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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天,鄭興林和金成雨將兩家集團的資產評估報告給他送了過來,在經過一番研究後,李閑雲他們心中已經有了數。
次日韓鑫語來到首府,張北鴻的家。
張北鴻見韓鑫語的地方是他在郊區的一處莊園,佔地約兩千平方,距離石軍的住所到是挺近。
跟著傭人走過芳草萋萋的花園,韓鑫語在一間涼亭裡見到了張北鴻。
老頭看起來明顯比之前憔悴了一些,看到韓鑫語,眼中閃過一絲貪婪,隨即又微笑著招手:“坐吧。”
韓鑫語在張北鴻面前坐下:“張董好,好久不見,氣色不錯。”
“差得遠嘍。”張北鴻唏噓道:“頭髮都白了,你別看現在一頭黑,都是染的。”
說著他招招手,讓下人上茶,這才慢條斯理道:“小姑娘你不錯啊,從曾經的大明星,搖身一變,成了易勝傳媒董事會執行董事,李閑雲的高級傳聲筒?”
韓鑫語微笑回答:“您可以這麽理解,不過閑雲之所以不過來,主要還是覺得我出面比較合適,畢竟……”
“畢竟我們之間有過一些不愉快。”張北鴻點點頭:“我能理解。說起來,那個事終究是我不對在先,玩不過別人,被人玩也別抱怨。做生意嘛,不就是你吃我,我吃你的事?”
他說著眯起眼睛,眼神依然犀利。
韓鑫語輕輕撩了一下眉間發絲,語態淡然:“做生意不是相互吞吃,而應該是相互扶持。”
張北鴻冷笑:“哦?怎麽扶持?把藍元的資產賤賣給你們,
也叫扶持?”
“鬼城的土地,不也是賤賣的?說起來,您也沒虧啊。”韓鑫語笑答。
聽到鬼城的名字,張北鴻的臉抽了抽。
這也算是他的一塊心病了。
但韓鑫語也沒有說錯,如果沒有當初的事,這本來是可以大賺的。
張北鴻深吸口氣:“李閑雲打算怎麽做?”
“簡單,重複當初鬼城的事就可以了。”韓鑫語回答。
什麽?
張北鴻愕然看韓鑫語。
我操!
你就說你還是想超低價拿藍元的地皮樓盤就好了,用的著這麽不要臉嗎?
張北鴻樂了:“藍元現在的需求可不是股價。”
那到是,藍元一旦爆雷,那就是又一個股債雙殺,股價已經不是他們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韓鑫語語笑嫣然:“你們需要的是資金,而易勝傳媒可以借錢給你們。”
嗯?
張北鴻吃驚的看韓鑫語:“條件。”
韓鑫語櫻唇輕吐:“質押。”
張北鴻對質押需求到不奇怪,直接問:“他能借多少?”
韓鑫語微笑道:“一千億以內,您隨便借。”
張北鴻問:“利息呢?”
“銀行利息,不過分吧?”韓鑫語笑。
這錢也是李閑雲從銀行借過來,轉頭再借給藍元,一個轉手的事,李閑雲大老板高風亮節,不做中間商賺差價。
張北鴻也樂了:“那我直接從銀行借不行嗎?”
韓鑫語搖頭:“問題是他們不會借的。”
李閑雲這麽做,的確是讓自己發揮了銀行的作用。
借錢,收息收質押,這不是銀行是什麽?
但現階段也只有他能這麽做。
一是銀行本身就已經借錢給藍元了,現階段不可能再繼續借錢給他們,但是李閑雲借錢再轉借給藍元就無所謂了。畢竟後果的承擔方不一樣了。某種意義上這其實是擔保,但李閑雲要拿質押,還是自己借款更方便。
二是銀行不做經營,他們就算拿了大樓也還是要拍賣的,不涉經營,無法發揮其真正價值,而新城集團卻是可以自己經營的,這樣才能發揮產業價值。
張北鴻道:“別的企業也可以。”
韓鑫語微笑:“當然,鵝廠,阿力,萬刻,都有這個錢,甚至也有相關的產業。問題是他們的胃口也不小,而出事的企業也不是只有你們幾家……”
全國爆雷企業爆出的資產負債高達數萬億,但是有足夠現金流和收購意願的企業卻只有寥寥幾家。
各家都有各家的需求,在非主要產業上,各家湊一湊能出到一萬億就已經是狂霸酷拽吊炸天了,根本沒誰能吃下這麽龐大的市場。
要不然還用等李閑雲來出手?
