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不可能，摩羅道友對仙域有敵意，難道不曾懷疑過，為何仙域要刻意的將人間塑造成為大亂?”

　陸乘風目光平靜的看著摩羅道。

　“陸施主的意思是....”摩羅的目光若有所思，似乎是明白了陸乘風話語中所蘊藏著的含義是什麽。

　“仙域是仙，也是人，除非真的是瘋癲，不然怎麽可能真的視人間如一場遊戲，千年前是一片亂世。

　而今，天下又逢亂世，不可能只是表面上那麽簡單的。”

　陸乘風的目光又轉向了陳淵繼續說道:

　“司馬氏推翻前楚，立國大晉，當初但卻有仙人下凡幫忙，這是一股決定性的力量，其余各大仙門很難擋住。

　可司馬氏偏偏沒有趁此機會一掃弊病，不僅如此，還封鎖了關於那場大戰的消息，讓天下各方勢力得以趴在大晉朝廷上吸血.....

　自古以來，除了千年前的混亂時代，諸如大夏，大楚，皆能傳承至少六七百年，乃至是千年，可司馬氏的江山卻僅僅只是綿延國祚兩百余年，天下便陷入了分崩離析當中。紫金山之戰，司馬太祖不曾出手，始終龜縮。

　老夫現在幾乎可以完全篤定，司馬家只是仙域推出來的一個傀儡，這兩百多年來，天地渾濁，規則難悟。

　便是左證之一，仙域，要的僅僅是讓司馬氏的大晉撐住幾百年，進而，再一次推動天下大亂，從中牟利。”

　陸乘風的一席話，讓陳淵也是猛然間靈光一現，之前摩羅附身在陳淵身上，其實警惕的不是別人就是那位晉太祖。

　但到最後，出現的卻是佛祖，而非是晉太祖。

　說句實在話，對這一點陳淵是非常狐疑的，也曾與摩羅薑河等人探討過這件事，但都沒有把握到準確的東西。

　覺得可能是那位晉太祖已經隕落，亦或者還在閉關當中，無法出關，不然他若是與佛祖合力，以他們當時的力量，很難抵擋。

　只要他現身穩定大局，那司馬氏至少也能穩住半壁江山。

　可陸乘風的一番話，卻讓陳淵明悟，或許，從始至終，那位晉太祖都在京城內觀戰，靜靜的看著他一手創建的大晉，逐漸消亡。

　“那晉太祖司馬元德之所以不出手，應該就是仙域的示意，他清楚自己的定位，以及司馬氏所存在的意義。

　也想入仙域之中，成為真正的人上人....”

　陸乘風繼續道，但說到此地卻停頓了一下:

　“當然，這也只是老夫根據現有的事情所推斷而出的，具體如何，還尚未可知，但即便不全對，老夫覺得也有一部分。

　只可惜，老夫這些年一直也在狐疑，推動天下大亂，對於那些仙域的人來說，究竟有什麽益處，總不能真的....可以長生吧....”

　陸乘風長舒了一口氣。

　摩羅陷入了沉思當中，手中下棋的速度也很快便慢了下來，似乎也是在思索著陸乘風話語中的意思。

　不得不說，今日陸乘風所說的一切，對他有很大的衝擊，也消弭掉了他之前許多的疑惑之處。

　“多謝陸施主解惑了。”

　片刻後，摩羅回神單手合十道。

　“摩羅道友客氣了，之前老夫便說了，你我都有意去推翻仙域，所知道的情況，自然要互通有無。

　未來，說不得，你我還能並肩作戰呢。”

　“施主說的是。”

　摩羅點了點頭，他也的確很想要陸乘風這尊強援。

　“陳淵。”

　“前輩有何指教?”

　陳淵抬起頭，露出笑容。

　“你有意天下，重走一遍楚太祖的路?”

　“不。”

　“那你....”

　“晚輩隻想走自己的路，雖然那位太祖的確很強，可每個人的路都不同，可以借鑒，但絕對不能效彷。”

　“呵呵，有趣，你可知當初的那位有多強?”陸乘風饒有興趣的看著陳淵，並沒有因為他的狂妄之言而有什麽變化。

　“再強，也終究還是隕落了，晚輩曾經聽過一句話，學我者生，似我者死，這句話用在楚太祖的身上很合適。

　武道雖然殊途同歸，但終究還是側重有所不同，那位楚太祖是晚輩所追尋的目標，卻並非是唯一。”

　“這是你自己的路，老夫不多評價，老夫想問的是，你可是有意爭奪天下?”

