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下午，有這個學期的第一節游泳課。

與之相比，排在前面的任何其他課程，都顯得黯然失色。

只是時間無法跳躍，枯燥的課程一節接著一節，星期一的上午，時間過得很慢。

到了中午，桐野茜拿著便當從B班過來，在吉川的座位旁坐下，開口便問:

“紅子和宗谷吵架了嗎?”

“……”

吉川被問得猝不及防，失神之下，手上剛拿出來的便當也放了個空，還好被桐野茜險而又險地托住了。

“哎呀。”她將便當往裡推了推，“好險啊。”

“抱歉……”

吉川不知道桐野茜知道了多少，望了眼前面背對著的宗谷，低聲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上午最後一節課的時候，B班有很多女生都在說這件事哦。”

“……”

都不上課嗎?

“說是A班的女生都知道了。”

“……”

她就不知道。

打開便當，桐野茜又看了看她和宗谷，“真的吵架了嗎?”

“沒有。”

宗谷也早就聽見了她的話，稍微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我跟吉川今天上午一句話也沒說，怎麽吵架。”

“是嗎。”

桐野茜點了點頭，露出笑容，“那就好~”

“……”

吉川沉默地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炸雞塊送入口中， 有些煩悶。

因為他的多嘴，她現在得想個合理的解釋， 來應對之後反應過來的桐野茜。

“誒……誒?”

果然， 桐野茜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 看了看前後桌的兩人。

“一上午都沒說話，這更糟糕了吧?”

吉川臉色一苦:“這是……因為……”

因為發生了更加糟糕、也更沒辦法開口的事情。

前面的討厭鬼這時又轉過了身， “我看吉川上午一直趴在桌子上，似乎身體不太舒服，也就沒打擾她。”

“……”

吉川抿了下唇， 不去看他，但也沒有反駁。

桐野茜關心地望了過來，“是這樣嗎，紅子身體不舒服?”

“嗯……”

一時半會兒，她也想不到更加合理的解釋， 勉強接受了他的“建議”。

“感覺肚子有點疼。”

“那個來了?”

“……”

吉川一怔， 又立即搖頭， “不是。應該只是著涼了。”

她變得熟練起來， “昨天晚上空調開得有點低， 被子也沒蓋好，涼到肚子了。”

“是嗎。”

桐野茜伸手過來，在她肚子上輕輕揉了揉， 兩眼望著她， 亮晶晶的。

“這樣有舒服一點嗎?”

“嗯……謝謝。”

雖然肚子一點也不疼， 但吉川還是很感動， 並未意識到自己此時正渴求著慰藉。

“我最喜歡的人果然還是茜。”

桐野茜咯咯笑了起來， “我也是。”

後面的兩個女孩子甜甜蜜蜜， 氣氛融洽，朝霧鈴抬眼看了看宗谷，他吃著便當， 似乎也松了一口氣。

這樣就好嗎?

吃了口飯，她目光一轉，望向教室的後門， 停頓了一下。

“京子來了。”

宗谷扭頭望了一眼，接著便站了起來。

京子大概也是剛到， 見他出來，又往後退了退， 站到了護欄邊上。

宗谷忽然起身，桐野茜和吉川都看向他， 接著又順著他的視線望向了後門。

“……”

看著臉上笑容瞬間消失的吉川， 又想起她忽然一轉到底的態度，宗谷此時才意識到，她大概已經知道了什麽。

“就是這樣。

”“誒?”桐野茜一愣，“什麽?”

而吉川面無表情地望著他，聲音有些沙啞，“是嗎。”

宗谷不再多說，離開了教室。

連著深呼吸幾次，吉川又扭頭盯著外面的天空望了一會兒，才沒有在桐野茜面前太過失態。

但她的反應還是引起了她的在意，“紅子?”

“沒事。繼續吃飯吧。”

“噢……”

來到外面的走廊，宗谷走到護欄前，也望了望底下盛滿陽光的中庭。

人來人往，或站或坐，全都暴露在正午驕陽的照射下。

“真是不嫌熱。”

京子笑了一下，“嗯。”

“京子吃過了嗎。”

“還沒有。”

她望了過來，“跟宗谷同學交待完事情，我就下去。”

宗谷目光一轉，“有臨時安排?”

