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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與骸》第9章 困境 五
  【裡德新歷589年-艾德佩爾大陸-第五區-絕望深淵深處】

  “赫,如果能活著出來的話,我希望我們能好好談一談,關於骸鬼這件事。”山吹花走進昏暗的甬道前,看著心不在焉仿佛失去了靈魂一樣的赫勞德,有些擔心。

  從骸鬼圍剿戰,到被裁鬼重傷,加上上一次在房間的談話以及草薙一刀的袒露心聲,似乎一切都在催促著赫勞德接受事實,但這好像並不是他本人的意願,也沒有給他帶來生活上的釋重與緩解。

  草薙一刀只是拍拍赫勞德的肩膀,沒有多說,從始界中邁出腳步,走進了陰暗潮濕的洞穴之中。

  聽到赫勞德講述了自己被收養,離開八畏藏,到現在被指定為下一任的骸鬼繼承者後,草薙一刀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自認為對赫勞德感同身受的想法多麽愚蠢。此時他也不便多說什麽,還是以救出諾諾以及刹那為主。

  “走吧,前方八百米左右,會碰到第一個陣,由於長時間使用混沌無界,我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就徒步走過去吧。”加默讀也從始界中走出,將臉埋在高領中,說話聲音有些含混,在洞穴的石壁上來回反彈傳播,回蕩著向遠處飄去。

  “不會被發現嗎?”山吹花有些猶豫,停下來腳步,雖然憑借始界的特殊穿過了第一道陣,但據說後面仍然會有陣存在,畢竟穿過用於防禦的陣會導致神息波動傳遞給洞穴深處的人,況且善於感知細微聲音的卡維米就在後方不知道多遠的地方,莽撞地前進只會打草驚蛇。

  “不會的,之前我已經勘察過,陣的功效並不是抵禦,而是傳送。”加默讀說。在離開聖所的途中,他刻意去試探了陣的功效,發現這種陣具有多種複雜的功能,對沒有神息的生物是直接絞殺,而對於擁有神息的神官們則會與神息呼應,轉變為另一種具有傳送功能的陣,這種能夠根據進入者轉變性質的陣,應該不是如今的神官能夠編織出來的產物。

  山吹花點點頭,總是覺得有些奇怪。這種感覺說不上來,可能就是單純的所謂女人的第六感。最近的許多事情感覺上都是被安排好的,不管是與裁鬼的戰鬥,還是討伐惡象,接著出現的律,都是被人安排著前進。這一次也未免有些太過湊巧,剛與蘭因汀的神官交戰完,確定了政府確實與蘭因汀勾結,加默讀就出現了,再將他們引向整個計劃的核心地方。

  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將他們這些棋子慢慢的挪向故事的終點。就算是神官,也無法擺脫命運的糾纏與安排,只能順應所謂的規律,一直走下去。

  “這鬼地方陰氣沉沉的,我還以為聖所是一個和中心聖殿一樣的氣勢恢宏的地方,沒想到居然這麽破敗,果然所謂的陰謀都得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進行嗎?”草薙一刀看著洞穴深處黝黯的漆黑,感覺自己仿佛此刻正置身某隻龐然巨獸的食道之中,周圍的石壁雖然是人工開鑿的,平滑整齊,可光影的折射還是顯得石壁如同食道的褶皺一樣凹凸不平。

  赫勞德默不作聲,從得知聖所計劃開始,他就希望能夠來到這一切風暴的正中,如今站在其中,卻又茫然。似乎自己的靈魂正被多種力量拉扯著,在這陰謀的漩渦之中,失重下跌,又浮沉著左右飄蕩,完全不能憑自己的力量掙脫。

  沒走多久,就看到了加默讀所說的陣。赫勞德並未過多的猶豫便徑直走了過去,山吹花阻攔不及,只能看著赫勞德走過去,所幸是無事發生,赫勞德也並未察覺到任何的異樣,

不管是空氣還是對重力和空間的感知都沒有發生變化。  拿出通訊器,赫勞德發現通訊器所帶的定位功能已經失效了,不知是洞穴中某種力量屏蔽了定位的信號還是被傳送後進入了一個無法被定位的地方。只是四周石壁的開鑿工藝與寬度高度都沒發生變化,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生傳送一般。

  “也許是長久以來陣已經失效了,也有可能之前是直接將入侵者直接傳送到某處危險的地方。”山吹花也傳過來,摸著左手邊的石壁,感覺到手指觸及的地方與前面那一段石壁溫度有些差異,可能是因為常年照射不到陽光,所以本身溫度就會比入口處更低一些。