　陸乘風隨之開口。

　“是。”

　陳淵頷首。

　“既如此，那老夫與你做一個約定如何?”陸乘風面含笑意的看著陳淵說道。

　“前輩請說。”

　“武帝城掌控東海，積蓄數百年，實力雖然不強，但總歸還是有一些的，你居於南方，又拉攏到了蜀山和太虛宮，更有摩羅道友相助，也已經起勢，你我雙方若是內耗，只會便宜別人，日後應對仙域也會更加難以招架。

　是以，老夫希望待你突破半仙之境亦或者覺得合適時，與向南公平一戰，以切磋論及勝負，向南若勝，你及你麾下勢力，全部歸附到武帝城，以向南為尊。

　當然，若是你勝，老夫可以做主，武帝城及整個東海，都將效彷老夫當年之事，全部並入你之麾下，聽你號令，如何?”

　陸乘風神情凝重的看著陳淵問道。

　陳淵目光閃動了片刻，看了一眼摩羅，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又沉默了一瞬，頷首道:

　“好，晚輩答應前輩的約定，若是晚輩敗了，日後定將以武帝城為尊。”

　陸乘風給的條件很寬松，真要是以現在的實力交手的話，其實陳淵大概率還是不及葉向南的，人的名，樹的影，他絕非表面上那麽簡單。

　但，終究還是有限度的。

　同境之戰，陳淵可以自負的說一句，他不遜於任何人，即便是葉向南也不例外，上一個跟他約定的人已經不敢跟他切磋了。

　他，就是有這個自信。

　當然，他之所以答應，其實也是跟陸乘風所說的那樣，不願意白白內耗，況且，真要是開展，一個陸乘風便能帶給他們極其巨大的壓力。

　相對而言，答應，是對他最有利的選擇。

　倒是對於葉向南有些不太公平。

　“好，你也放心，老夫當年能將基業拱手讓給楚太祖，你要是能勝過向南，他也可以毫不猶豫的將所有的基業都給你。”

　陸乘風哈哈一笑。

　“大善....”

　看著二人約定好，摩羅此刻也臉上掛起了笑容，他所追求的，始終都是推翻靈山，推翻仙域，陳淵是他目前最為看好的一個人，已經下注了很多，但絕對不是唯一，要是他拒絕的話，雖然摩羅仍然會幫他。

　可終究還是有些失望的。

　陸乘風，也是他想要拉攏的存在！

　登仙樹下，三人約定，說完了這些事情，陸乘風便開始跟摩羅論起了道，以棋論道，陳淵雖然聚精會神的聽。

　但終究還只是一知半解，沒有達到六境，很難切實的體會。

　摩羅卻是臉色越來越凝重，下到最後，他手中凝聚的黑子始終沒有落下，只是凝視了棋盤很久很久。

　“陸施主對道之領悟，遠超貧僧，貧僧甘拜下風！”

　摩羅手中的棋子緩緩消散，這一次，他並非以佛禮，而是以武者之禮，彎腰一拜，而陸乘風卻是坦然的接受了他的行禮，然後笑道:

　“摩羅道友自謙了，你能在規則渾濁的時代，以佛魔合一而悟道，天資絕世，老夫只不過是佔了些年歲的優勢罷了。”

　“今日不如便先到此，日後若有機會再論道如何?”

　摩羅澹澹一笑，站起身道。

　“好，希望你們能盡快的整合南方，切記，不可讓南疆妖族入中原作亂，真要是抵擋不住，可以傳信武帝城，老夫即便是暴露，也在所不惜。”

　陸乘風提及妖族的時候，面色凝重。

　他崛起之時，中原內亂，妖族也趁機禍亂人間，以人族為血食，動輒吞食數十萬人族生靈，罪孽滔天。

　仙域即便是讓人間大亂，那還是能有活路的，可一旦讓妖族起勢，佔據中原，那人族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孰重孰輕，他能夠分的清楚。

　“前輩放心，晚輩一定竭盡全力。”

　陳淵當即沉聲回應道。

　妖族乃人族之患，楚太祖為何能夠讓前楚綿延國祚八百年?除了前楚的實力強，仙域可能被重創之外。

　就是因為楚太祖對於人族的功績太大了。

　為何項家不去北方不去西方，而選擇南方?

　陳淵覺得，裡面未必不會有項家在南方還有民望的原因，而這，則都是那位楚太祖所遺留下來的遺澤。

　若非司馬氏族竭力抹黑前楚，甚至將楚太祖的存在消弭在底層百姓的心中，其絕對是當之無愧的千古人皇。

　他自然也要如此做，相當於已經提前看到了答桉，自然要照著抄，當然，本身他的基業也在南方。

　無論是為了什麽，總之，擋住妖族北上，那對於現在這個時代而言，就是政治正確。

　“好。”

　......

