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風陵閣。

“綠柳，芙蓉爹娘都走了?”

“是呀，師傅，天一亮就走了。”“你沒有去送送?”“沒有，那天大廳比劍，我勝了殷師兄，我見殷師兄心有藉藉，為了不生事端，就沒有去送。”

“也好，武當弟子，都以張真人後輩自居，一向自大，不懂的一山更比一山高。這回讓他吃吃苦頭，對他也無壞處。”

“師傅，之前那些師叔伯們說起我父母的事，都是言無不盡，還有的添油加醋的。可一說起武當的事，都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不知何故?”

綠柳提及武當，周芷若心頭一顫。

雖然她對宋青書從未有過男女之情，心底卻時不時有一絲絲的虧欠，無人的時候也會自問，當年如果沒有無忌，和宋青書又會如何?可惜，感情裡沒有如果。現在她可以風輕雲淡把無忌當做兄長，和趙敏成為知己，和他們談天說地，是把男女之情徹底放下，可在當年卻是萬萬不能的。

“綠柳，當年你爹娘、師傅還有小昭阿姨他們發生了很多事，事中緣由也只有我們自己清楚，師傅以後慢慢給你講。”

……

烏裡草原，秋色無邊。

“我說，教主夫人，你倒是給教主拿個主意呀，”周顛搖頭晃腦的說道，“在草原都十多天了，全羊都烤好幾隻了，啥時候給我個話，我也好回去，向楊教主交代。”

“急什麽，”趙敏不急不緩地答道，“呆這麽兩天就膩味了?烤全羊可是草原接待貴客才能吃到的，不想吃，明天換成蘿卜。”“別呀，教主夫人，我還沒吃夠呢。你說你這一家，張教主是退隱的明教教主，小媳婦是卸任的明教總教教主，明教下任教主這事不就是你家的事嗎，選個新教主哪有這麽複雜。”

“誰是小媳婦，”小昭搶過話來，“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是小媳婦了?可別敗壞無忌哥哥的名聲，好歹我也做過總教教主，說話不要這麽沒有遮攔。”“你看看，教主呀，你家都是何等人物，看來以後明教教主還得你家人來做。”

周顛話音一落，說者無意，卻聽者有心，趙敏便已猜出周顛來此何為了。去年回光明頂，楊逍就有意退位，讓無忌重掌明教，不過無忌退隱之心堅決，無法強求。可明教中人只有張無忌才能萬眾歸心，其他人等確是萬萬不能。

之前，洪武帝立峨眉為武林至尊，想利用周芷若聲望控制武林。

無奈周芷若收綠柳做徒弟之後，便無稱雄野心，一心歸隱。現在洪武帝又在暗中支持范遙重返明教，擔任教主，再利用明教抗衡來武林勢力。如果明教落入他人之手，江湖勢必又要興起血雨腥風，當務之急明教必須推選一位可服眾之人擔任教主。

這回周顛來烏裡，絕非送屠龍刀這麽簡單，估計他們在光明頂都想好了，如果無忌不肯重掌明教，那麽接任教主的最佳人選，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的兒子——張清明！

“周散人，看你來十多天，也不著急返程，是不是不想離開這了?想留下呢，當然十分歡迎，不過你也知道，草原乃苦寒之地，物產稀少，以後你就不能再這樣白吃白喝，要和族人一起去放牧種田了。”“我堂堂明教散人，怎能做這些事，不乾。”

“我和你張大教主，還有你們之前的總教教主，每天都在乾這些事，你有什麽不行的?”“反正我不乾，直說了，來草原前，我和楊教主還有五行旗頭領已經商量好了。”“商量好了，還不直說，”趙敏笑道，“說來聽聽。”

“我明教自成立以來，

教主繼承無外乎兩種，一種是教主子嗣繼任，另一種是教主推選。當年楊頂天教主沒有子嗣，就推選了謝遜做下任教主。現在張教主執意退隱江湖，不再重掌明教，那要麽張教主推薦一名萬眾歸心的新教主，要麽就由你們兒子清明繼承教主職位。或者，教主不管不顧，乾脆把明教解散了，讓洪武帝收編了吧。”趙敏心想，果不出我所料，他們真的是選定了清明繼任教主。

也難怪，清明是張無忌孩子，讓他接任教主，明教教眾自然不會有異意。加之清明由無忌傳授武功，趙敏教導詩書，文才武略自然不成話下，清明早晚要離開草原，她和無忌可以功成身退，了卻凡塵之事，可孩子卻不可能在草原隱居一輩子，就像當年無忌父母就算萬般糾結，為了無忌也要離開冰火島一樣。

“周散人，你們倒是想的長遠呀，我家清明還不到九歲，怎麽擔教主重任?”

