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勝後期公司。

　　工作大廳。

　　周柳不敢置信的看著屏幕上破軍行三個字如鋼印般敲在屏幕上。

　　然後就是一幕狂野飆車戲碼呼嘯而過。

　　下面又打出一行字:

　　出品人:立鑫集團。

　　聯合出品人:易勝影視。

　　周柳眼前一暈。

　　竟然真的有成片的破軍行?

　　李閑雲竟然招呼都沒打就偷偷摸摸提前拍完了?

　　他吃驚的看李閑雲:“你什麽時候拍的?這不是我們的片子！”

　　李閑雲豎起手指:“噓！注意你的言辭！協議裡說的是破軍行，這就是破軍行！有什麽意見?”

　　周柳激動的瑟瑟發抖。

　　合同就算做得再細，也是不可能規定一部片子的內容的。

　　一般就是規定片名，最多加個題材，有摳細節的加一句話的提綱。

　　象藍元集團這種要品牌植入的需要再多加一些標準，比如必須有藍元的名字，時長， 正面形象，核心人物等等。

　　沒有品牌植入需求的，就不可能加這些。

　　畢竟藝術創作，不可能合同定死，不然你改戲都沒法改。

　　所以理論上，確實可以這麽操作。

　　我拍一部同樣叫破軍行的戲，然後告訴你，這就是你那部。

　　你怎麽辦?

　　當然你依然可以查帳，但是拍攝期查帳和拍完了再查帳， 就是兩個概念了。

　　李閑雲手一甩，一份長長的打印好的清單已丟到周柳面前:“你要查帳?帳就在這裡。查吧。”

　　周柳看看身後的財務人員，眾人紛紛拿起清單。

　　但是沒用。

　　別的生意，你還能查設備，查投入。

　　影視業，劇組殺青各自走人，唯一剩下的產品就是電影。

　　你要查帳?

　　你一格格定著畫面查去吧。

　　能查出個毛線來。

　　別說他們這些外行了，內行也做不到啊。

　　是，各大影視平台有專門的看片人，可以大致看出成本。

　　但那個叫“大概”！

　　誰能精準看出啊?

　　同一個人還有不同的價錢呢。

　　誰知道背後操控攝像機的是誰?什麽價位?

　　所以看片看的終究還是品質，不是成本——各大平台的評級標準也從來沒說過用成本做衡量，因為成本作為一個可以量化的單位，在影視中反而是最無法精準的！

　　再者大投資拍爛片的也不少啊，不能因為你投資大， 爛片就上星級吧?

　　所以神仙都沒法從片子中看出真實成本， 只有大致估算。

　　這刻一名財務人員快速看了一下，道:“為什麽道具損耗會是兩億這麽多?什麽道具要這麽貴?”

　　“炸了棟樓。”李閑雲懶洋洋回答:“需要證據嗎?我們有拍花絮的。”說著李閑雲調出來給周柳他們看。

　　樓是真炸，一座要拆遷的小樓，借助特效誇張一些。

　　“就這樓?值兩億?”周柳指著裡面的小破樓震驚問。

　　“還有其他道具呢。”李閑雲好整以暇的回答。

　　“道具呢?”

　　“炸了啊！”李閑雲做了個砰的手勢:“我拍了很多爆炸戲的，大部分服裝道具都炸毀了。上面都有記錄，很貴的！”

　　周柳一把抓住李閑雲的脖子:“沒有留證，你在開玩笑?”

　　李閑雲拍拍他的手:“注意你的動作。這是影視業，這是合法的，懂嗎?行業如此，影視拍攝損耗很大的，我給你們發過通知，你們當時沒有派人來盯，就說明你們默認了。”

　　“通知說是四個月內開機。”

　　“沒錯啊，就是前不久拍好的，只是你們當時沒來而已。”李閑雲笑。

　　這六部悄無聲息的開機，後面的才是大張旗鼓，補充通知，但用詞語焉不詳。

　　在大批量製作下，根本沒人注意到，易勝傳媒竟然悄無聲息的就完成了一套六部的“八個億大製作”。

　　“可你說要半年內完成的！”周柳大喊。

　　“提前了。效率高，就那麽牛逼，怎麽辦呢?”李閑雲依然攤著手。

　　技術部效率高， 全行業都知道， 你有本事告我拍片效率太高啊！

　　“那破軍行動呢?那又是什麽意思?”周柳大吼。

　　“暫定名而已，想蹭個熱度。電影名又不是不能改，有時候覺得不好聽要改，審核不通過也要改。你要是不喜歡，覺得搶了你們的片子的風頭，我改掉就是了。沒關系，我這人很大氣，你們要不喜歡，我不蹭破軍行的熱度就是。”

　　破軍行的熱度?

