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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與骸》第3章 低語 五
  【裡德新歷589年-艾德佩爾大陸-第一區-中心聖殿】

  針對另外兩個大陸的帝王招待室設置在中心聖殿的第二十七層。

  偌大的一層裡就分隔出了一條走廊和兩個房間。巨大的房門幾乎佔據了走廊三分之一的長度。房間旁的牆上各自用純金熔雕著蘭因汀大陸和歐萊努斯大陸的徽章與名字。為了迎合每個大陸帝王的喜好,每個房間都被設計成了不同的風格。

  蘭因汀大陸的房門上雕刻有一隻純金的獅王頭像,與其徽章對應,加上紅色的絲絨裝飾,整個看上去威嚴氣派。獅王的眼睛則是鑲嵌有兩顆湛藍的蘇阿古之石,雖然依然發著清澈的藍光,但已經被利用科技提取出了高純度的神息,所以並不具備阻擋啟瞳者或者神醒者的作用,僅僅用做裝飾。

  從蘇阿古之石中提取高純度神息這一技術被艾德佩爾大陸獨自壟斷,並未分享給其他兩個大陸。一直想要取得這項技術的歐萊努斯大陸女帝【歌莉婭】,總是為此事特意造訪並與洛利特拉反覆磋商。雖然開出了許多通商關稅以及科技進口的優惠,但談判依然遲遲沒有獲得進展。

  相傳提取蘇阿古之石的技術是從裡德新歷開始前的雷恩舊歷流傳下來,是屬於那個混亂年代的科技產物。

  在雷恩舊歷的時代,最為人所熟知的,就是舊時三個大陸的統治者,三大【使徒】。如今也有許多科技技術以及藝術內容都是從那個時代傳承下來,使徒的故事與他們之間的大戰也被後人口口相傳,成為了裡德新歷的神話故事。

  洛利特拉也總是會和戴伯爾說到關於使徒的事情。如今十二神官也被稱為神,但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神。不管是從倫古托時代流傳下來的切斯特拉神話,還是離他們並不算遙遠的雷恩舊歷使徒神話,裡面的人物才是更接近神的形象。

  如今活躍在每個大陸的,三十六位神官不過是這個世界上最接近神的人,或者說是群眾妄加的稱呼噱頭而已。沒有人清楚使徒或是切斯特拉神到底是怎麽樣的存在,但通過使徒能夠進入洛貝雷界點以及切斯特拉神造成的終焉之光都可以看出來,現在所謂的神官,不過是未成長起來的幼兒。

  自稱神卻又信奉著更高位的神明,這本身就是一件可笑且又可悲的事情。民眾將神官視為大陸的保護神,卻將他們與神話中的使徒分裂開來。他們會津津樂道神官與八畏藏的交手,但並沒有虔誠的敬畏。反而是看不到,碰不到的使徒或是切斯特拉才讓他們更加神往。

  神是不會流血的,但神官失敗了太多次。離普通生活太近的神,終究會被同化成凡人。神是只能活在言語裡,紙張裡的存在,一旦真正出現,並與生活息息相關,就徹底失去了作為神的神秘感和高貴感。

  戴伯爾結束會議後,匆匆趕到了蘭因汀大陸的帝王接待室。

  他推開厚重的紅金色大門,裡面富麗堂皇的裝飾和陳列讓他感到強烈的不自在感。整個屋子都充斥這紅色和金色的光亮,目光所及的裝飾物幾乎一半都是與獅子相關的。

  愷撒與洛利特拉同坐在上位的軟椅上,面色凝重。在側邊沙發坐著一個將銀白色長發束成長辮,穿著一套純白色軟甲的男人。在他旁邊的男人則是一頭幹練的棕色短發,銀白色的軟甲被整齊的堆放在一旁,隻穿著黑色的神官製服。