  草薙一刀燃起一團火焰用於照明,四個人的影子綽綽地在石壁上拉扯著,孤獨而又寂寞。空洞的回響將腳步聲拉的很長,在穿過幾個陣之後,赫勞德停下來,前方湧來一陣風壓,在窄小的洞穴通道中形成了嗚咽地風嚎。

  “前面應該有一個很大的空間,看來我們是到了。”山吹花說。

  石壁上傳遞出來的溫度明顯增高了許多,並且赫勞德幾人都能明顯感覺到前方傳來了極其強大的神息波動,這種神息波動不像是一個人能夠產生的,而是許多的神息波動在空氣中互相干涉擴散,形成了龐大無序的波動亂流。但從感知的波動來看,應該會有一個格外龐大的神息波動源,才能造成這種片段式的波動。

  “隨我來。”加默讀將聲音壓低,被高領遮住的臉龐看不到任何表情,草薙一刀有些緊張,他總認為如果一件事情進展的太過容易,那一定是事出有因,且一般都不是什麽好的原因。這一路過來的太過簡單,沒有絲毫的阻礙便能夠直驅而入,這可是人類政府與神官政府最高領導人合謀進行的,需要祭獻神官的龐大陰謀,居然沒有重兵把守,就顯得格外離譜。

  三人跟隨加默讀繼續往前方走,視野慢慢開闊起來,前方也逐漸出現明亮的光,大概是設置在聖所中的照明系統。

  在聖所的入口處,一堵造型古樸的石門敞開著,直接露出了裡面曠野的空間。石門上鐫刻著一副恢弘的圖畫,似乎是在描述終焉之光,頂端懸浮的大陸上,站著兩個執劍的人形,兩把劍交叉在一起,人形背後隱約浮現出一個層層擴散出來的陣,似乎正在施展某種大型的攻擊,自切斯特拉貫穿下來的一道圓柱形光芒寫實的雕刻著帶有與空氣摩擦後產生的雷電細紋。而下方象征倫古托的大塊陸地被分裂成四個大小不一的陸地。在各個陸地上,都有一兩顆紅色的寶石鑲嵌著,散發著微弱的紅光。

  聖所內部有柔和的光亮,找不到光源,卻能感覺到白色與紅色的光源讓整個空間充斥著詭異的氣氛,操作台與幾個分區都可以直接看清楚。赫勞德幾人正要轉彎進入軟禁諾諾與刹那的房間時,空氣中赫然響起一個聲音。

  “歡迎來到聖所。”

  這個聲音身為艾德佩爾大陸的人都會格外的熟悉,被稱為政府代言人的卡維米聲音婉轉動聽,嫵媚中帶著稚嫩的純真。此時炸雷般在耳邊響起,讓山吹花瞬間意識到自己幾人已經是掉入了早就預設好的陷阱。

  借著亮光,在石門對面的深處空間裡,走出兩個身影。卡維米與切羅西站在陰影與亮光相交的地方,只能看清被黑色勾勒出來的輪廓。右邊的青銅門內傳出一些異響,沒人分出心思關心究竟是從何而來,氣氛凝重,劍拔弩張的緊張讓在場的人都沒有輕易開口說話。

  “看來大家都已經對聖所有了一些自己的了解,也不用我過多的贅述了,就一個問題,”卡維米緩緩走出來,帶著一股自信與傲慢,“你們是作為合作夥伴還是作為祭品而來?”

  “你見過祭品自己上門來送死的?”草薙一刀早就做好了會和昔日同事對峙的心理準備,但實際發生了他還是抑製不住內心的憤怒與悲傷,想到舞的死亡,他此時想做的就是一把火把這個一切罪惡源頭的聖所燒盡。

  卡維米輕哼一聲,她也壓根沒準備與赫勞德幾人談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可能是從赫勞德成為神官之後,她越來越討厭這三個人所謂的友誼。這種友誼是懦弱的象征,是弱者抱團取暖的美化,是對權利與地位的踐踏。她憎恨空有十五度卻從不主動作為的赫勞德,也憎恨天資聰穎卻不肯為政府貢獻智慧的山吹花,也憎恨本來身世悲慘,卻從未消沉永遠傻瓜一樣積極的草薙一刀。他們每一個人,都沒有扮演好這個世界上為他們安排好的角色,沒有夢想,也沒有野心,只是一味地呼喊著對抗命運這種虛偽的口號。

  深知這三人與自己格格不入的卡維米,一直以來都想要將三人置於死地。這種心態就是幸存者的報復,從沙漠中堅挺過來的求生者,會變成仇視一切擁有水源的人,卡維米從未曾擁有過所謂的友誼以及面對生活的心態,所以她想要鏟除這幾個一直反覆提醒她未曾擁有之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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