眼。
而譚婉君作為武者,譚青作為孩子,他們對味道的敏感度更甚於方三多他們,因此,在他們吸入這股味道後,直接被嗆的乾嘔了起來。
“這是什麽味啊?好臭啊”
譚青捏住鼻子,不斷用手在鼻頭面前揮動,想要將空氣中的臭味扇去。
連後面的人都已經聞到了,那就更別提方瑜了。
方瑜不僅早已聞到了這個味道,甚至已經聞出了這是什麽味。
這是...屍臭味!
得益於前幾個世界的經歷,方瑜的嗅覺記憶庫得到了足量的樣本填充,特別是這種聞過就基本不會忘記的味道,他更是記憶猶新。
因此,在聞到這個味道幾秒後,方瑜就識別出了這個味道的由來。
方瑜先是抬頭看了看天空。
此時天色已經暗澹,依靠以往的經驗,這時候下山再去尋找新住處,估計還沒走兩步天就黑了。
因此,這時候離開,並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但眼下,這寺廟明顯也是有點問題。
不過好在方瑜如今已經知道了自己當下武力如何。
之前,方瑜曾和譚婉君簡單交手過一次。
譚婉君自述她已是凝脈中期,她練的功法所參悟的是暗勁之法。
對比起來,方瑜的鍛體境界雖然不如譚婉君,但對於勁氣,他卻是化勁宗師之境,因此憑借這對勁氣的利用,他總能穩壓她一頭。
據婉君所說,他的實力已達凝脈後期,只欠缺鍛體強度。
為此,她還表示,只要方瑜陪她到了王府後,她會用王府內的湯藥讓方瑜短時間內就將鍛體境界補回來,到時候,他就是貨真價實的凝脈巔峰實力了。
有了譚婉君的對比後,方瑜對自己現在的武力也有了點自信,因此,他打算,先進去看看。
當然,最主要的是,雖然寺廟裡傳來的是屍臭味。
但看這外面的小路上的痕跡,很明顯,這段時間是沒有什麽人上過山的。
而在寺廟外這麽久,他也沒聽到裡面有什麽動靜。
或許,這裡面,是之前的僧人或者是逃難的災民因為暴雨封路而餓死或病死在內,也有可能。
懷揣著這個想法,他先是伸手將手上的鐵劍丟給身後的譚婉君。
他練的是拳法和刀法,鐵劍不是不會用,但顯然並不專業,而譚婉君學的武藝是是槍劍。
槍為戰場奪命槍,劍為領帥執法器。
在昌王府,槍法是所有譚門子弟必學的武藝,而劍法則只有嫡系子孫才能學的。
雖然這樣的劍法象征意義更大點,但好歹也是昌王府從眾多兵譜中選出的劍譜,在江湖上也算是上等秘籍了,譚婉君也苦練過,因此劍法也算是登門入室。
將鐵劍給她,她也能發揮出她的武藝,而對方瑜而言,拳法才是他最強武術。
譚婉君猝不及防之下還是接住了劍,然後,瞬間就將鐵劍擺出戒備姿態,看到方瑜心中暗自點頭。
這個世界的譚婉君不虧是兵家嫡女,對於戰鬥的嗅覺明顯比前幾個世界的她要強很多。
不僅僅是譚婉君。
就連戴元佩一看到方瑜和譚婉君兩人的姿態立刻就明白了什麽,只見她立刻上前拉住譚青,譚青這次也十分乖巧,跟著她來到了她的身邊,然後戴元佩再次回到方三多兩人的旁邊,向方瑜發出了詢問的眼神。
看她的姿態還有神情,方瑜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在詢問方瑜是不是要讓他們幾個退避一下。
方瑜點了點頭。
於是戴元佩就拉著譚青和方三多兩人一同返身下山,然後在一個拐角處驟然消失。
她們躲起來了。
如此一來,方瑜便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於是,他轉身看向譚婉君,兩人互相一個點頭,隨後方瑜在前,譚婉君在後,兩人戒備的走進山寺大門。
一踏入山寺大門後,方瑜的童孔就是一縮。
只見他一踏入大門,就看到,這寺廟的前堂處地上倒了莫約七八具屍體。
這些屍體中,有身穿僧衣的和尚,也有身穿粗布麻衣的難民,還有一些看似身穿粗布麻衣,但其體態強壯,面容粗獷絲毫不像平民百姓之人的屍體。
而且,只有這些人的屍體旁邊才會有一些武器散落在地。
這些武器很是奇異,看著像刀,但刀背帶有弧度,不似彎刀也不似環首刀,像是介於兩者之中的一種武器。
而身後的譚婉君在看到這地上的屍體的時候,神色也變的有點難看,在看到這些刀具的時候,眼中滿是震驚,一句話脫口而出。
“大宛刀?!”
大彎刀?
方瑜聽著譚婉君的話,還以為她說的是大彎刀。
緊接著,他就看到,譚婉君憋著氣,快步走到了地上一那一具已然有點浮腫的屍體旁邊,用劍尖將其頭顱撇過。
只見那頭顱的在撇過之後,那肥大的耳朵就漏了出來,而那耳垂處有個很明顯的耳洞!
