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老板，李閑雲雖然還有些嫩，但已經不再是兩年前的他了。

　這兩年，他走南闖北，拍電影，經營公司，又有薑正這老鳥提點，宣東這老江湖拎細節，一個從高處，一個從低端，兩個方向為他指路，李閑雲本身學習能力也強，對於商業談判的事也漸漸覺悟。

　他經歷過一些飯局，有過漫無邊際的扯淡聊天，也經歷過刀光劍影的私下交鋒，有犯過錯誤，也有表現出色的時候。

　無論是和藍元的談判，是和華友的談判，無論成與敗，他都在迅速成長著。

　曾經李閑雲可能連一個明確的暗示都聽不明白，但是現在，對方一句不是暗示的隨意說話，卻都能讓他警覺，並察覺到背後的意思。

　現在李閑雲隱隱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雖然還不明白哪裡不對勁，但心中警惕既起， 就輕易不會再入套。

　這刻想了想，李閑雲道:“做生意的人， 自信是一種必備能力。或許大部分時候， 這種自信都會被現實擊碎， 但我們不能因此就沒有自信。我不確定別人會不會研發出我們擁有的技術，但我希望不會， 並按照自己美好的設想去做事，然後……看運氣。”

　呂斌有些驚訝對方的油滑，他想了想道:“如果別人研發出來， 並申請了專利，你們可能連使用的機會都沒有。”

　專利?

　是了！

　李閑雲恍然大悟，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易勝傳媒沒有申請過專利！

　這樣的技術，一個專利都沒有申請過。

　要知道專利申請是需要把自己的技術設計都交上去的， 沒有相關技術，專利是不可能申請到的。

　鏡緣公司應該是查過專利申請，卻發現根本沒有相關技術的存在。

　呵，可以啊。

　怪不得一直沒動靜， 終究還是在私底下查我呢。

　李閑雲面色不動:“做生意有時就是賭博。我們的技術基於某個天才的特殊思路， 一旦申請專利，思路打開， 別人就可能繞開專利， 所以我們不會申請專利。如果這種情況下， 還能被別人搞出來，我們也只能認命。貪婪會成全我們， 也可能毀滅我們。”

　操， 我是被情傷鬼感染了嗎?

　怎麽現在說話這麽裝逼?

　不過對別有用心的人，適當的裝逼也不錯。

　楊元只是笑嘻嘻聽著， 章長虹和呂斌卻顯然不太滿意這個回答。

　但他們終究沒再說什麽，而只是不斷勸酒。

　但這個時候的勸酒，李閑雲就有數了。

　這是指望灌醉了讓自己大舌頭酒後吐真言呢。

　別說， 方法雖然老土， 但真得很有用。

　總有些人，喝高了就天老爺老大他老二。

　酒過七成， 話到九分。

　大家喝得開心， 喝得進行， 嗓門漸漸變大， 李閑雲也開始不斷的搖晃腦袋，說話的聲音漸漸低沉，看樣子有些承受不住了，但依然盡興，就算出去吐了兩次，也依然亢奮，伴隨著這亢奮，是聊天的內容也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這肆無忌憚，可不是指女人。

　女人不需要喝醉了才能聊。

　黑暗面才是！

　章長虹酒杯一放，看著李閑雲道:“……就這麽著， 五千萬輕松到手，關鍵還你情我願。所以說，這年頭要賺錢， 就得有點手段。電影這東西， 它就是個產品，你就得給它加上特殊的作用，才能有高附加值。喏， 李導，我看你這人不錯。這麽著吧，我給你介紹個路子。不用多，三十個點的抽成。電影一拍，錢就直接到手，票房好壞無所謂。”

　李閑雲笑笑。

　章長虹講的是洗錢。

　影視圈是最容易洗錢的行業。

　因為它太難查證了。

　製作方告訴你我買了多少多少東西，你問東西呢?他告訴你拍爆炸戲，全沒了。

　死無對證！

　道具，服裝，置景，都可以是消耗品。

　都有學問可以做。

　於是它就成了洗錢者的天堂。

　坑錢，洗錢，都是一樣。

　因為方便，籌備，製作，後期， 宣發，太多的流程，太多的專業，涉及到的技術五花八門，劇本，攝影，燈光，美工服化道，錄音，哪個不是專業層面的?

　哪個環節不能坑?

　一連串下來，無數的陷阱，就算是專業人士都免不了踩坑。

　再加上本身又是個巨大的名利場，也便造就了它的特殊地位。

　熱錢湧動，演員們的身價也因此水漲船高。

　但是相比之下，洗錢可比坑錢更嚴重。

　這是重罪！

　章長虹還真是喝高了，竟然堂而皇之的說他幫別人洗錢，就連楊元都搖頭。

　華友有沒有參與過這種事，李閑雲不知道，但他知道參與這種事的人，腦子但凡正常點兒的，不會這麽冠冕堂皇的說出來。

　現在說……

　李閑雲醉眼惺忪的看他:“是嗎?挺有興趣的。那麽簡單就能來錢，好啊，章董介紹我認識一下。”

　“沒問題。我現在就幫你聯系，只要一句話，錢馬上過來。”章長虹笑嘻嘻道。

　李閑雲看著他打電話，醉眼微眯。

　把頭趴在台子上，看起來不勝酒力，低聲道:“查一下，有沒有錄音機什麽的。”

　機靈鬼一直跟在他身邊，聽到這話在房間裡嗖嗖嗖的一通亂竄。

　包廂內陰風微起，呂斌疑惑的抬頭:“這空調有點涼啊。”

　片刻，機靈鬼落回到李閑雲身邊。

　他點點頭，道:“就在你位置下面。”

　李閑雲把手探出去，機靈鬼引領著李閑雲摸到一樣東西。

　摸了摸，李閑雲猛地一拔，手中已多了個微型錄音機。

　操！

　果然有一套。

　李閑雲樂了。

　這邊章長虹已接通電話:“喂， 老劉啊。對，就是想和你聊一下你上次說的那個事。哦不是，不是我做。我給你介紹個朋友，他比較適合做這個……沒有問題……放心吧……對，怎麽樣?要過來喝一杯嗎?打鐵趁熱，項目還不好說，隨便找個本子上就是了。只要錢到，明天就開機都不是不可以啊，呵呵。不用客氣，都是朋友，我也就是介紹介紹……”

　章長虹正打著電話，卻看到李閑雲已站了起來。

　他緩緩拿起桌上的酒瓶。

　呂斌微笑:“滿著呢。”

　“我沒想給你倒酒。”李閑雲回答。

　嗯?

　呂斌一怔，再看李閑雲，哪裡還有喝醉的樣子。

　下一刻他面色猙獰:“我、操、你姥姥！”

　砰砰兩聲響。

　兩個酒瓶已先後在章長虹和呂斌的腦袋上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