“教主夫人，我們想好了。只要清明擔任教主，他無需回到光明頂，我把六塊聖火令帶來了，小昭教主那裡應該還有另外六塊，十二塊聖火令湊齊，即可宣告新任教主繼任。繼任以後，清明教主也無需回總教就職，只需就留在草原習武學文，待長大成人之後再正式掌管明教。教中事務也無需教主操心，明教眾人當盡其所能，維持明教，等著清明教主掌管明教那天。”

“教主，”周顛說完跪倒張無忌面前，“明教百年基業不能毀於一旦，兄弟們思前想後，只有清明公子才能擔此重任，請教主應允。”張無忌聽完周顛一席話，大出意外，之前他一直考慮繼任教主人選，現在周顛突然提及讓清明繼承教主之位，一時之間，沒了主意。“周大哥，事出突然，允我再做考慮。”周顛衝著趙敏說道:“教主夫人，我們教主又沒主意了，你可要為他好好定奪呀。”

“敏敏，你準備答應周顛了?”張無忌對趙敏的決定十分詫異。

“無忌我想好了，綠柳和清明和你我不同，身懷絕技的他們，該見得世面還是要見的，怎麽可以和咱們一樣寄居草原，終老一生呢?綠柳現在有芷若照顧，大可放心。清明從小就隨你，老實忠厚，大了去闖蕩江湖，搞不好就會被人騙，遇到我、小昭或者芷若這樣的還好，真要遇到個朱九真那樣的，可能性命都難保。去光明頂不同，顧忌你我，也會保得平安的。”

“可是，洪武帝這幾年一直想分化明教，只是礙於當年過往，無法直接下手。如果清明繼承，洪武帝勢必感到威脅，明教也許會有滅頂之災。”“這個我也考慮了，放心，無忌，我已有萬全之策，你把小昭叫來，咱們一起商量一下。”

“周散人，著急了吧，”趙敏對周顛說道。

“教主夫人，急死我了，怎麽樣?”“我和無忌商量了，答應清明做新任的明教教主，但要答應我三個條件。”“只要答應了，別說三個，就是三十個我也答應，你講。”

“第一個，十年之內清明只在草原生活，不參與任何教務，明教行事也無需向清明稟報。”

“這個絕無問題，來之前已與楊教主商量好了。”

“第二件事，張無忌正式卸任明教教主，明教事務再與無忌無關，如果將來清明繼任之後有難相助，也是我家事，與明教無關。”趙敏擔心明教將來以清明掣肘無忌，讓他再入明教紛爭，當下必須撇開其中關系。

“這個應該也沒問題，教主夫人還有一件事是什麽?”“現在明教與大明國號相衝，洪武帝勢必把明教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無忌和小昭商量了，為了保證明教千秋萬代，提議將明字拆開，明教更名為日月教，隻問江湖之事，與朝野撇開乾系。”“這個我自己無法定奪，這樣教主夫人，我把峨眉送的信鴿也帶來草原了，我馬上修書楊教主，讓他們斟酌一下。”

半月之後，周顛收到了楊逍回信，“明教萬眾將全力輔佐明教第三十五任教主、日月教第一任教主張清明！”

峨眉山，思過崖。

中秋之後，周芷若和綠柳已經閉關了兩個多月。之前張無忌和小昭將《乾坤大挪移》心法贈與周芷若，周芷若帶著綠柳潛心參悟，欲把《九陰真經》與《乾坤大挪移》心法二者融匯貫通，兩個月的閉關修研，已有所成。