　　這**垃圾片能有熱度才是怪事了。

　　一名審計怔然:“所以，這裡面所有的服裝道具，都炸掉了?死無對證?”

　　“哦，也不是。”李閑雲很認真回答:“肯定有留存，就在倉庫裡。需要查嗎?”說著李閑雲臉色一整:“洪瑞！”

　　新秘書洪瑞過來:“老板。”

　　李閑雲面色冰冷:“帶他們去倉庫，挑一批服裝道具給他們……要最垃圾的那批。”

　　他簡直就是把坑你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周柳哪有興趣去倉庫，他都要氣瘋了:“李閑雲，你弄六部垃圾片過來，你以為這樣可以糊弄過我們嗎?”

　　“糊弄?”李閑雲冷笑，一指屏幕:“我可沒有糊弄你們，看看這片子，場面多大啊。到處都是砰砰砰！光是一部電影我就設計了十八場爆炸戲，保證炸到你過癮，炸到你天翻地覆！”

　　我了個去！

　　你他娘是瘋了嗎?

　　這是電影啊，不是爆破直播。

　　爆炸戲合法毀成本，易勝傳媒拍爆炸戲更是不用成本，所以這六部垃圾片就是一路狂轟濫炸。

　　別看片子成本低，真要這麽個炸法，八個億還真未必夠用。

　　李閑雲繼續道:“如果你們覺得還不夠，沒關系，還有大牌明星。”

　　大牌明星?

　　大家愕然。

　　“沒錯，大牌明星！”李閑雲笑:“現在你們不會看到，但是很快你們就會看到。在破軍行動，哦，就是現在正在拍的這部片子裡，我請了不少大牌兒來客串。總會有一些不需要的鏡頭要被剪掉，但是別擔心，我統統都會放到拍好的這六部裡。到時候這片子，要大腕兒有大腕兒，要場面有場面。當然了，劇情肯定爛了，不過無所謂啊，這年頭看電影誰還看劇情啊。”

　　李閑雲這話說的沒假，他是真打算把正版破軍行裡的一些大腕兒演出放到山寨版裡，但不代表會拿出來上映。

　　先剪一個大腕兒雲集的山寨版，這個版本裡有爆炸戲，有大腕兒演出，有大特效，算算成本絕對牛逼，唯一弱的就是文戲。

　　文戲其實也是很考驗置景美學服化道等細節支出的，而這部分，基本就是電視劇標準。

　　所以觀眾要是看這樣一部電影，感覺基本就是:我他媽看的到底是電視劇還是電影?為什麽那些大場面和大腕兒這麽牛逼，但是其他方面的戲份就弱逼到爆?然後就是劇情稀碎，雜亂無章，感覺就像是把電視劇和電影剪開了拚湊在一起的感覺。

　　質量?

　　呵呵，別提了。

　　但要是算成本，就算是內行過來看了，都得說一句:“就這場面，就這演員咖位，如果不是友情客串的話，那成本兩個億至少會有。不過能把兩個億的投入拍出兩百萬的水準，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畢導都不至於這樣啊……”

　　但這還不夠。

　　因為這是用來應對查帳和打官司的。

　　藝人都是自家的大腕兒， 李閑雲也不可能這麽糟蹋。

　　所以最終放映的時候，李閑雲會把自家藝人的片段全剪掉。

　　這也是合法的，不合適的鏡頭就剪嘛。

　　當年黃渤拍一出好戲的時候，請來紅雷哥等大腕客串，結果最後成片全剪了，理由是“你演的那麽好，不剪你主演怎麽活?”

　　所以出鏡了再剪掉，也是合理合法的。

　　李閑雲“重金”請來一群大腕兒演出，用來應對查帳，然後以不合適為由，再把他們統統剪掉。

　　你卡梅隆為個logo浪費幾百萬算什麽?我浪費了無數大牌藝人的鏡頭呢，價值上億呢！

　　我這才叫藝術追求！

　　只不過追求沒成功，依然是爛片。

　　這刻李閑雲語重心長道:“作為聯合出品人，總導演，我有權利剪掉不合適的內容。這些藝人的鏡頭最終都會消失，這無疑是巨大的浪費，是我這個總導演的無能，但你不能否認這些付出的確存在，它們只是被浪費了而已。”

　　他抓住周柳的手，情真意切道:“我愧對你們，愧對立鑫集團的付出，是我的無能，讓片子的質量下降。但是……”

　　李閑雲突然一笑:“無能它不犯法，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