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5日,鑒鬼實錄正式啟動。
別看是套拍三部,相比以前,這次可算是李閑雲最為用心的一次創作。
李閑雲的要求也是格外的高。
從置景開始,李閑雲就深度介入每一個環節。
無論是場景布置,美工,還是演員動作編排,李閑雲都是一路管到底,反覆看,反覆磨。
對他來說,鑒鬼實錄就是他提升自己導演水準最重要的一次成長之作。
“哢!”
今天的片場,李閑雲喊了一聲。
幾名演員停下,一起看李閑雲。
李閑雲摸著下巴道:“鏡頭感不太對。大升,你幫我看一下,有什麽問題。”
容大升湊過來看看,道:“鏡頭設計有問題。”
“怎麽解決?”
容大升一笑:“你讓我當導演,我來做。”
“靠!”李閑雲比給他一個中指。
人都是有私心的,原本是朋友,指點兩下沒問題,但是現在你是導演我是攝影師,我憑什麽教你?
當然,你要給錢也行,那就是單項收費了。
李閑雲能理解,不會因此怨恨容大升,不過問題總是要解決的。
這刻看著鏡頭有些頭疼。
這個鏡頭拍的是女主初次遭遇靈異現象時的驚恐,但總感覺效果不太好。
旁邊趙雲陽湊過來看了看,道:“這個鏡頭要是用希區柯克變焦可能會比較好。”
希區柯克變焦是恐怖片大師希區柯克發明的一種滑動變焦手法,通過改變焦距不斷放大與縮小背景,最適合塑造恐怖氛圍,也是恐怖片常用到的手法。
李閑雲歎息:“我知道希區柯克變焦,可阿萊mini不是品質不夠,效果不好嗎?”
“誰告訴你阿萊拍這個效果不好的?”趙雲陽詫異:“阿萊完全沒問題,技術到位手機都能拍。”
“你說什麽?”李閑雲一怔,看向不遠處白鶴。
白鶴把頭一低,沒說話。
容大升也有些奇怪:“什麽情況?”
李閑雲的面容微微陰冷下來:“拍密室鬼戰的時候,我曾經想用希區柯克變焦來著,他們說阿萊拍出來的效果不好。”
趙雲陽和容大升明白了,一起看向白鶴。
當時的攝影師,一個是被開除的那位B組攝影師,還一個就是白鶴。
容大升到是有些理解,笑道:“滑動變焦有一定的技術要求,小片子收入少,大家一般都不願意這麽麻煩。”
李閑雲哼了一聲:“應該是覺得以後未必會有合作的機會。不過我也算是明白了,這做導演啊,不光要懂鏡頭語言,還得多懂技術,不然下面的人隨便忽悠你,你都不知道。”
說著李閑雲道:“希區柯克變焦,就按這個來吧。”
他沒有和白鶴計較,當初是大家彼此都不熟悉,互相耍些心眼也正常,如果他以後不繼續這樣,那還可以用,但要再有一次,李閑雲會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白鶴他們的事,讓李閑雲進一步意識到,要成為一個優秀的導演,需要的不僅僅是導演基本功,同樣還要有許多其他方面的專業水準。
本來李閑雲是和薑正一個房間,但為了提升自己的攝影知識,他把趙雲陽和薑正調了一下。
每天晚上,李閑雲就會和趙雲陽探討學習攝影知識,了解自己白天的不足,籌備明天的計劃,並對接下來的工作內容進行修正。
然而很快,
新狀況又出現了。 今天拍完戲,李閑雲回到房間裡,對著劇組的報單細看。
他除了是導演,還是製片人,所以還要負責劇組的運轉,包括各項財務的支出。
這刻正看著,面色忽然變得陰沉。
李閑雲皺眉道:“美工那邊怎麽回事?別墅後面的那個花園,怎麽要五萬塊這麽多?”
