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連忙起身，望著文公子，施禮道:“文公子，有禮了。今夜皓月當空，芙蓉思鄉心切，坐坐就走。”文公子第一次這麽近端詳芙蓉，見她端莊清麗，與綠柳燦若玫瑰不同，月光之下的芙蓉別有一番大家閨秀的韻味。文公子心道，平日他隻留意綠柳一人，竟沒察覺芙蓉也是如此絕色，不由得心神一蕩，望著芙蓉如花似玉的俏臉不忍移視。芙蓉一種異樣的感覺縈繞全身，下意識躲過文公子目光，說道:“文公子，不早了，我要走了，告辭。”說著，轉身離去。望著芙蓉苗條的背影，文公子目送很遠，很遠。

秋天的烏裡草原，綠黃相見，五彩斑斕。常寧又有消息了，卻不是什麽好消息，只有短短幾行字，“父王指婚，常寧不允;兩載希冀，寸陰若歲;同走天涯，賤妾所想;如違我心，江湖相忘。”看過常寧的來信，趙敏不由得為常寧郡主所折服。如果之前，她對常寧的好感多事因同命相憐的話，事後種種更讓趙敏刮目相看。如果說當年自己義無反顧地跟著張無忌是為了愛情而不惜一切飛蛾撲火，那麽今日的常寧就是那盞紅燭，光亮躍動，獨自佇立，等著清明來選擇。

“敏姐姐，這幾天清明悶悶不樂的，飯都很少吃了，咱們得好好勸勸他了。”小昭細語說道。“是呀，清明看過信後，就想馬上離開草原，去大都找常寧，好說歹說才勸住。我也生於帝王之家，太多的事不隨心，常寧能這樣做真的不容易。”趙敏歎聲說道。“敏姐姐，當年你的父王，有沒有給你指婚過?”“怎麽會沒有呢，帝王之家間的婚姻沒有什麽男歡女愛，都是利益驅使。我的父王還算開明，至少不會勉強我，即便如此，我也是早早踏入江湖，遠離這些是非。”趙敏想到已經過世二十年的父親，不由一陣黯然。“不過，小昭，我想好了，只要清明選定了常寧，就算是去搶，咱們也要把常寧從燕王府搶出來。”趙敏口氣堅定地說。

深秋草原的夜晚，天氣格外涼。清明坐在帳外長椅上，擦拭著手中的秋韻長劍，不願回房。趙敏從帳篷拿出來一件鬥篷，披在清明的身上，坐到清明身旁。

“娘，您讓清明去大都吧，孩兒想常寧了。”清明懇請地對趙敏說道。“清明，娘當然清楚你的心思，不過燕王府戒備森嚴，還有東廠那幫太監保衛，想進燕王府談何容易。幸好，常寧和她父王有了兩年的約定，咱們可以從長計議。”趙敏柔聲說道。“可是娘，清明現在一片刻都不想等，這把秋韻劍是常寧送我的，我每天至少要擦拭幾十回，每次擦拭劍的時候，就會不知不覺地想到她。”“清明，你放安心，只要你是真心喜歡常寧，常寧也真心喜歡你，就算燕王府是大山火海，你爹娘搶也要把常寧搶出來。上次在武當山，那幫東廠太監的武功你也見到了，現在你的武功未成，就算把常寧搶了出來，你也保護不了她，反而是害了她。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勤習武功，早日有所成。再過一年，爹娘叫上綠柳，咱們一起去大都，就不信一個燕王府又奈我何?”趙敏語氣堅定地說道，“娘，孩兒的事讓你操心了，清明聽你的，這一年多勤練武功。等去大都找到了常寧，我就帶著她到光明頂，正式接任教主。”清明用力握了握手中的秋韻長劍。“清明，記住，只要是你覺得對的事，就心下清明，勇敢去做，爹娘、姐姐永遠支持你。現在好好想想，怎麽給常寧回個消息，讓常寧定定心。”