說白了,競爭對手是存在的,但競爭對手也是不足的。
而不管是誰上來,基本都是一樣,沒好處是不可能乾的,甚至可能比李閑雲更貪更黑!
乾食腐的,沒好處誰乾啊?
聽韓鑫語這麽說,張北鴻歎了口氣:“問題是藍元大部分的產業本身就做了質押。”
韓鑫語湊過來,手肘輕放在茶盤上,未語先笑:“但是債權也是可以轉移的,對嗎?我們要地皮,樓盤,比如你們在首府的兩棟大廈。”
聽到這話,張北鴻明白了。
操!
你們丫算的夠狠啊!
是的,藍元手裡也有商票,也有其他債務,而這些債務也有對應的產業。
以恆泰為例。
恆泰過去這些年發行了整整四千億的商票,這些商票最初是在各建設、建材公司手裡,後來低價轉讓,進入到票據公司,票據公司再將其打包,賣給了那些理財個人。
所以債權早就不止是企業,還包括大量個人。
先前李閑雲他們收購的主要是一些企業商票,現在反過來還要收購一些個人商票。
企業商票用來賺企業,個人商票則用來賺現金。
恆泰的商票在經過層層下沉後,現在價值已經普遍降到了票面價值的四成左右。
李城的人這邊和恆泰談借款質押,那邊和大家談商票收購,同時還要求恆泰把拿來的錢第一時間用於商票支付。
本來恆泰現在沒多少質押資產,可以說每處資產都欠著錢。
但是集中收購某些產業的商票債務,李閑雲作為最大債權人就有了操作空間。
比如你甲公司值五百億,同時債務也五百億,那我先花二百億把所有債權買下來,以唯一債權人身份允許甲將產業做質押,然後我再借給甲公司五百億,產業質押給我,甲公司拿到這五百億,再按照我的債權償還給我五百億。
裡外裡李閑雲其實就出了二百億,到期甲公司要麽給我五百億,要麽質押的產業歸我。
當然這是理想主義,實際不可能!
因為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了,誰也不是吃素的,哪容你這麽輕松就玩乾坤大挪移。
但理論上事情確實可以朝這個方向操作。
當然,按照這個標準,所有的質押都要鎖定為地皮,樓盤等有價資產,畢竟這玩意兒不會長腿跑了,如果是別的,對手來個乾坤大挪移,資產轉移,你就哭吧。
藍元集團光是在首府就有兩棟大廈,一棟在二環,一棟在三環,都已經是穩定盈利,年收益二十億的。這些產業跑不掉,只要解決了債務問題,再做質押就好辦了。
這刻聽到韓鑫語的話,張北鴻深吸一口氣:“李閑雲是不是想的太好了?”
我要這麽操作,我犯不著找你李閑雲啊,我自己都可以操作。
當然,自己操作那就屬於輸送利益,是違法犯罪了——你特麽有錢不還債,低價買商票,這不就是賴帳嗎?
所以別人可以低價買,他們自己是絕對不行的,沾點邊都是犯罪。
韓鑫語一臉委屈模樣:“張董事長您這話說的,我們可是借錢給您呢。再說了,這不是還幫您完成那些工程呢嗎?這樣吧,那些產業做估值後,我們按估值的百分之五十借錢給您。另外我們再做一些影視合作,確保您可以從中獲利。”
操!
百分之五十的估值。
就是說你們不僅賺債務差價,還要賺產業差價,而這個才是大頭!