“我來看看。”澡都沒洗就上床的趙雲陽,穿著三角褲衩湊過來看了看,笑道:“嗯,是有點水分。我估計四萬就能搞定。”
“不,是三萬。”李閑雲很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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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劇組坑逼也不是一個製片人的事,而是從上到下就沒有不坑錢的。
製片人拉投資要坑錢,下面的人也是各有各的門道。
演員副導演聯系演員,一個演員三萬塊,給到演員可能就一萬八,群頭從群演身上坑錢,一個群演可能就給七八十,但他能問你要二三百。但這些還不屬於坑錢,而是行業規則——畢竟人家吃的就是這碗飯。
但是有些就屬於坑了。
比如外聯製片聯系場地,一個場地三千租金,他可以要你五千——按照行規,你還不能越過他去找別人,否則就是砸人家飯碗。所以說,行規有時候就是用來保護黑手的。
此外服化組要租賃服裝,所以服裝費和化妝品上也要撈錢;道具組要做道具,這裡面也有撈錢的手段;置景美工更是大把的撈錢手段。而且手段隱蔽,就連好萊塢的人都解決不了——他們唯一的解決方式就是高薪養廉。
甚至演員也坑,這次沈蓉過來,臨時變卦要請假,其實就是去跑商演,也是一種變相坑錢,而這已經屬於最不坑的那類了。
可以說劇組上上下下到處都有坑錢的空間,而且不好查證。
因為好多劇組用工都是個體戶,人家沒公司,也沒法開票據給你——你總不能對群演說,今天這二百塊,你給我開張票吧?
然後群演再去找群頭兒:你拿了一半,咱倆去買發票,各開一百?
這不扯淡嗎?
群頭兒還得跳著腳找製片人:誰特娘讓你告訴群演你給了二百的?你丫不遵守行規啊,我跟他說總計才一百五的!我要告訴所有人,以後都不跟你合作了。
然後你在這行名聲就臭了,各類經紀是真不會理這種人的,除非你開十倍的價。
買料也是一樣,不就是收據嘛,開高點難度很大?小本經營你只要給他多十塊錢的利,他敢給你開一百塊的條。
原世界的時候,李閑雲因為機緣巧合認識了一位老板。
該老板正好投了一百萬做網大,當時自信滿滿,可能是後來覺得不對味,就找李閑雲幫忙查帳。
要查實帳就得看劇組,還要看拍攝好的成片。
成片在現場DIT那裡,而現場DIT住在哪兒,只有製片人和負責送片的現場製片知道——製片人狡詐,根本不讓別人接觸。
於是李閑雲先以投資人的身份找到送片人,給點好處,再找到DIT入住的旅店,摸過去就是一通詐唬:“我是投資人,你不用緊張。我知道你隻對製片人負責,但我不是來查帳的,我就是來看一下這導演的水準怎麽樣。我本來有個好導演,但因為這導演臨時有事拍不了,我不放心現在這個導演的水平,所以就是來看看他水平的。不過你也知道,這事傳出去,讓製片人和導演知道,肯定心情不爽,那後面的工作就沒法做了……但如果你不讓我看,後續的錢款就沒法結清……”
就這麽一通詐唬加威脅,李閑雲順利看到片子,連母盤在哪兒都摸的清清楚楚——必要的話直接把母盤拿走,也是一種手段。
看完成片部分,再摸索劇組班底和進度,心裡有了底,李閑雲就去告訴投資人,這破劇組至少坑掉七十萬。
投資人當時就蒙了——想到有黑點,沒想到這麽大啊!