“綠柳，你娘來信了。”周芷若打開趙敏在烏裡草原飛鴿傳書來的信件。“師傅，信上怎麽說?”綠柳急切的問道。“你爹娘已經答應，讓你弟弟清明擔任明教第三十五任教主、日月教第一任教主，”周芷若的思緒一下子飄到了十幾年前光明頂，還有那那刺出的一劍，“綠柳，上一代的江湖恩怨，可能在你們這一代人的身上又要重演了。”周芷若喃喃地說。

“師傅，上次爹娘來峨眉說過，他們最大的心願就是隱居世外，不理江湖朝野之事，這回怎麽會同意清明擔任明教教主呢?”“傻孩子，你爹娘還有你師傅，包括你小昭阿姨，都經歷過太多的事，也做過很多轟轟烈烈的事，繁華過後，盡是寂寞，想過些平平淡淡的生活當然是人生所願。你和你弟弟清明不同，你們還沒經歷過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怎可能能像我們一樣?再說，像你爹娘這樣人中龍鳳哪有哪有那麽容易歸隱，這些年在草原，不也是為了保你娘家人血脈而盡心竭力嗎?你和清明都是人中龍鳳，當世翹楚，怎可能就這樣平淡一輩子呢?”

“師傅，綠柳聽懂了，我爹娘、師傅，還有我和清明，上天給了我們不同常人的眷顧，也背負著常人未有的責任，直到有一天，我們把該盡的責任盡到了，才能過上想過的生活。”

“綠柳，你真是我的好孩子，只有你最懂師傅，也許當年錯過你父親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慶幸老天沒有讓我錯過你，師傅這輩子知足了。”“師傅，綠柳能天天陪著師傅，也是上天的眷顧，這輩子綠柳有這麽疼愛我的師傅，綠柳也知足了。”

突然間，周芷若眼淚奪眶而出，抱著綠柳哭了起來。

“師傅，別哭，只要你不嫌棄綠柳，綠柳陪你一輩子。”“傻孩子，你長大了，不可能隻陪著師傅的，師傅這是怎麽了。快過年了，咱們多準備些年貨，給你爹娘他們送過去，也讓他們過個好年。”

烏裡草原，張燈結彩，又是一個春節，過了春節，綠柳十二歲，清明也九歲了。

和去年一樣，峨眉鏢局送來了好多年貨，周芷若和綠柳還特意按著張無忌、趙敏、小昭還有清明的身材定製了幾套新衣。 趙敏也準備了不少草原特產，讓鏢局帶回峨眉。

之前，張無忌和趙敏對清明要求並不嚴格，只希望他萬事隨心即可。不過明教教主的重任既然已經壓在了清明的肩上，自然要有異於常人的要求。張無忌每日傳授清明武功，《九陽神功》的內功心法清明已經習練多年，有了很好功底，乾坤大挪移年幼習練尚早，不過太極拳、太極劍和聖火令的武功已言傳身教，清明雖不像綠柳機智聰穎，卻踏實穩重，一絲不苟，進步也是神速。

趙敏每日教導清明四書五經，琴棋書畫，這方面清明更有天賦，很像他爺爺金鉤銀劃張翠山。小昭也把她五行八卦之術向清明傾囊相授，清明每天的日子都安排的滿滿的。

又是一個春節，敏忌、小昭和清明都換上了周芷若送來的新衣，圍坐在一起，格外喜氣。

“我說張教主呀，父親當年是知名的銀鉤鐵劃，書法造詣一流，我怎麽沒看到你繼承到一點，你看清明，不到十歲，字寫得比你都好。”

“都是你教的好，我的好老婆，這樣可以了吧，每天就知道和我鬥嘴，我也說不過你，你不覺得無趣?”張無忌打趣道。

“呦呦，這麽容易就認輸了，確實無趣的很。清明長大了，可別像你這樣笨嘴笨舌的，讓人欺負。”“敏姐姐，無忌哥哥笨嘴笨舌的，你不是一樣喜歡，傻人有傻福，女孩子還是喜歡忠厚老實的。”趙敏聽了小昭一席話，不由想起了當年去少室山牛車上的種種，心中一陣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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