  【太陽神】【阿撒茲勒】與【月亮神】【卡恩司】。

  戴伯爾對愷撒和洛利特拉微微鞠躬,

坐到另一側的軟椅上。他將製服大衣的紐扣一一解開,露出被內衣包裹著的結實肌肉和雕刻般的線條。  神官的內衣都是由人類科技部特地研發的塑身衣,具備極高的硬度,柔軟的緊貼著皮膚,通過肌膚溫度來調節發熱與製冷的功效。

  黑色的塑身衣顯得戴伯爾很強壯,可見在神醒之前,戴伯爾自身的身體素質就已經通過積年累月的鍛煉變得極其強壯。他說:“聽說兩位帝王在柏伊爾聖堂遇襲了。”

  “是的。”冥鬼的突襲讓愷撒仍然心有余悸,他伸手摸著自己臉上的疤痕,眼神裡還是有一些受驚後的膽怯。在洪亮的聲音下,掩藏著一絲不安的語氣。

  “我隻想請問貴大陸的神徒司,冰神戴伯爾,柏伊爾聖堂是除帝王和神徒司之外再無他人知曉的地方。可剛剛發生的危險竟然是你們當地的恐怖組織,八畏藏的一名成員早有預謀的潛入其中,企圖搶奪完成聖所計劃的重要資源,並對我大陸帝王的性命產生了威脅,可有解釋?”阿撒茲勒的語氣陰柔,娓娓道來時,重音裡帶著尖銳的聲調。他半垂著眼,蛇蠍一樣的藍色瞳孔裡滿是戲謔調笑的意味。

  “暫時無可奉告。”戴伯爾隻回應了一句話便轉過頭去詢問洛利特拉:“是誰潛入襲擊可有定論?”

  “冥鬼。”洛利特拉說,冥府黯行打開的冥府之門在報告中已經提到過很多次,並且也有在骸鬼剿殺現場拍攝到的照片。

  戴伯爾往後靠在軟椅的椅背上,雙手抱在胸前,扭動脖子,說:“通過冥府黯行潛入進來的嗎?可是這裡面的情報又是如何泄露出去讓八畏藏知曉了柏伊爾聖堂的位置和帝王會晤的計劃?”

  說完戴伯爾抬眼看向了阿撒茲勒與卡恩司。就如阿撒茲勒所說,知曉柏伊爾聖堂位置所在的只有帝王與神徒司,蘭因汀大陸的神徒司【輪回神】【奧格丁】卻並不在場。既然不是自己和兩位帝王,會將這次秘密會晤透露出去的,隻可能是知曉該計劃的阿撒茲勒和卡恩司。

  感覺到略帶敵意的眼光後,阿撒茲勒笑了出來。

  “早就聽聞冰神戴伯爾思維敏銳,也正是因為您才有了聖所計劃的順利進行。但是對於有些事情上,好像有些愚鈍呢。”

  “你要知道就算是不同大陸,神徒司也是統領神官的上級。”戴伯爾面對阿撒茲勒的不敬與挑釁,感覺到有些慍怒。那語氣裡讓人心頭髮癢的諷刺和直白的表達讓他此刻就想上去直接捏爆阿撒茲勒的頭顱。但他努力克制著,雙手攤開,右手將頭撐住,左手撰住椅子的扶手,裡面的木紋已經開始層層開裂。

  “您和我們那位神徒司,差遠了。”卡恩司盯著戴伯爾,聲音低沉有力,直穿進戴伯爾的心裡。

  洛利特拉感覺到戴伯爾眼神中尖厲的目光。他明白戴伯爾性格要強且異常在乎顏面,不僅僅是因為中年才得以神醒,容貌不得不維持在貌似長者的狀態,更多的是因為其強大的自尊心和佔有欲讓他對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格外在乎。在戴伯爾看來,上下級之間的分寸必須要把握好,如果不能夠憑借威嚴和實力讓底下的人臣服,那就是一個失敗的領導者。