隨後李閑雲進一步查了一下,知道這裡面還有個中間人——中間人存在的意義就是隔絕投資人和劇組的聯系,要不然李閑雲也不用以這種方式去查帳。
毫無疑問,這坑掉的錢裡有部分是中間人撈了好處,還有部分就是製片人和劇組其他人上下其手。
當時李閑雲就告訴投資人,中間人不是基金,沒那麽嚴密的手段,他可以幫忙取回,但是進了劇組的錢,就很難要回來。
因為劇組已經開機,有些錢是真實付出去的。
虛假付出和真實付出混雜在一起,就會很難搞。
此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劇組的這部分不是製片人一個拿的,很可能還有導演和各組老大。各組老大帶的人也只會聽老大的,你去要這錢,就等於是和全劇組作對,沒人會配合你。
最後就是劇組已經開機,一旦發生這樣的事,劇組肯定癱瘓,錢卻未必能要回來——劇組人員可不管你是在拍戲還是在幹什麽,在這兒待一天就是一天的錢。活可以不乾,錢不能不給。
最終李閑雲和投資人商議決定,中間人的那筆錢,李閑雲負責要回來。要回來的錢,李閑雲拿百分之二十。
進入劇組的錢,可以適當放棄,就當高價做了部片子,至少不至於什麽都沒有。
於是李閑雲就跑過去找中間人,要求查帳,那中間人還沒有李閑雲專業,怎麽可能經得起查?死活不同意,李閑雲直接打電話報警,中間人不參與製作,帳做的沒那麽精細,關鍵也沒想到投資人會跑過來查帳,隻好在李閑雲承諾不找他麻煩後吐錢消災。
草特妹整整五十萬,也就是說製片人那邊應該還有二十萬左右的問題。
錢要回來後,李閑雲又想了個騷操作,便再去找製片人談。
他告訴製片人:我知道這劇組有貓膩,片子實際成本不會超過三十萬。你給我五萬塊賄賂,我放你一馬,要不然真就停掉劇組全面清查,也不是查不出來,到時候誰也沒好處,你可能還得吃官司。
吐錢和賄賂是兩個概念。
吐錢那是招供,而且是全部吐,沒有留一點的可能,大家當然是能不承認就不承認,為了錢撒潑打滾都乾得出來;賄賂那叫成本,代表是自己人,不需要全額支付,關鍵也安全。
於是最終製片人和導演以及幾個老大商量了一下,給了李閑雲五萬塊。
但這些家夥也不是好相與的。
尤其是製片人還和中間人溝通過,知道李閑雲拿回了五十萬,投資人早不信任他們了,後面的出入帳照樣會盯著,原計劃三十萬都不到就能做成這片子,現在可能要出到四十萬。
也就是說大家忙活到最後,除了工錢可能就五萬塊額外好處,這麽多人分,還能有幾個錢到自己手裡?
心中惱火啊。
於是劇組一殺青就打電話給投資人, 說李閑雲拿了我們五萬塊——你特麽竟然還有臉打這種電話。
沒想到那投資人直接把他們一通破口大罵,告訴他們片子拿回來,後期宣發什麽都不用你們管了。
弄的那製片人懵逼。
他們不知道這五萬塊賄賂錢,李閑雲到手後第一時間就告訴投資人了:我用受賄的方式又拿回五萬,但這筆錢我要一半。
就這麽著,投資人和李閑雲各分兩萬五。
用李閑雲的話說,這就叫:約定的酬勞按規矩,額外的收益要一半。
利益要爭,原則要講,沒有坑蒙拐騙,自然該要就要。
這就是李閑雲的原則。
製片人沒想到李閑雲會把黑錢化明錢,小人心度了君子腹,反搞的把到手的好處又吐掉部分,氣到要吐血。而李閑雲在得了投資人電話後也是大吃一驚:我果然還是低估了小人,還好老子不作妖不怕鬼敲門。
至於投資人這片子其實也注定虧損了,但因為李閑雲的緣故,虧損額度大幅度下降,所以兩人也成了好朋友。
本來投資人還想後面繼續做片子請李閑雲幫忙做監製,可惜沒多久疫情出現,大老板本部生意出現問題,暫時沒多余資金做電影。
李閑雲好生遺憾,好好的一根交情莫逆的大腿就這麽飛了——唯一慶幸的是原本打算做的那部電影正是逆時追獵,也被審核給斃了。
兩頭挨槍子反而讓李閑雲心情好受了很多——至少它不叫功虧一簣了。
然後就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