要這麽算的話,剛才那五百億的例子就變成了:李閑雲先用200億買走藍元對應產業500億債務,然後借給藍元250億,藍元質押五百億的大樓,藍元再兌付李閑雲500億債權,李閑雲還賺50億現金。如果到期藍元無法償還那250億,李閑雲再拿走500億的大樓。
也就是李閑雲淨賺550億。
想的是真美。
但你沒辦法,就算你知道,你也不能做。
別的債權人也不能做!
因為他們也得有錢啊。
人多,意見多,根本沒法操作。
必須有個人先統一了所有債權,才能這麽操作,這就意味著海量的資金門檻。
而這種操作,也正是當年藍元對易勝傳媒做過的。
當年藍元借錢給易勝傳媒兩億八千萬,質押的是十四億的土地和其上的所有工程,只要易勝傳媒還不出錢,這片土地就相當於兩億八千萬的代價拿回,最多就是加當時銀行那五千萬。
也就是三億三千萬收回所有土地。
可惜易勝傳媒還出來了。
李閑雲和李城在新海集團玩的也是這一套路。
借款一百億給新海集團,還不出來就一百五十億的公司交付。只不過那時有李城做內應,不怕你轉移資產,所以他們敢收公司。現在沒內應,就只收不動產。
買?
不!
買你的公司要討價還價,價錢低了你還不願意,我還要面臨同行業競爭。
所以我不買!
我賭!
做生意就是賭預期嘛。
你可以賭上升,也可以賭下跌。
我就做質押就可以了!
這種做法和萬刻他們最大的區別就是:萬刻是等著你死掉好撈便宜。他們就好比菜市場上買魚的老太太,就等那條魚死了,立刻低價出手,剛死的魚還新鮮,價錢還便宜。
但是易勝傳媒的做法則是對賭:我借你錢,你慢慢賣魚。你這魚要是死之前賣掉了,你把錢還我就行,要是賣掉前就死了,把魚給我,價錢比死魚價再稍微便宜點兒就行。
你別說,做法雖然坑逼,但確實有效,至少比萬刻等魚死的做法要好接受,已經屬於“仁義”了。
而對於易勝傳媒而言,這種做法一來有仁義之名,二來等於預訂,我們預訂了的東西,誰也別想再拿了。除此之外還有第三個好處,就是定價權。因為是質押的緣故,壓價方便。
幾折不是關鍵,估值才是核心。估值抬高十倍,二十億的東西說是二百億,再對折給你,還是對方大賺。
要不怎麽說買的沒有賣的精呢?因為人家對自己的東西知根知底啊!
質押的話,就容易壓低估值,畢竟對方只要有把握還錢,就不用太在意質押低估的問題。
對藍元而言,這樣操作的好處一是這可以大大延緩藍元的爆雷時間,避免聯動惡果。
二是藍元沒正式爆雷,債務不可能低到四折。
三是就是借貸金額小,風險小。
藍元好歹也是1800億的大集團,不想把質押的優質資產拿出去,就擠一擠優先還掉這部分。
從概率學考慮,問題確實不大。
這就是所謂的“救世主”模式,以拯救你的方式吃掉你!
除非你近兩千億的大集團已經難產到幾百億都拿不出來——但那個時候張北鴻已經債多不愁了,誰佔便宜誰吃虧跟他也沒什麽關系了。
最後就是這的確是賴帳的方法——李閑雲出面低價收購債權,然後作為唯一債權人再和債務人議價,這事就合情合理了。
說白了,你真以為你拿到五百億的債權,就能讓藍元兌付五百億?
不可能的, 藍元肯定要實際賴掉部分帳才能便宜你,這裡面就有談判空間,也是多向受益,就連原來的債權人都受益——畢竟一旦爆雷,那這債權價值可就跌的嘩嘩的了。
現在你能九成賣,將來可能就得四成。
至於易勝傳媒的影視現在是出了名的隻賺不虧,確實是可以考慮的:唔,要是李閑雲可信任的話,這筆投資最好是自己來完成。
呵呵,還是老樣子。
話說回來,有這心態能成事才怪。
張北鴻疑惑看她:“我該相信你嗎?”
韓鑫語回答:“您需要相信的是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