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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與骸》第5章 顯現 四
  【裡德新歷589年-艾德佩爾大陸-第七區-燎原荒野】

  名為“律”的蓋棺人出現時,赫勞德正與山吹花和草薙一刀向營地走過去。在感知到律的出現後,赫勞德不顧身體的虛弱,強行發動神參湮滅,在營地與黑色氣息之間形成了一堵接觸就會導致神息崩壞的牆。

  山吹花還未完全痊愈,只能支撐著身體,在原地準備迎接隨時會來的攻擊。在接觸到律的黑色氣息時,她緊蹙眉頭,總覺得有些熟悉,卻又回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接觸過。草薙一刀感知到律身上發散出來的氣息比惡象更為冰冷暴戾,竟一時間有了臨近死期的錯覺。不知為何,在接觸到律的氣息那瞬間,就會有一種直接看到了死亡的感覺。

  “小心。”赫勞德還很虛弱,使用完永墮天國的責罰後,他因為過多的神息釋放和精準的神息操控陷入極度疲憊的狀態。雖然草薙一刀帶來了簡易的恢復裝置,但目前他的身體還沒從大量神息消耗的疲憊狀態中恢復過來。

  “什麽人?”草薙一刀大喊一聲,並沒有指望得到回應。就他看來,這個渾身漆黑穿著鎧甲的怪物,可能並不會說話,也有可能是某個迷路的其他大陸的神官。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就可以松一口氣了。因為三大陸之間有製約法,不同大陸之間的神官不得互相傷害殺戮,否則會被視為叛國,由其他神官聯手誅殺。

  不過能夠釋放出這種氣息並且能夠隨意穿梭空間的神官,自己也就聽說過歐萊努斯大陸的暗神路西法大概可以做到。

  律轉動脖子,發出“哢哢”的骨頭相撞的聲音。他左手藍光閃爍,一柄長槍被他從陣中抽出來。整個動作緩慢遲鈍,並不像戰士一般迅猛。他緩緩開口,聲音毫無感情,沒有絲毫語氣,一字一字地說著:“蓋棺人,律,任務,帶回死神赫勞德,時神山吹花,火神草薙一刀。開始執行。”

  瞬間從律身體裡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威壓,混雜著他那種讓人接觸便會感覺到死亡的氣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自己仿佛被困在鬥籠的小獸,無法逃脫。

  律一躍而起,藍色的神息纏繞在槍尖上直指赫勞德而來。赫勞德勉強維持的神息牆被長槍直接突破,不同於惡象的切割,律的神息性質更類似於赫勞德的神息性質,將觸碰到的事物直接毀滅。

  赫勞德召喚出救贖槍矛,跳起來凌空發力,與律的長槍對撞到一起,迸射出一串火花。救贖並未被長槍上所附帶的神息規則毀壞,但在長槍的刺擊下顯得如薄紙一樣脆弱,從矛身上傳來的手感來看,再多幾次,就會堅持不住。

  兩人交錯分開,赫勞德憑借被格擋開的力度,在空中轉身揮出一槍,卻被律直接用右手從腋下伸出來接住。赫勞德無法發力抽出槍矛,律腳下突然出現一個小型的陣,他落腳在陣上,旋轉腰身,將赫勞德拋投出去。

  就在長槍正要刺中下落的赫勞德時,一道紅光閃過,幾聲鏗鏘有力的金屬聲在夜空中回蕩著。赫勞德感覺自己被某個人四腳懸空的攔腰抱住了,這個軀體瘦小但是溫熱也格外的熟悉。

  “呦,小破孩,好久不見呐。”空海三重靈用一隻手抱著體格與她相差巨大的赫勞德,卻毫無違和感,像是抱著一個碩大的玩偶。她雖然個子不高但也比例勻稱,看上去格外高挑,表面上是一個柔弱的女子,但因為從小研習刀術,身上的肌肉纖長緊致且富有爆發力。

  空海三重靈拔出的劍不知道何時已經收回了刀鞘。

她穿著學生製服一樣的短裙和高靴,腰間兩邊掛著兩把長刀,腰後墜著第三把長刀。空海三重靈出生於艾德佩爾有名的研習古刀術一族,【空海】一家。空海傳承多年的【天字刀法】在她手中被修煉到了極致。在成為神墮者並被霍德裡爾吸收進八畏藏之後,一直是由她來訓練八畏藏成員的近身刀戰。  空海三重靈平時戰鬥時只會用到兩側的長刀,使用【雙靈墟】刀術就能輕松碾壓幾乎所有的對手,就算是霍德裡爾和斯托利亞,在不動真格不使用神息的情況下也用不著她拔出第三把刀。此時她放下赫勞德,緩緩從腰間抽出兩把長刀,腰後稍短的那把刀正兀自發著嗡鳴。

  “斬鬼?”赫勞德站穩後聽到刀身的震動就知道這是八畏藏中單人作戰能力最強的斬鬼。他身邊的三重靈沒有和他寒暄,俯下身,上半身幾乎與地面平行,雙腿完全蹲坐下來。她左手反握刀,橫在面前,右手將長刀納在左側腋下,額間的安多塔之瞳釋放出紅色神息,環繞在她的身側。