“不是。”京子看著他，“我是來提醒宗谷同學，明天早上要一起從神社出發去京都，參加祇園祭首日的儀式。”

今天是六月的最後一天，明天即是七月之初，也就是京都祇園祭開始的日子。

“另外，參加‘吉符入’儀式的靈覺者需要統一著裝，宗谷同學最好能早點過來，更換服裝。”

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宗谷問道:“什麽服裝， 穿起來很麻煩嗎?”

“不算麻煩。”京子笑了笑，“和羽織袴有些相似，只不過更厚一些。”

“……”

宗谷望了望天， 萬裡無雲，一碧如洗。

這種天氣， 隻穿一件短袖都覺得熱。

“不會是黑色的吧。”

“黑色的。”

行走的太陽能電池板嗎?

“希望明天下雨。”

“下雨也不會取消。”

“下暴雨。”

“不取消。”

“特大暴雨。”

京子有些無奈，“宗谷同學……”

“我知道了。”宗谷歎了口氣，也只能接受，“明天早上幾點出發?”

“七點半。”

他想了想，“那我六點半左右過來。”

“好的。”

京子點頭，又看了看他。

“沒有別的事情了……宗谷同學，我先回去了。”

“需要我送你嗎。”

她抿著唇笑了一下，又搖搖頭，轉身離開。

無論是早起還是要統一著裝，都是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小事，發消息就行，她特地上來一趟，只是想見他而已。

宗谷想著，在走廊裡又站了一會兒，直到行至樓梯口的京子回過頭，又對她揮了揮手。

“……”

笑容綻放，她也抬手回應，然後才下樓。

“我喜歡的人是京子。”

宗谷喃喃低語，又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到教室裡，在吉川前面坐下，繼續吃飯。

剩下的問題，只能交給時間去解決了。

......

到了下午，第一節課還沒有結束，一年A班的教室裡就已經充滿了躁動的氣息——除了某個靠窗的角落。

正上著數學課的柴崎誠，對此心知肚明，卻也沒什麽辦法。

“畢竟已經是夏天了啊……”

叮鈴——

下課鈴聲響起，趁班裡的學生暫時都還在教室裡，柴崎誠又抓緊時間交待了幾句。

“就算是學校裡的泳池， 也要注意安全啊。要是身體不舒服或者腿腳抽筋，立即向老師報告，要是等到浮起來的時候才被人發現，那就完了。游泳池裡的水需要更換，老師也會被扣工資的……”

如此煞風景的話，自然也沒幾個學生理會。

反正上課前體育老師還會再交待，他搖搖頭，抱起教材離開了。

“走吧，宗谷。”

伏見提著東西走了過來，又拉開他的紙袋看了看，“宗谷的泳褲也很普通嘛。”

“男士泳褲還能有什麽花樣，也沒人會在意。”

“說得也是。在游泳課上不去看女生的泳衣，而是在意其他男生泳褲的男生，感覺也挺奇怪的……不過我還準備了這個。”

伏見從自己的袋子裡拿出一頂白色的泳帽，在手上轉了轉。

“怎麽樣，不錯吧?”

“……”

宗谷沉默著點了下頭，身後的吉川突然起身，迎向剛走到教室後門的桐野茜。

伏見悄悄看了她幾眼，低聲問道:“宗谷，你跟吉川鬧翻了嗎?今天的氣氛不太對勁啊。”

“很複雜。”

宗谷又搖搖頭，“不好說。別問了。”

“我懂的，我懂的……”

伏見不知道懂了什麽，在他肩上拍個沒完，一副過來人的樣子。

下了樓，淡高的游泳池位於操場北面，是一片相對獨立的區域。

盡管上一次來到游泳池還是在有些遙遠的中學時期，但一聞到游泳池特有的味道，宗谷還是立即回憶起了不少過往。

“宗谷，發什麽呆呢，男子更衣室在這邊。”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