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德新歷589年-艾德佩爾大陸-第五區-絕望深淵深處】

　　“我們會死?那有什麽意義啊?”刹那聽到切羅西的發言，覺得有些無法理解。雖然前面提到的內容確實讓人有些神往，可是目前聽起來，這個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刹那對死亡不至於害怕，卻也肯定不希望犧牲的這麽不明不白。

　　切羅西不知道怎麽接下去這句話，思忖了一會，便說:“可能我表達的不明確吧。我們的死亡帶來的是對後世的影響，當然也不是說我們一定就會死，如果聖所計劃進行的順利的話，我們也不會死，只是需要你們背離現在的生活方式，就是讓別人代替我們死亡。”

　　“我還是不明白聖所計劃到底是什麽，你所謂的死亡究竟意義又是如何?為什麽一定需要以死亡這種方式來進行?”刹那問道。這個問題已經慢慢涉及到聖所計劃的核心內容，切羅西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繼續下去。

　　正在沉默的時候，房間門被扣響，輕柔的女聲從門外傳進來，“刹那和諾諾都醒了嗎?”

　　諾諾認出來是卡維米的聲音，內心有些警覺起來。雖然平日裡與卡維米相處甚少，可和其余一些神官一樣，對卡維米有一種本能的厭惡，不管是平日裡隻為政府的做事風格還是人前人後的雙重表現，都讓其余神官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並且卡維米的出現，也象征著聖所計劃確實是牽扯到了政府與戴伯爾，切羅西前面的許多表述也就是真實的。綜合現在的情況看來，諾諾意識到自己與刹那可能並不是被切羅西從黑衣人手中所救，現實的情況極有可能是切羅西聯合黑衣人將自己與刹那囚禁於此，試圖將她們兩人收編到自己的勢力隊伍之中。

　　切羅西應和了一聲，卡維米便扭動著腰肢推門進來。她還是穿著參加神葬時的全套製服，進門來便將大衣脫下來，站到切羅西的身邊耳語了幾句。

　　刹那對卡維米的到來有些驚訝，原本他以為切羅西不會和卡維米有過多的交集，可這個場景擺明了表示切羅西已經歸屬到了戴伯爾的勢力隊伍中。

　　卡維米說完便衝刹那和諾諾擺出極其官方的微笑，她說:“我今天來，就是為你們解釋聖所計劃一事的。當然，在聽完我的描述之後，你們再做決定也不遲。只是洛利特拉已經向民眾宣布了聖所計劃開始一事，如今政府的對外形象和整體的導向也將發生巨大的改變。這個就要看你們是否要繼續成為神官時的諾言，為政府效忠了。“

　　“我錯過了晨夕姐姐的神葬嗎?”刹那的悲傷情緒溢於言表，雖然已經平靜的接受了晨夕的死亡，但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作為小隊的成員，送別晨夕最後一程。

　　“聖所計劃起先是由神徒司戴伯爾發起，起因是因為戴伯爾發現了雷恩舊歷時代，使徒留下來的遺產，也就是你們現在所處的地方，聖所。”卡維米並未理會刹那的情緒，只是自顧自的描述著路上準備好的言語。她心裡明白，以切羅西的程度，並不能夠說服刹那與諾諾參與到聖所計劃中。

　　諾諾並未作出回應，只是安靜的聽著卡維米的話，在心中迅速整理著近日來所有的事情。

　　“至於聖所是幹嘛的，我們目前也只能說我們只是窺探到了一個大概的輪廓。因為使徒所擁有的力量是遠遠超過於我們的。所以他在聖所中的研究我們只能一步步的去揭開隱藏在其中的真面目。”

　　卡維米停下來從床中間的桌子上倒出一杯清水喝下，

繼續說:“聖所開始的契機，我們現在發現是因為使徒在某個地方發現了切斯特拉神遺留下來的神器，神之低語的碎片。”　　“切斯特拉神?”刹那之前許多次聽到這個詞語，可更多的只是存在與上古流傳下來的傳說中，“就是終焉之光前，居住在切斯特拉上的神?”

