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湖畔，張綠柳、張清明、獨孤靜、常寧和何仙兒圍坐一起，共話離別。

明天就是獨孤靜和常寧離開武當的日子。

最後的相聚，都格外的珍惜。

“綠柳姐，你說張真人的內力修為都到了第二境界第三重，打通了奇經八脈。按理說，就算之前消耗了內力，也不至於跟我們比試的時候，真氣如此不濟啊?”獨孤靜不解道。

“是啊，綠柳姐，比完武，我和靜姐一起複盤與張真人比武的全過程，張真人的太極劍可以說無懈可擊，根本找不到功底的法門。到了三百招，明顯能看出，張真人力有不逮，無力支撐了。按張真人的功力和頂多綠柳姐姐相當，而且畢竟一百五十歲高齡，體力跟不上氣力，輸給我們倒不是出人意料的事了。”常寧附和道。

“晚上我聽我爹說，張真人是為了殷天成輸送功力，而損耗了三成功力，才造成氣力衰竭的。”張綠柳道。

“為殷天成輸送功力?按理說，從三重提升到四重，以張真人的百年功力，頂多消耗一成內功，怎麽可能消耗到三成?”獨孤靜道。

“我爹說，殷天成的三成功力也是他爺爺殷梨亭殷掌門強行提升的。正常來講，通過外力提升的內力修為，需要穩固一段時間後，才能再通過外力提升。殷天成的功力，至少要過三年，方能接近第四重，這個時候才能通過外力提升功力。而殷天成和殷梨亭都瞞著張真人，結果張真人為他輸入真氣時才發現，殷天成的三重根本無法提升到四重。不過，真氣已經開始輸入，現在停下來的話，殷天成就會走火入魔，成為癱瘓。沒辦法隻好強行為他提升功力，結果就是消耗了三成功力不說，將來無論怎麽充盈，這三重功力都無法補充回來了。”張綠柳道。

“原來是這樣，看來殷天成心術不正啊。”常寧道。

“是啊，為了提升功力，簡直是不折手段了。”獨孤靜道。

“姐，那殷掌門也護著殷天成麽?”

“師傅說，這些年來，武當派一向護短，殷掌門更是這樣。之前，殷掌門把武當全部資源用來培養他的兒子，結果他的兒子天資平平，於是便把全部精力都培養他的孫子了。殷天成雖然比他父親強一些，可還是心浮氣躁，沉不下心來習武。沒辦法，隻好用這個手段希望迅速提升殷天成功力了。在武當山的峨眉弟子聽到過殷天成跟殷梨亭說過，張真人陽壽就剩幾年了，趁著這幾年，要是能把張真人的百年功力傳到自己身上，就能天下無敵了。”張綠柳道。

“這簡直是個混蛋，怪不得武當派，一代不如一代，原來都是一群無恥之徒。”常寧怒道。

“我聽我乾娘講過，武當殷掌門最初愛的是楊不悔楊女俠的母親，後來受了傷，在楊女俠面前賣慘，騙得少女芳心，才嫁給他的。有這樣的爺爺，有這樣的孫子不為過。”一旁的何仙兒道。

“愛著母親，又喜歡了女兒，這是什麽人啊。”獨孤靜道。

“好了，事不關己，不該我們管的事沒必要去管。其實，殷芙蓉天資聰穎倒是一個練武好苗子，人品也端正，只不過武當派的掌門傳男不傳女，否則她倒是不錯的繼承人。可惜了。”張綠柳道。

“是啊，雖然沒有我們這樣的機遇，不過殷芙蓉的功底很扎實，跟我們一起在思過崖習練，確實進步很快。不過武當就是這樣，我們也管不了。”張清明道。

“好了，不提別人的事了靜兒，明天你們就要走了，要去桃花島提前，比武是在所難免的，如果清明上陣的話，

在桃花島有多少敵手?”張綠柳問道。獨孤靜翹了翹小嘴，沉默片刻後道:“現在清明內功修為已經提升到了第一境界第五重，外功招式有九陰真經和太極劍法，除了我爺爺，其他人都不應該是清明的對手。”

“不過，獨孤家的獨孤九劍的確厲害。當時你的內功修為僅僅三重的時候，清明已經是四重中上，依舊不分勝負。和常寧的葵花劍法一樣，外功招式加成太大了。”

“其實，我的獨孤九劍學的也是皮毛，並沒有達到應該有的境界。”獨孤靜道。

“靜兒，明天你和常寧上路了，你說說，獨孤九劍究竟精妙何處，也讓清明有些準備。”張綠柳問道。

聽到張綠柳問及獨孤九劍，獨孤靜不禁念了起來，“歸妹趨無妄、無妄趨同人、同人趨大有、甲轉丙，丙轉庚、庚轉癸、子醜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風雷是一變、山澤是一變、水火是一變、乾坤相激、震兌相激、離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靜兒，你念什麽呢?”張清明問道。