峨眉山腳，綠柳山莊水閣。

“范指揮使，這次來此，

可有好消息帶來?”文公子問道。“恭喜主人，據宮內傳來消息，太祖有意在春節前正式冊封文公子為太子。”范遙答道。“確實是好消息，不知道太祖什麽時候能冊封。”文公子展開折扇搖了又搖說道。“不過文公子，有一事現在迫在眉睫，不得不做。”“何事，范指揮使盡可知無不言。”“太子至今尚未娶妻，宮中內線傳出話來，太祖私下說過，如果文公子不盡早娶妻，則太子之事很有可能擱淺。”文公子合上了折扇，心中一陣戚戚。常寧走一年多了，綠柳對他依舊不冷不熱，情感之事，沒有一絲進展。“文公子，范某有一事不得不說，”范遙雙膝跪地，說道:“當年明教教主張無忌不愛江山愛美人，為前朝邵敏郡主而去，文公子可不能重蹈覆轍呀。”“這種話，也是你能說的嗎?”文公子冷冷地說，“再說，就算娶妻也不是一時半晌能決定的，離春節不到三個月了，我得要好好斟酌斟酌。”“文公子，為了太子之位，現在不能不娶妻了。哪怕先娶個妃子，也好向太祖交代。”“此事緊迫我焉能不懂，我對張姑娘一見傾心，娶她為妻乃我所願。只是她對我一直不冷不熱，確實讓我無可奈何。”文公子又展開了折扇，在手裡搖了又搖。“文公子，張姑娘確實良配，如果能與張姑娘結成連理，對繼承皇位大有好處。現在朝堂之上，太祖為防止燕王與你將來為奪帝位兵戎相見，已經將軍隊統一調配，相互製衡，朝野勢力已無法左右進程。目前唯有江湖勢力，能改變打破勢力格局。燕王有他精心培養的東廠太監，武功卓絕，實力遠強於我們的錦衣護衛。如果文公子能與張小姐聯姻，峨眉、日月教包括武當整個中原武林勢力都是我們的勢力，東廠將不足為懼。”“范指揮使所說，焉能不懂。可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也無可奈何呀。”文公子合上折扇，緩緩說道。“那文公子也不能坐以待斃，如張小姐確實不成，看看有無其他女子人選，盡早喜結良緣，給太祖一個交代。”

文公子站起身來，合上折扇。眺望遠方，望著大殿之前，一群隱約的身影，似乎有了決定。

大都，燕王府。

望著燕王府的高牆，常寧就像關在籠子裡的小鳥，雖衣食無憂，卻無法開心。很小的時候，常寧的生母就病逝，是奶娘帶大，後來奶娘也走了，常寧便每日和東廠太監們學劍。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在這個王府裡，她沒有友情，除了父王外，甚至沒有親情。也正是這樣，從小常寧培養出堅韌自立的性格，不屈服於強勢，也不依附於人。她喜歡清明，卻有底線——清明也要無條件的喜歡她——否則，寧可放棄，也不糾纏。自從父王有了命令，常寧便限制了很多自由，雖然在王府內，她行動不受約束，但每次出王府，三寶都會親自跟隨。這次回來後，三寶發現常寧武功精進很多，東廠一般太監已經不是她的對手了。

隆冬的大都，下起了鵝毛大雪。常寧雪中舞劍，劍劍精妙。自從習練綠柳送的內功心法，常寧猶如脫胎換骨，加之快速簡練的招法，以氣運劍，劍術日益精湛。高牆外，白鴿飛了進來，落到常寧房前。常寧心中甚喜，一個多月了，終於等到了清明的回信。展開紙卷，清明的回信讓常寧看樂了。短短幾行字，“一歲除夕，大都相見。邵敏郡主有言，能談則談，不談則搶，日月教可無教主，卻不可一日無教主夫人。張清明書”。常寧一股密意湧上心頭，心道:“這個張清明看著忠厚老實，原來也是油嘴滑舌，等我見他，一定問罪，看他還佔不佔我口舌便宜。”

綠柳山莊，香榭水閣。

文公子準備好了美酒佳肴，等著芙蓉到來。那日與范遙一席長談，文公子思考良久，雖然自己對張綠柳情有獨鍾，無奈張綠柳對他卻鐵石心腸，毫無兒女之情。娶妻之事關乎帝位迫在眉睫，文公子雖非熱衷權勢之人，但九五之尊就在眼前，即便不去爭取，周邊之人也會推你向前。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放手一搏。