　　“是的，切斯特拉神是真實存在，並且是更接近真神的存在。我們現在所擁有的神息，也是由於終焉之光，從切斯特拉擴散到下界來的。這屬於歷史問題，以後可以再和你們做詳細的說明。說回正題的話，就是使徒開始聖所的初衷，是利用神之低語的碎片，探索切斯特拉神的力量，並得到它。”

　　卡維米停頓著，等待刹那與諾諾的回應。諾諾只是托著下巴點頭，剛剛鋪陳開來的線索讓她還沒有抓到真正的頭緒。刹那倒更加積極的想要了解更多。

　　“意思就是比我們更強的使徒希望通過研究神器，來獲得更強大的切斯特拉神的力量?那這個神之低語到底是什麽，為什麽能夠做到這種事情?”刹那問。

　　卡維米衝刹那挑眉，與她預料的一樣，刹那比較會收到新鮮事物的吸引，諾諾則是冷靜的旁觀著。她比出一個讚許的手勢，說道:“刹那理解的很對。要說為什麽神之低語能夠做到這種事情目前我們也不清楚，只知道神之低語具備吸收和釋放神息的功能，釋放神息並不是釋放吸收進來的神息，而是釋放全新的神息，不存在與這個世界上的神息。”

　　刹那有些驚訝，以他所了解的知識與歷史來看，這個世界上的總神息量是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在增長的，但是幾乎維持著一個不變的總量。這也是為什麽神醒者沒有泛濫的原因，這也不難去理解為什麽雷恩舊歷時代的使徒為什麽比現在的神官要強，因為如今分食神息的人變多了，很難再出現神息高度集中在某個人身上的情況。

　　“就像你們了解到的，原本我們世界的神息總量是幾乎恆定不變的，所以神之低語的出現，讓神息高度集中成為了一種可能。我們也是通過使徒研究的記錄才得出一個結論，就是神息存在著某種人為限定的或者說是神息自發發展的規則。“

　　停頓片刻後，卡維米喝下一口清水，繼續自己的描述，“神息會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漸被淨化的更加純淨，這個也不難去理解，雷恩舊歷時代使徒力量的獨大讓神息的淨化會局限在小范圍內高度淨化，也就是使徒體內的神息純度會越來越高，但大環境的神息依然是被下界汙染交雜。發展到如今，神息的發展規律逐漸變為了大范圍的低度淨化，也就是現在每一個神醒的人，都在幫助大環境的神息變得純度更高。”

　　接受了如此龐大和超前的信息後，刹那說不出話，只是盯著卡維米，眼神中掩飾不住的驚訝讓卡維米覺得自己的這一番口舌還是頗有成果。

　　諾諾反而提出問題，她用神息編織出一段話:“這與目前你們所進行的聖所計劃有什麽關系?”

　　卡維米點點頭，依靠在切羅西的身上，切羅西不自覺的繃緊全身的肌肉，他也借著卡維米的描述重新理解一遍聖所計劃的初衷和原理，卡維米的講述比戴伯爾的更加直白，去掉了所謂的本源，終極目標這種虛無縹緲的詞，更加容易理解這其中的細節。

　　卡維米繼續說:“接下來就要講到聯系了。我們都清楚，隨著神息度數的提高，我們神息的純度就越高，相應的我們的各種能力也會更加強大。比如對神息的控制能力，對神息的感知能力以及對許多事物的洞察能力都會隨之提升。也就是說神息純度的提高，會幫助我們更好的去探索更多埋藏在時間塵埃下的真相。”

　　“你和切羅西一直提到了真相，這些東西真的值得花費如此大的精力來探索嗎?”刹那覺得卡維米的敘述有些割裂，前面關於聖所的起源和發現都敘述的很完整，可是這其中真正承接的東西反而被她一帶而過了。反覆被提及的所謂真相不過是一個虛無的代名詞，沒有真切的實感。

　　“唉——”卡維米毫不掩飾的輕歎一口氣，她扶住額頭，露出為難的表情，“我就知道按照戴伯爾的話來說，你們不會有真切的共鳴。那我就簡單的說出真相吧，畢竟聖所計劃你們參與進來後也會需要這些。”

　　諾諾坐直身體，她明白卡維米企圖用空話搪塞過去是因為不想透露過多的真實內容，畢竟她與刹那如今還處在搖擺的狀態。現在看來，站在戴伯爾一邊的，只有卡維米和切羅西兩人也許還有烏尼爾和加默讀。看上去人類政府那邊也參與進來，可顯然神官這邊的勢力還是不夠強大。雖然還不知道赫勞德幾人的立場，但如果有意說服赫勞德幾人，卡維米應該會出現在赫勞德一邊，並不會是更弱的她們。

　　“神息的淨化，一般來看是在戰鬥過程中發生的。神息被我們釋放到體外，然後再吸收進體內，經過在神息經緯和安多塔之瞳中運轉後，會得到一定程度的淨化。可是，我們忽略了另外一種神息淨化的方式，那就是繼承。就像我們稱為神官時，吸收了前任神官的神息後，會發生我們體內神息與前任神官神息的融合轉變，這也會進一步提高我們的神息純度。“

　　刹那若有所思的點頭，確實成為神官後，第一次使用神息時會清楚的感覺到神息的不同，雖然不會發生度數的改變，卻會感覺到差別。

　　“我們發現了從神之低語中釋放出來的神息並不具備任何性質，也就是說，能夠被任何人吸收。和蘇阿古之石中蘊藏的神息是差不多的，但兩者有本質上的差別。”卡維米說，她注意到刹那和諾諾此時注意力很集中，顯然這也是他們更加在意的事情。