一個男的,卻打了耳洞,這個年代的人也玩的這麽花的嗎?
方瑜心中驚訝了一下,但緊接著就想起來,在古代,有些少數民族就有這種穿耳洞的習俗,不論男女。
而楚國的話,據他了解,男子並不流行佩戴耳飾,所以也並沒有穿耳洞的的習俗。
接著,就看到譚婉君她用劍尖挑開那人的胸膛上的衣服。
衣服一挑開,那看著就十分壯碩的胸膛就顯露了出來,因為屍體略微有點浮腫,所以,方瑜可以看到,他的胸膛上,毛發也頗為旺盛。
《五代河山風月》
再然後,譚婉君繼續挑開衣服,依次看了看這些人的胸口,胳膊,背部,以及大腿
譚婉君一具具屍體的看過去。
每個屍體,她都會看這些地方。
而這些人的耳朵上無一例外都有耳洞,胸膛上的汗毛也較為濃鬱,最關鍵的是,在這些人的胸口,胳膊,背部,大腿上,都能發現一個小團紫青的圖桉。
剛開始方瑜還以為是屍斑。
但幾個屍體的這個屍斑圖桉都幾乎一模一樣,那這顯然就不是屍斑了。
這是刺青!
看刺青的模樣,似乎是一個帶耳朵的動物。
看那形狀,方瑜相信應該不會有人會在身上刺青刺個狗頭或者貓頭吧?
那這麽看的話,就應該是狼頭,狐狸頭或者虎頭。
看其尖狹的下巴,再加上這些人都是男性,大概率應該是狼頭。
“婉君,你是看出什麽了麽?那些是刺青麽?狼頭刺青?”
方瑜等到譚婉君全部看完後,這才開口問道。
譚婉君剛剛就已經陷入了自我思考,直到方瑜的這句話才將她的思緒又拉了回來。
看了看方瑜,譚婉君抿了抿嘴,最後還是開口解釋道。
“這些...是大宛人。”
大宛人?
西涼的大宛人?類似現代的匈奴的那個種族嗎?
對於這個世界的大宛人,方瑜的認知就是類似古代的匈奴族。
一樣的在平原上生活的遊牧民族,一樣的對中原帶有侵略性。
看的方瑜有點疑惑的樣子,譚婉君知道,他之前身處農村,估計對這東西並不甚了解,所以,就耐心的解釋到。
“我們昌王府世代鎮守天門關,守的就是這些大宛族,鎮的也就是他們”
譚婉君說到這的時候,語氣帶著一絲嚴肅,表情肅穆莊嚴,似乎是在模彷某一個人一樣。
“這些大宛族人,他們的風俗和楚國不同,那裡的男性以穿耳洞,戴獸牙,佩戴骨質飾品為美,因此,幾乎九成九的大宛族人都會穿耳洞”
“而且因為身處地域不同,大宛族人普遍身材都較為高達,體毛旺盛,和楚國人不同”
“這些特征地上的這幾具屍體都有,加上他們的那標志性武器大宛刀,刀背略帶弧度,更是說明了,這些人就是大宛族人”
說到這,譚婉君的語氣已然肯定。
“而大宛族人若是加入了王庭後,都會在身上用烏頭草刻上狼頭刺青,以示身份,一般會刻在胸口,大腿,胳膊,背部這幾個位置”
“剛剛這些人身上都有刺青,所以,這些人明顯就是偽裝成平民的大宛軍士!”
譚婉君說到這,方瑜就差不多已經聽明白了。
這裡是成懷郡境內,此時出現了大宛軍士,而且這些人還偽裝成平民,明顯是有所圖謀。
看樣子,昌王府,似乎有點鎮不住他們了。
譚婉君顯然也是知道了這點。
在楚國境內,距離昌王府這麽近的地方發現大宛軍士,這對昌王府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危機。
這說明,如今的昌王府至少有一個地方已經被大宛族滲透了。
因此才能有大宛士兵能隱藏身份潛入楚國。
而他們處心積慮的潛入楚國,肯定不可能是來遊玩的,必定有所圖謀!
不行,我必須盡快回到昌王府,將這個信息告知父親!
譚婉君此時心中立生緊迫,恨不得立刻就能回到昌王府,告知譚明遠,讓其徹查此事。
但不一會兒,她也明白,此事急不得,但好在, 順利的話,再過幾天,就能抵達王府了,到時候.......
譚婉君這般想的時候,忽然發現,原本站在旁邊的方瑜此時已經沒了影子。
連忙抬頭之後,就見到方瑜此刻真提著一把大宛刀繞過前堂的香爐以及地上的屍體向著內院走去。
譚婉君也來不及多想,只能快步跟上。
而這一跟上後,一陣風從耳邊吹過。
在風中,她隱約的聽到似乎有人正在用沙啞而又輕微的語氣低聲吟唱什麽一樣。
再往前走幾步,風中的吟唱聲卻還是那麽微弱,但仔細聽的話,似乎能聽出,這似乎是佛經...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垢...不淨......是故...空...空中無色......無眼耳鼻舌身意......乃至...無意識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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