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再留在影棚，自己就是個禍害。

李閑雲終於不再干涉大家的正常工作，施施然離開。

沒走多遠，就看到江圓圓迎面過來。

面色有些難看。

“有問題?”李閑雲問。

“人已經放了，但是他們又有了新的要求。”江圓圓把手機遞給李閑雲。

李閑雲看到手機上是祝傾，章立冬他們幾個的照片。

乾！

那是他們被關在籠子裡，被逼學狗叫的視頻。

李閑雲面色微沉:“怎麽回事?”

江圓圓道:“他們開價一個億，要我們買這視頻。”

“出格了啊，賭場還乾這種事?”李閑雲有些憤怒。

“不是賭場，是那些放高利貸的。這些人為了撈錢什麽都乾的出來……”

李閑雲明白了:“幫會?”

江圓圓點點頭。

“行，我知道了。”李閑雲揮揮手讓江圓圓走開。

負著手沿著河堤一路行走，李閑雲想了一會兒，在一處河堤旁的長椅上坐下，連線薑正他們幾個。

五個人視頻碰面，李閑雲把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聽到那幫放高利貸的要求，大家也有些詫異。

如果之前還說的過去一些，那麽這次可就是敲詐勒索了。

李峰也有些憤怒了:“這幫家夥瘋了嗎?以為我們易勝傳媒是好惹的?”

董梓欣冷笑:“易勝傳媒雖然大，終歸是做生意的，本質也就是一塊肥肉，人人都想咬兩口。有些事，錢解決不了。至少他們是這麽認為的。”

這到是，再大的企業也不能去和黑幫硬乾啊，人家是滾刀肉，不怕，你企業不能組織員工上去掄砍刀吧?

就算你去找別的黑幫也沒用，一查出來，涉黑。

麻煩更大。

企業的天然屬性就是白——不管他們做事有多黑，反正牆是白的，臉是白的，話是白的，空口白話的白。

既然是白的，就不能和黑道摻和，這是先天劣勢。

李閑雲笑道:“可惜他們惹錯了人，還是我去一趟吧。”

“我反對！”薑正大聲道:“閑雲，這次你不能過去。”

“為什麽?”李閑雲直接問。

“我怕你殺人！”薑正直接道:“這段時間，你用鬼做的事已經夠多了。我們偷竊他人商業信息，獲得技術，把官員送過去坐牢。現在有幾個黑幫跳了出來，你再過去，是不是就要殺人了?”

“我不會這麽做。”

“但他們是黑幫，如果他們一群人拿著刀來砍你呢?你能保證你不會殺人?這叫正當防衛，然後你就可以理直氣壯的用鬼殺人了，是不是?”薑正認真道。

李閑雲沒有說話。

薑正太了解他了，直接話戳到了他的心窩子上。

李閑雲絕對會這麽乾——先製造被對手砍殺的機會，然後用鬼大開殺戒。

媽的，想想也是過癮！

薑正已道:“閑雲，你現在對鬼的使用已經到了很危險的邊緣，而用鬼殺人，就是一條紅線。過了這條紅線，你就沒有回頭路了。”

就連宣東他們都點頭:“要給自己找理由總是很容易的。今天突破這條紅線，殺黑幫，明天就可以繼續突破。最好別這樣做！”

李閑雲的臉上微微爆起了青筋。

那是一種憤怒。

對自己不能狠狠教訓那些黑幫分子，讓劇情痛快淋漓的展開的憤怒。

我竟然要因為這要這該死的道德觀而束縛自己！

但下一刻，他猛然警醒。

我正在厭惡不能放開手腳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本身就是底線突破的標志啊！

薑正他們說的沒錯，

用鬼殺人的紅線一開，那就是徹底的下滑。甚至我現在的憤怒，都是一種下滑！

什麽時候我已經這麽聽不進正確意見了?

想到這，李閑雲後背冒汗。

他迅速冷靜下來，長吸一口氣道:“說的沒錯，那你們給個主意?”

董梓欣道:“這事還得著落在賭場方面。”

“怎麽說?”

李峰接口:“就算是黑幫，也是和賭場合作的。沒有賭場，就沒有他們的生存余地。這件事，賭場本身就難逃責任！也只有他們能給那些黑幫壓力。”

李閑雲點點頭:“傲門金沙賭場，老薑你給他們打電話。”

“好！”

視頻會議中斷。

放下電話，李閑雲長噓一聲。

雖然他口口聲聲馬屁精有馬屁精的意義，但真正能夠提醒自己，不讓自己在深淵中自由落體的，依然是那些能夠真正對自己說逆耳忠言的人。

沒有他們的約束，自己或許早就黑的沒法再黑了。

“這就是環境……”李閑雲自語:“在一個一言九鼎環境裡，要想做到清醒，真的太難了！”

在易勝傳媒，李閑雲就是皇帝。

他說的話，沒人敢不聽。

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就是頤指氣使，就是言出法隨，也就慢慢形成了唯我獨大我是唯一正確的思想。

這也是很多大老板到後期會飄，會乾出各種匪夷所思的蠢事的原因。

因為不會有人提醒你，他們只會支持你，只會高唱讚歌，只會老板都是對的。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李閑雲那所謂的:老板需要威嚴，需要下屬絕對執行自己的意志，提高效率。

在建立絕對威權的同時，也就把個人意志絕對化了。

當這意志正確的時候，它會呈現出高效率;當這意志錯誤的時候，嚴重的後果同樣也是高效率。

而現實就是:在結果出現之前，很多事你並不知道它是對是錯。

想到這，李閑雲再次苦笑。

這刻理清思緒，慶幸自己被好朋友們挽回理智，李閑雲起身往停車場走去。

剛走沒多遠，就看到沈雪依跑了過來。

她跑的很急，氣喘籲籲。

李閑雲奇怪看她。

沈雪依在李閑雲身邊停下，她說:“你想要我嗎?”

李閑雲奇怪:“受了什麽刺激?”

“我問你要不要我?”沈雪依眼淚都出來了。

李閑雲往前走:“不要。”

沈雪依氣的一跺腳:“他們都欺負我。你也欺負我！”

李閑雲停下腳步:“誰?”

沈雪依低頭不言。

看看左右，附近有人在看過來。

李閑雲道:“跟我來。”

沈雪依乖乖跟在李閑雲的身後，來到一處角落。

李閑雲道:“說吧，什麽事?”

沈雪依這才將剛才的事大致說了一下。

“這樣麽。所以你一生氣，就跑過來找我了?”李閑雲輕笑搖頭:“這是另一種形式的蠢。”

沈雪依看著李閑雲。

李閑雲道:“你走之前跟他們說的話挺好的，但跑來找我就是個大錯誤。再教你另一件事:千萬不要因為憤怒和衝動而做什麽大決定，那會很糟糕。”

這是李閑雲剛剛領悟的。

“所以，你是真的對我沒興趣?”沈雪依吃驚。

你竟然還有心思吃驚這個?

李閑雲一笑:“漂亮的姑娘人人喜歡，說沒興趣是假的，但也僅止於此。你不是那種人，我也不可能給你一場戀愛，何必坑你?回去吧，等過幾天，你要是真的還有這念頭，你來找我，我可以接受。至於今天，就算了吧。”

李閑雲說著走開。

沈雪依氣的跺腳:“過了這村你就沒那店了。”

李閑雲揚聲回答:“這就是為什麽拒絕你的原因，我剛學會的一件事……就是別在憤怒時做任何決定！也把這話送你，互勉吧。”

他揮手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