  “敘舊之後再說吧小破孩。”空海三重靈側抬頭對赫勞德眨巴了一下眼睛,隨後她盯著律,釋放出比他更加強大的威壓和銳利清澈的殺氣。

  “這就是蓋棺人嗎?果然很沒品。”

  空海三重靈極速躍出去之前還不忘吐槽一下蓋棺人的鎧甲。她左手橫刀斬出,與黑色長槍觸碰到一起的一瞬間,右手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斬出一刀,隨後她同時翻轉兩手手腕,左手以極快的速度變為正握,將長槍壓向地面,右手的刀借著剛剛斬到肉身的減速,回斬一刀,直直切開了律的左側腹部。

  兩人交錯分開,空海三重靈震刀回鞘。她在與律接觸的一瞬間,斬出的兩刀全部命中。律因為腰腹部被切開,腰力不支跪坐在地上。但無數的黑霧與藍色神息湧起,將他的傷口快速愈合,律猛地轉身斜刺裡刺出一槍,直指空海三重靈背心口。

  “這才像話嘛。”空海三重靈感覺到身後勁風來襲,右手抽出腰後的短刀,轉身格擋住長槍的攻勢,她預感到這一槍上必然附帶了神息性質的規則,在抽刀的瞬間就用神息在短刀上包裹了一層薄薄的神息。

  短刀上附著的紅色光芒被長槍吞噬,空海三重靈借助這一擊的力道向前躍起,落在一處稍高的岩石上。她看著律傷口愈合的速度,不免有些驚訝。短短時間內便能把如此大的創傷完全愈合,目前她見過的也就只有斯托利亞與霍德裡爾能夠辦到。

  “有趣。看來你值得我拔出【龍骨】。”空海三重靈給自己的三把刀都取了名字。泛藍色的長刀名為【青鳥】,黑色綴著金色刀譚的長刀名為【淵靈】,短刀則為龍骨。她眼神突然黯淡冰冷下來,將龍骨咬在口中,隨後拔出青鳥淵靈,紅色神息突然暴漲,赫勞德在不遠處感知到空海三重靈的神息釋放量極其巨大,並且與剛剛完全不是同一個人的感覺。

  空海三重靈這次沒有做多余的備戰動作,只是站在岩石上,隨意拿著兩把刀。

  “用出了【三靈墟】嗎?”斯托利亞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赫勞德身邊。他正要說什麽卻被斯托利亞抬手打斷了。斯托利亞轉過頭去,對赫勞德說:“有什麽話之後再說。先解決眼前的問題才是最理智的。如果不能加入戰鬥,就去保護你的同伴。”

  赫勞德順著斯托利亞的目光看過去,草薙一刀此時和山吹花正張開了防禦陣,身後的執行官正在快速的收拾著行囊。他們同樣看過來,眼神裡都是擔心的神色。但山吹花並不怕裁鬼對赫勞德再做任何傷害,畢竟從上一次接觸中能夠看出來他們如今並不具有惡意。

  這場超越了十五度的戰鬥並不是山吹花等人甚至是赫勞德能夠參與進去的。從之前短暫的碰撞中赫勞德就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律的對手,就算是全盛狀態,在使用永墮天國的責罰情況下,也只能勉強與律交手幾回合。律與惡象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這種實力的差距甚至比裁鬼與自己對戰時的懸殊都要巨大。

  赫勞德心中清楚裁鬼在上一次交手中只是試探性的出手,使用爍滅也只是為了讓自己參悟到神賦更高層次的使用方法。同樣的,斯托利亞急切的想要完成赫勞德邁入十六度的進程也是因為十六度的領域是區別於十五度之前,完全不同的領域,能讓赫勞德的實力更快的提升一個檔次。

  斯托利亞見赫勞德並未衝動的投入戰局中,心裡暫時放心。以她對赫勞德的了解,她滿以為赫勞德會不顧一切的衝入戰鬥中赴死。但不知道這短短的幾天內經歷了什麽事情讓赫勞德有了冷靜思考的能力。可能是早些時候與惡象的戰鬥消耗實在過大,也有可能是因為最近接連碰觸到無法企及的力量讓他產生了不同的想法。

  空海三重靈那邊與律正面衝撞在一起,律的動作和速度也提升了一個檔次,似乎是在與赫勞德交手時刻意隱藏了實力,隻想要把三個神官活著帶回去。而此時律感覺到任務中出現了不可預知的干涉,為了保證任務,他此時慢慢解開了對力量的束縛,發揮出全部的實力。

  “就是你將明重傷成那樣的吧黑鐵怪。”空海三重靈暫時放松了咬住龍骨的牙齒,將龍骨拋到半空中,在下落過程中,她抬腿準確的用腳踢中了龍骨的刀柄,將龍骨直直地刺向被雙刀架住的律。