  這一點上,戴伯爾與洛利特拉極為相像,都是將權力看為最重的領導者。

  “卡恩司,道歉。”阿撒茲勒依舊盯著戴伯爾,他能感覺到戴伯爾此時湧動的情緒,也讓他找準了這個神徒司的弱點,他繼續說:“雖然奧格丁確實很強,但冰神也無愧神徒司這一職位,他可是艾德佩爾大陸大陸數一數二的強者。”

  “無妨。”戴伯爾說,語氣冷靜下來。他清楚這兩人的實力,真的動起手來,自己並不能佔到半點的便宜。

  卡恩司站起來,他身材不算魁梧,但看上去很強壯,塑身衣緊貼在他肌膚上,顯出他常年訓練與戰鬥練出的肌肉。卡恩司把右手抬起搭在左肩上,整個人鞠躬下去,說:“艾德佩爾的神徒司請原諒我的出言不遜和自大,我真誠的請求您的原諒和寬恕。”

  自尊心還在作祟的戴伯爾想要說些什麽挽回顏面,但揣摩了片刻,覺得場合也不便他發泄,只能迎合著卡恩司,扶著他的肩膀讓他抬起頭來,迫不得已的展現出了自己作為艾德佩爾神官政府最高領導人的氣度。

  阿撒茲勒拍拍手,嘴角上揚,語氣裡的愉悅毫不掩飾的發散出來。

  “感謝冰神戴伯爾的大度。那我們繼續剛剛的話題吧。”

  “在我與帝王洛利特拉在柏伊爾聖堂會晤之前以及會晤中,阿撒茲勒與卡恩司都在貴政府準備的休息室中休息。所以泄密者應該另有其人。”愷撒看著氣氛緩和下來,自己也暗自松了一口氣。

  如果面前只是幾個叛亂的普通人,他在就用異於常人的臂力將其頭顱壓碎了,但經過之前柏伊爾中發生的事情,他清楚的知曉了凡人與神的差別,那種力量之間碰撞產生的氣流都讓他無法穩住腳步,更別說與之戰鬥。

  而剛剛的情況如果不是阿撒茲勒看出了戴伯爾發難的端倪, 勢必會造成卡恩司與戴伯爾之間的交手,兩神之間的鬥爭,他這等凡人在一旁不被波及到就已經是幸運的了。

  愷撒想起蘭因汀大陸那個,據說以凡人之身斬殺神官的人類巔峰,不禁心中一顫。

  “我也並無懷疑太陽神與月亮神的意思。只是合理推測罷了。”戴伯爾也不想再和蘭因汀的神官做無謂的糾纏,繼續說,“既然目前對八畏藏入侵一事沒有太多線索,也無從查證,那就只能暫時擱置這一事。所幸兩位帝王並無大礙,重要資源也未被奪走。”

  “我聽說,在發現入侵者後,是由蓋棺人應戰,不知是哪一位蓋棺人?”阿撒茲勒問。

  洛利特拉拂袖端坐,眉眼裡盡是自豪的神色,“是戒。”

  說完片刻,洛利特拉身後湧現出一股黑色的氣息,仿佛一團漆黑的死水,被某種力量拉扯著在空氣裡湧動翻滾,一個穿著盔甲的人形慢慢顯現出來。雙眼和胸前的紅光隨著呼吸閃動著,肩上的一對長翼獅子格外顯眼。

  阿撒茲勒從軟椅上站起身來,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沉默的戒,伸手抓住了一小股黑氣,打開手掌便消散掉。他的笑容看似靦腆,實則是一種扭曲的猙獰,轉過頭去,問洛利特拉:“這就是你們在聖所裡發現的蓋棺人嗎?使徒神隕後留下來的遺產?”

  “正是。”戴伯爾和洛利特拉一起說。

  “很好,很好。”說完阿撒茲勒陰柔的輕笑起來。

  卡恩司走過來站在阿撒茲勒的身後,說:“雖然不是本意,但既然開始了,那就把祭獻的進度加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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