　......

　沒有什麽過多的寒暄，雙方也都不是什麽拖遝之人，決定要走，陸乘風便示意葉向南將他們二人送走。

　仙霧彌漫，一襲黑袍的葉向南緩緩行至登仙樹下，坐在了原本摩羅的位置，重新添上了新的仙茶。

　“師尊。”

　“送走了?”

　陸乘風抬起頭問道。

　“是，已經送走了。”

　“為師替你向陳淵做了一個約定。”

　“什麽約定?”

　葉向南有些詫異的看向陸乘風。

　“當今天下....”陸乘風將自己今日與陳淵所說的那些話，重新又告知了葉向南一遍，最後問道:“你覺得如何?”

　葉向南皺了皺眉，但隨即又舒展開:

　“弟子遵命！”

　“你覺得為師的做法如何?”

　“弟子不敢置喙。”

　葉向南低聲道。

　“不，你心中是有不滿的，你覺得為師認為你沒有定鼎天下的實力，對嗎?”陸乘風認真的看著自己的這個最寄予厚望的弟子。

　沉默了很久，葉向南還是頷首道:

　“是。”

　“呵呵，其實為師也是很看重你的，不然也不會將武帝城交給你，時常教導你修行....”陸乘風的眼神有些複雜。

　在陳淵沒有展現出自己的絕世天資之前，他的確是將希望放在了葉向南的身上，希望他能夠成為下一個楚太祖。

　再不濟，也能成仙。

　可....陳淵的天資太妖孽了。

　渡過了八重雷劫，與當初那家夥一樣，人就怕比，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弟子，在陳淵面前，的確差了很多。

　實力雖有差距，可以陳淵的天資，誰又敢說他不能追趕上來?

　“是弟子讓師尊失望了。”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為師也只是給你找了一條出路而已。”陸乘風站起身，負著手，看著前方登仙樹道:

　“天下之爭，動輒生死，你有意天下至尊之位，陳淵也是虎視眈眈，若你勝了自然最好，可你若是敗了呢?

　武帝城千年傳承將毀於一旦，你...也會隕落於他的手中。”

　“師尊，我....”葉向南欲言又止，卻被陸乘風打斷。

　“陳淵有楚太祖之資，成長經歷何其相似，甚至比他還要快，實力更是不俗，還有諸多仙門勢力為其羽翼。

　的確，現在老夫殺他入探囊取物，可老夫不能，為天下計，他的存在是人間的希望。你如今的實力也能夠勝過他，但老夫覺得並沒有十全的把握，況且，你生性自傲，也不屑於如此，既然這樣，何不君子約戰?

　你若是勝了，為師全力助你成就人皇之位，摩羅心懷天下，也會助你，其余各方仙門更是都有自己的算盤。

　同境之戰陳淵敗了，不可能會再幫他，你的希望會更大，但你若是敗了呢?為師在為你尋一條生路，即便是當不了人皇，成不了至尊，你日後仍然能夠成為天下最為頂尖的存在之一。

　有武帝城的香火在，陳淵也不會對你如何。”

　葉向南沉默了許久，長舒了一口氣，頷首道:

　“弟子明白。”

　......

　......

　東海，武帝城西方約莫百裡之外，陳淵和摩羅行走於天地之間，好似兩道虹光劃過天際，轉瞬即逝。

　葉向南將他們送離武帝城後，陳淵和摩羅便沒有迅速的朝著蜀州的方向行進，同時，也在閑談著關於跟陸乘風的交談內容。

　摩羅告訴陳淵，雖然他沒有問，陸乘風也沒有親口承認，但下的那一盤棋，已經讓他推測出了其修為實力。

　絕對是貨真價實的地仙無疑。

　且修為還很高深，那一座福地洞天，即便是他，也沒有完全探測到邊界，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存在。

　至於那個約定，對陳淵是很有益處的，不可拒絕，也不能拒絕，所以，當陸乘風提議的時候，他才沒有多說什麽。

　一切看陳淵自己的領悟。

　陳淵說他清楚，所以綜合考慮之下，他才會答應那個約定，陸乘風的確看重他的天資，但絕對不想培養出一個敵人。

　要是他日後與武帝城不死不休怎麽辦?

　倒不如取一個折中的提議，對雙方都有益處。

　摩羅笑了笑，便沒有多說。

　陳淵既然清楚，何必再多費口舌呢?

　而陳淵卻是歸心似箭，速度非常快，離開了差不多半個多月的時間，天下的局勢已經越發的清晰，他也回歸蜀州後，也將正式的走上前台。

　以人間第四的身份，開始逐鹿天下！

　他有這個資格，也有這個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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