  律的體內突然傳出一聲使用神賦的沉悶巨響,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空氣中,在身影消失的同時,他出現在了幾米之外的沙地上,連被雙刀架住的動作都未曾發生改變。龍骨斜插在沙地中,來回震動著。

  空海三重靈閃到龍骨旁,被突然間再次瞬間移動,出現在身邊的律踢中側腰,她順著力道收縮身形,用肘發力將律的腳撞向地面,趁著這一空隙,律向著空海三重靈的頭部刺出一槍,根本無從閃躲。

  赫勞德目睹這一幕正要衝出去被斯托利亞攔住。赫勞德下意識的行為讓她知道了這個孩子還是從前的那個人,從來未曾改變過。赫勞德也被自己這個行為震懾到,他完全沒有思考的想要衝出去,全然不顧空海三重靈八畏藏的身份。

  “轟——”

  戰鬥的地方因為衝擊揚起大量的煙塵,高亢的爆炸聲在在場的人都心頭一緊,剛剛那一槍顯然是無法閃躲的,此時空海三重靈可能已經死在了律的長槍之下。

  只有斯托利亞毫不擔心。

  因為她知道空海三重靈還沒有發揮全部的實力。前面三靈墟的打鬧還趕不上她與霍德裡爾用上一半實力的訓練。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斬鬼時間。

  “呀呀呀,差一點就被你乾掉了呢。”空海三重靈平安無事的從煙塵中顯露出身形。在她的正面,懸浮著一把完全由紅色神息組成的長刀。神息的緊密程度讓這把長刀看上去就像是有實體的一般,通體散發著逼人的紅色光芒,懸浮在空氣中反射著月光,紅色的神息在其中湧動流竄。

  【魂刃·歸涯聽斬】

  空海三重靈瞳孔收縮,渾身發力,在移動的瞬間她咬住插在沙地上的龍骨,配合著神息長刀將律擊退。空海三重靈的神賦魂刃能夠通過神息創造出一把具備實體的神息刀,並能夠通過意念控制。在霍德裡爾的幫助下,她將魂刃這一神賦發揮到極致,並開發了與之匹配的【四靈墟】刀法。

  這把紅色的神息長刀取名【紅蓮】。

  歸涯聽斬是空海三重靈自創的劍術刀法,憑借對紅蓮的操控,配合龍骨青鳥淵靈將出劍動作極度簡化,在斬出時不具備極大的殺傷力,但在收刀返回時,借助四把刀之間的共鳴與氣流帶動,斬出力量極大的一刀。

  律無從反應過來,被歸涯聽斬直接洞穿了整個腹部。

  “看來剛剛律是通過破壞了空間完成了躲開三重靈攻擊並瞬間反擊的。”斯托利亞說到。

  一旁的赫勞德並未搭話,他大概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確實就如斯托利亞所說,律能夠將神賦作用在除開肉體和神息的其他物體之上,甚至能夠作用在具有抽象概念的事物上。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赫勞德並不能想象到怎麽樣的神賦能夠作用在空間與時間這種概念上。就算是有時神之稱的山吹花,也只是暫停具體的對象,而不能真正的將時間停止。

  空海三重靈也大概明白了律的能力,但具體其神息到底具備何種性質並不清楚,現在看來似乎與赫勞德的毀滅性質及其相似。 她覺得有些棘手,雖然她重傷了律,可能夠看出來這並不能代表這場戰鬥的勝利。

  她此時使用的是她最強的劍術刀法四靈墟,她碰到的人中,能夠與四靈墟刀法匹敵並不落下風的人只有霍德裡爾。準確來說她沒有碰到過需要她使用四靈墟的敵人。

  就算是斯托利亞,也無法用爍滅延長空海三重靈使用四靈墟的時間與動作,這種精湛的刀法與突破人體極限的極致速度,可以說是目前艾德佩爾大陸的巔峰戰力。

  不過律也並不是強到只能用四靈墟來對付,只是空海三重靈已經在樹枝上待了一整天,無心再繼續這沒有意義的戰鬥,還不如盡快收拾了回家躺著看電影聽歌來的舒服。她屏息凝神,紅色的神息從她體內爆發出來,卷動的紅色光芒像是衝天的火焰一般直卷上夜空,在這片荒蕪的大地上升騰起一道紅色的光柱龍卷。

  【魂刃·歸涯聽八斬】

  就在空海三重靈用出自己最強絕招的一瞬間,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下來。沒有一絲風聲也沒有任何的動靜。只有空海三重靈在一霎間以極其詭異的速度與角度斬出了八刀。當世界恢復動態時,律連抬手的動作都沒完成,就被斬斷了四肢與喉嚨。

  空氣中還殘留著被斬斷了時空間的痕跡,像是斷掉的氣流被夾在一條極細的裂縫中,憑空出現了數不清的切口與破碎的地方。

  空海三重靈呼出沉在腹部和胸部的氣,流利的收刀入鞘。

  “結束啦。”

  她對著斯托利亞與赫勞德比了一個“耶”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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