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差點失去意識的藺九一眼瞟到薑離,瞬間恢復清醒,迅速將臉埋在下面。
“你認錯人了。”
薑離:……我還沒說話呢。
“是麽,既然認錯人,那就沒辦法了。”薑離面無表情地從他身上跨過,徑直走到路對面的狸花亭。
進去一問,墨歸果然在這兒。
“薑離~我就知道只有你心疼我,你看七爺把我打成什麽樣兒了,怪不得這麽多年都沒老婆,有老婆也得被他給打跑了。”墨歸見他來接自己,委屈巴巴地趴在桌上訴苦。
頭一抬,臉上顯眼的一個烏青。
那個老妖怪,都不知活了千八百年,居然還死不承認。
倒在巷口的藺九:不準誣蔑我七爺!
“好了,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之前都跟她說,就算要說也得在背後偷摸說,千萬別讓他聽見,結果她轉眼就給忘了。
偏偏七爺記上了仇,聽她說一次打一次,半點沒留下手。
作為一個卑微的打工人,他能怎麽辦。
得罪不起老板又撬不動同事,隻得好脾氣地勸著,真不知道在他沒來三青閣前,這一人一貓到底是怎麽相處的。
難不成七爺每天跟隻貓打架?
想想那種畫面,薑離忍不住抽搐了兩下嘴角。
待墨歸主動變回貓跳到他懷裡後,聽著她對七爺的種種吐槽離開狸花亭。
正欲穿過小巷回去,看到依舊躺在巷口擋道的藺九,方想起他來。
“他怎麽躺在這兒了?”
“可能……這裡比較舒服。”
“喂!”
藺九惡狠狠地看向準備再次從他身上跨過去的薑離,沒完沒了是吧。
對此,薑離也表示很無奈,誰讓他正好擋在了入口處呢。
不從他身上跨過去,難不成飛過去?
“看也知道我受傷了,難道不該將我扶起來麽。”
“抱歉,我眼瞎。”
“你!”
還記得大一剛入學的時候,藺九就曾這樣對他,現在風水輪流轉,也該他走走運了。
藺九還想開口,一見他懷裡的黑貓朝自己狠瞪一眼,“真”弱小無助的人隻得暫時壓下憋屈,艱難地開口:“麻煩你,扶我一下。”
“這還差不多。”
薑離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只是看他都已經傷成這樣了還嘴硬,純粹想氣氣他而已。
要是真不想管,方才就從他身上再跨過去了。
他將黑貓放到肩頭,彎腰去扶趴在地上的人,等將人扶起身來才發現腰側竟溢出了一大灘血漬,他這是跟什麽怪物殊死搏鬥去了?
“你……沒事兒吧。”
“你看我像沒事的樣子麽。”
薑離猛吸一口氣,要不是看他傷的不輕,鐵定再讓他躺回地上去。
這毒舌的老毛病改不掉了是吧。
“我看他中氣十足的好像也沒什麽大事,既然死不了,薑離我們走吧。”
墨歸就看不慣他跟薑離大呼小叫的樣子,特地往他傷的腰窩子裡踢了一腳,疼的藺九冷吸了口氣,再不敢多話。
他倒是忘了,這隻貓有多護著薑離。
“你們要帶我回三青閣?”
眼見不遠處就是三青閣了,藺九突然說什麽也不願意走。
他現在這副慘狀,哪還有臉去見七爺。
“你要想去醫院也沒問題,關鍵是你現在走得出天門街麽。”
天門街內沒有藥店,
更沒有醫院。 就算要送他去外面的醫院,也得先回三青閣拿手機才能去打車,否則靠他一路攙著去?
他倒是沒問題,就是不知道藺九還能不能堅持。
“怎麽?怕見到七爺?”
墨歸瞧他到了三青閣外開始畏畏縮縮,就知道原因出在了哪兒,無非是不想讓他敬愛的七爺瞧見他現在這副慘樣兒罷了。
拜托。
命都快沒了,還怕七爺笑話?
“你走不走,你要不走,我可就再踹了。”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矯情的要命。
墨歸不喜歡除薑離以外的人,對他們自然也沒有半點好臉色,尤其這人還曾想對薑離下手,她不攔著薑離救他就算是好的了。
藺九現在使不上半點力氣,也不想再跟這隻貓多費口水,隻得半推半就的被薑離帶回去。
剛踏進門,抬眼見七爺正躺在院子裡的搖椅上閉目養神,立刻撇開薑離的手,臉上帶著不曾有過的恭敬,似乎就連腰側的傷勢也好了大半。
“七爺。”
薑離使勁閉了閉眼,隻覺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才會看到他這位毒舌室友戰戰兢兢的模樣。
“傷了?”