那日，月光之下，芙蓉端莊清麗的面容，讓文公子意有所動，雖不如綠柳傾國傾城，卻也是難得的美女。這兩月，借施粥之機，文公子與芙蓉接觸增多，芙蓉溫柔婉約讓文公子漸漸傾心，而文公子知書達理、溫婉如玉，讓芙蓉愈發有了好感。之前芙蓉對清明的情感，更多的是少年兩小無猜的愛慕，雖美好卻也脆弱，如何抵得上與文公子的日久生情。何況，芙蓉隱約感到，清明與常寧已經越走越近，而她與清明已經漸行漸遠了。

文公子和芙蓉在一起，覺得輕松很多。綠柳可能就天上的仙女可望不可即，而芙蓉則是人間的佳麗實實在在、真真切切。雖然在他心底最深處還戀著綠柳，可緣分可能是最無法形容的事物，即便公子王孫也不例外。今日文公子特意為芙蓉準備了一桌她家鄉菜，芙蓉吃的津津有味。“芙蓉，我已經讓大臣去武當提親去了，咱們成親以後，把你爹娘和哥哥都接到南京，朝廷將重修大殿，揚眉武當。”“文公子，芙蓉一家是武林中人，怎能攀上你這樣的王孫貴胄。何況你心中只有大師姐，即便要娶我，我也是大師姐的影子。”“芙蓉，”文公子拉住芙蓉的手，“你是你，我喜歡的就是你。不要多慮了，以後我會好好待你的。”

文公子要迎娶芙蓉，震驚了整個峨眉。所有人都清楚，文公子一年多都在追求大師姐，可最後為何迎娶芙蓉，眾人百思不得其解。民間傳聞，文公子即將立為太子，並極有可能登上帝位，那以後芙蓉豈不是……

峨眉山，思過崖，綠柳和芙蓉。“大師姐，明天我就要和文公子回南京了，此次一別，不知何年才能再見，我來峨眉這六七年，一直靠大師姐照顧，芙蓉感激不盡。”說著，合禮相拜。“芙蓉，我的好妹子，一入宮門深似海，皇家不比江湖，你也一定要好好保重。”“姐姐，我和文公子走後，綠柳山莊還得由你來幫著照看，鐵牢裡還有不少糧食，給災民施粥就要麻煩師姐了。”“姐姐一定，一定幫你照看好。”綠柳有些哽咽，眼淚禁不住湧了出來。“姐姐，”綠柳眼淚也奪眶而出，從懷裡掏出清明送的竹木釵，“這是清明送我的唯一東西，如果見到他，還給他吧。告訴他，芙蓉師姐說了，找個他喜歡的女孩，給她戴上，芙蓉師姐會一直祝福他的。”說完，綠柳和芙蓉抱在了一起，哭了好久，好久。

除夕夜，烏裡，大帳中。

又是一年春節，張無忌、趙敏、小昭、清明和小宛圍坐一起，喝著馬奶酒，吃著年夜飯。“敏姐姐，真沒想到，芙蓉竟然嫁給了文公子。之前周姐姐來信還說，文公子為了討好綠柳特意在峨眉重建了綠柳山莊，現在卻娶了芙蓉。敏姐姐，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小昭柔聲說道。“小昭妹子，帝王之家婚姻不要想著那麽美好，那個文公子追求綠柳，除了男歡女愛，估計也是看中了綠柳的江湖背景，”趙敏飲了一杯馬奶酒，說道:“不過也好，當初清明還掂量著是選常寧還是芙蓉呢，現在想都不用想了。”趙敏衝著清明說道。“師傅，”小宛撅著嘴說，“你就知道常寧和芙蓉，小宛是要跟清明哥一輩子的，你提都不提，你我可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孫，也不替你徒弟說話。”趙敏笑著說道:“現在你清明哥心裡只有他的常寧郡主，替你說話，他也聽不進去。”“那我不管，當不了正妻，就當妾室。當不了妾室，我就像小昭阿姨這樣，當一輩子小丫頭。等我見到常寧郡主，我和她好好談談，我和她都生在帝王之家，她一定能接納我。”說著，小宛嬌豔的臉龐綻放出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