　　“蘇阿古之石內的神息確實是高純度的神息，但是吸收後，並不能夠幫助我們提高神息純度。蘇阿古之石中的高純度神息只是未經下界空氣汙染的神息，本質上會被我們體內的神息迅速融合掉，就像在產出汙水的排放池中投入了一桶清水，會被源源不斷產生的汙垢汙染。”

　　“神之低語中的神息卻更像清潔劑，能夠幫助我們緩慢的清除神息中的雜質。這就是兩者的區別。”卡維米又停頓下來。切羅西也是第一次聽到這部分的內容，神之低語對於他來說也只是聽到戴伯爾與洛利特拉的交談中提起的東西。

　　“那這麽說，你們是想通過吸收神之低語中釋放出來的神息，來提升我們自己的神息純度?”刹那問道。

　　“也可以這麽說。”

　　“那切羅西說到的，我們的死亡什麽的，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吸收神之低語的神息需要我們犧牲?”刹那又問。

　　“這是他表述的說法問題。其實聖所計劃嚴格意義上並不需要任何人的死亡或犧牲。前面說到的神之低語釋放出來的神息是所有人都能吸收的，不過是我們從使徒的研究記錄中發現的。神之低語在抵達下界後，處於休眠狀態，雖然神之低語一直維持著緩慢的蘇醒狀態，但這個過程太過漫長，使徒發現通過讓神之低語吸收神息能夠讓神之低語的蘇醒加快，神之低語在蘇醒到一定程度後，便會釋放出一次神息，然後再恢復休眠狀態，維持這個過程幾次後，神之低語就會完全蘇醒。”

　　“你的意思是需要讓神之低語吸收我們的神息?”刹那理清楚了這裡面的因果關系。也確實如卡維米所說，如果他們選擇進入聖所計劃的話，為了保證神官政府的實力，也大概不會犧牲他們，祭獻神息多半會交由他們來完成找到自己替代品的工作。不過刹那還是希望得到卡維米確切的回復。

　　“並不會。就戴伯爾的觀測來看，神之低語的蘇醒將會馬上完成，再經過一輪的吸收神息，神之低語就會徹底的蘇醒。如今還需要的神息並不是大量的，所以切羅西說到的死亡不過是在此之前戴伯爾的說辭。”卡維米說。

　　“為什麽之前需要呢?”

　　“因為幾天前已經有人的神息被祭獻了。”卡維米笑著，眼神裡透露出一絲狠毒。她說著轉過身，摸到了牆上的開關，打開了等。瞬息間，她額間的安多塔之瞳浮現出來，散發著藍色的光芒。諾諾與刹那還在思索卡維米所說的話，並沒有意識到卡維米已經暗自發動了萬神靜默。

　　幾道細微的神息光亮在燈光突然亮起後的暴盲時間內飛射出去， 卡維米神息【控音】的性質發動，諾諾與刹那兩人渾然不知。

　　卡維米輕聲呢喃著一首遠古的歌謠，聲音縹緲空靈，娓娓而來，仿佛上古的精靈訴說著更加古老的史詩。諾諾和刹那毫無反應的坐在床榻上，只是捂著眼睛，盡量讓眼睛適應突然的亮光。

　　“你將會參與到聖所計劃中並聽從我的指揮。”卡維米說。隨後她的嘴巴開合著說出幾個字，但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諾諾與刹那好不容易適應了驟亮帶來的刺痛。卡維米衝他們微笑著，她的語氣裡夾雜著一絲愉悅的情緒。

　　“走吧，我帶你們看看聖所的內部吧。”

　　在房間外的陰暗角落裡，加默讀的身影從黑暗中顯現出來。他從舞死亡一事就意識到戴伯爾與卡維米正在暗中謀劃著什麽，通過混沌無界的能力，他藏在自己創造的異空間中，在異空間中，加默讀能夠看到現實世界中發生的事情，同時他也探聽到了卡維米說的所有話。

　　加默讀無法從卡維米的描述中分析出聖所計劃的好壞，但因為戴伯爾對舞痛下殺手，所以他明白聖所計劃也絕不僅僅是卡維米所說的那樣簡單。他此時的唯一想法就是找到赫勞德一行人，並將他們帶到聖所內來，只有赫勞德他們，才能阻止政府的行為。

　　再次開啟異空間後，他離開了聖所。

　　卡維米正好推門出來，並沒有看到加默讀的身影。她臉上似有似無的微笑，在黑暗的空間裡，看上去像一張臉譜，陰森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