七爺將薑離支出去找墨歸後,靠在搖椅上打了個盹兒,突然夢回從前,想起了許多事。
結果夢一醒,一絲血腥氣便從門外幽幽傳來。
藺九愧疚難當地低下頭,想必七爺現在一定對他很失望吧。
“那隻百鬼王,逃了。”
“我已經知道了。”
七爺捏著手機一角輕晃兩下。
機會,他已經給了,現在是他們自己沒握住。
借著薑離上樓拿藥的功夫,七爺側目瞟了一眼,問:“除了這件事,可曾查到其他的。”
“其他的?”
“比如說,百鬼王的食材。”
說到這個,藺九倒是想起了從百鬼王手中逃走的那隻女鬼,之前見到的時候還沒有轉變為厲鬼,不過短短幾日卻變了樣,戾氣和怨念也都加深了不少。
七爺抵著額角沉思,等到薑離拿著創傷藥下來,方放下手,對兩人道:“百鬼王這件事不宜拖久,藺九,你去跟其他人匯合,務必找到百鬼王的行蹤。這一次切勿再打草驚蛇。”
既然他們都不行,自然還是得由自己出馬。
藺九表現的無比乖巧,看的薑離一愣一愣地,嚴重懷疑這還是不是他那位滿臉傲氣,毒舌到能把表白對象氣哭的那位。
“還有薑離,百鬼王現在最缺的就是厲鬼,你得趕緊找到那隻鬼,最好能讓她放下戾氣和怨念。”只要她的情況減輕,百鬼王自然不會再盯上她。
這世上執念深重的鬼怪不易尋,除非故意為之,不排除百鬼王是用了什麽特殊手段,否則一個已經死了兩個月的鬼現在才化為厲鬼?
“我?”薑離詫異地指向自己,他能怎麽讓趙夢放下怨恨。
“你不是覺得你那個學生不像是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的人麽,用你的直覺。”
薑離:……我只是一個卑微的打工人啊。
想到這兒,薑離斂下所有無可奈何,頂著藺九駭人的視線下湊近了問:“那我這,算加班麽?”
“薑離!你敢跟七爺討價還價!啊!!!”
當他粗著嗓門兒對薑離時,一旁的墨歸一把抱住薑離拿來的創傷藥,死命灑在他的傷口處,疼的藺九忍不住叫了兩聲。
隨後就見墨歸湊到他面前,滿臉核善地碾著牙低聲道:“下次,你要是再敢大聲吼他,信不信我把你舌頭給割了!”
剛叫了兩聲,藺九趕緊閉上嘴。
他惹不起還躲不起麽。
朝墨歸和藺九睨了一眼,七爺收回目光緩緩轉向來跟他討要加班費的人,“之前的工作要求裡說過,平時要跑外勤。”
薑離滿臉笑意瞬間落下,差點被這句話氣到內傷,帳房跑外勤,不是收帳這類的雜事麽?難道他從一開始就會錯了意!
“當然,超出工作時間的部分定會給你另算。”
“一言為定。”只要錢給夠,別說跑外勤,天天給墨歸烤魚他都樂意。
凌晨三點後,薑離破天荒地與藺九一起回學校,享受了一把極速飛車的快感。
見那隻貓沒跟過來,停車後,藺九頓時又恢復原樣,極其冷漠地叫住人。
“別跟其他人說那些有的沒的,聽到沒有。”
“你放心,我的嘴一向很牢靠,倒是你,傷勢沒大礙了?”
當時看著傷的不輕,不可能這麽快就好了吧。
藺九摘下頭盔,意味深長地盯著他,同寢室快四年了,還是沒摸清薑離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明明他的態度跟從前一樣,現在居然還跑來關心自己?
是不是傻。
“你放心,死不了。”
七爺那邊的藥,可不是醫院開的藥能媲美的。
“你這毒舌的毛病……現在我們好歹也算是有相同秘密的人了,就不能維持一下表面的友好麽。”
表面上的友好……
真虧他說得出口。
“我這人說話就這樣,你愛聽不聽,不聽拉倒,趕緊給我滾蛋。”
真是看見就煩。
薑離打開雙手,無奈聳了下肩,也懶得再跟他磨嘴皮子,大不了以後要是再遇到今天這種情況,還是直接從他身上跨過去算了。
翌日。
睡夠了的薑離寫了會兒開題報告,著手開始計劃七爺交給自己的事。
現在要想找到趙夢並不難,待在沈瀟瀟的病房裡守株待兔一準兒能找到,但問題的關鍵是,不僅要找到她,還要盡可能地消除她的戾氣和怨恨。
這就有點難度了啊。
他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再去找一趟沈媽媽,了解下情況。
瀟瀟現在的樣子著實有些奇怪,問她什麽恐怕也答不上來,如此就得另辟蹊徑了。
“薑離,這大中午的,你怎麽也往外跑啊。”
收拾了書包正準備起身,就見林知白不聲不響地湊到身邊,突然出聲嚇他一跳。
“我……我今天加班。啊!時間快來不及了,我先走了,拜拜。”他特地看了眼手機,說完趕緊溜出宿舍。
林知白一手撐著桌角,側目掃了眼桌上作廢的兩張紙,抬起手抵在下巴處,嘴角咧開一絲弧度。
“呵!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