“這時，獨孤九劍的口訣，不過外人是無法聽懂的。讀過九劍共有九式，包括“

總決式:有種種變化，用以體演總訣，共有三百六十種變化。

破劍式:破解普天下各門派劍法。

破刀式:破解諸般單刀、雙刀、柳葉刀、鬼頭刀、大砍刀、斬馬刀種種刀法。

破槍式:破解諸般長槍，大戟、蛇矛、齊眉棍、狼牙棒、白蠟杆、禪杖、方便鏟種種長兵刃之法。

破鞭式:破解諸般鋼鞭、點穴橛、拐子、峨眉刺、匕首、斧、鐵牌、八角槌、鐵椎種種短兵刃。

破索式:破解諸般長索、短鞭、三節棍、鍊子槍、鐵鏈、漁網、飛錘、流星種種軟兵刃。

破掌式:破解諸般拳腳指掌上功夫，長拳短打、擒拿點穴、鷹爪虎爪、鐵沙掌種種拳腳功夫。

破箭式:破解諸般暗器，須得先學「聽風辨器」之術，擊開敵手發射來的種種暗器，以敵手打來的暗器反射傷敵。

破氣式:破解上乘內功對手而用。

去年我離開桃花島的時候，因為內力不足和氣力不足的緣故，隻習練了破劍式，其他八式只是粗懂，並沒有去嘗試。這一次會桃花島，我要用心研習其他八式了。”

聽了獨孤靜的一番話，張綠柳又問道:“這些都是招式，運用這些招式，需要一定心法做支撐吧?”

“是啊，剛才我讀的，就是心法。不過不經過習練，是很難理解心法的內含的。這套口訣，桃花島的弟子各個熟讀，可武功卻參差不齊，很多時候，還是要靠個人悟性的。”

“原來是這樣。靜兒，我想問問，你和清明比過劍，又和張真人比過劍，你說說，獨孤九劍與太極劍相比孰優孰劣?”張綠柳問道。

“對啊，靜兒，這一次跟張真人比過，應該又有心得了吧?”張清明附和道。

獨孤靜望了望清澈的湖水，思量片刻後道:“獨孤九劍主要有兩個特點:

首先，不重招式，唯重劍意，是為無招勝有招。正因為不重視招式，使得很多習練者摸不清頭腦，造成功力上的差別。

我的理解，‘意’是超越了‘式’的層次，就像道之於術，所謂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就是此意。

然而，‘意’從何來?我覺得大多數人還是要經過學習，在武學修為積累之後，對自己研究的事物形成透徹的理解，從而能夠不拘泥於形式，信手拈來，揮灑自如，是‘看山還是山’，而不是‘看山就是山’，所以，想習練成獨孤九劍的劍客，一定要有超凡脫俗的氣魄，而能夠達到如此境界的恐怕很難。

再有，隻攻不守，其實是以攻為守，破解了對方的攻，自然就不需要守了。

獨孤九劍具體有八種路數，以應對種種兵刃拳腳，各以‘破某式’命名，既然如此，那必然是要先通曉其各種變化套路，才能因‘敵’製宜，譬如破箭式，旨在破解各種暗器，解釋是就是要先懂得‘聽風辨器’，然後攔截並反射克敵，可見要掌握這一招，不僅需要了解各種暗器手法，還需要學習‘專業聽力’，相當不容易，絕非一日之功，破箭尚需如此，何況破盡天下武功，

想起我爺爺那句話:‘看了三年，練了三十年’，現在覺得真不是開玩笑，如果真有這門功夫，恐怕得練到死。

故而獨孤九劍是很難大成的。

要是從這一點上看，習成獨孤九劍，要比習練太極劍難出許多來。也就無法比較兩種劍法的優劣了。”

張綠柳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又問道:“靜兒，假設你的爺爺的內功修為還有對獨孤九劍的理解，與張真人的太極劍相當，他們要是比試的話，誰強誰弱?”

“這個就不好說了。”獨孤靜搖了搖頭。

“靜兒，你怎麽想就怎麽說。”張清明道。

“那我就說說，

我先說說我的結論——太極劍法和獨孤九劍創作的本源其實是一樣的。就，先確定基本概念。

按我的理解，張真人和獨孤家賢者都已經吃透了武功的本質，太極劍法和獨孤九劍只不過是他們對這個本質的應用。他們通過多年應用，都發現了這套武功的根本。獨孤家的做法，是將這套武學的根本列出來跟你的武功去對照，哪怕你的武功做的再高端再精妙，根本上還是這套武學的應用，而你只要應用這套武學的根本，我就知道你是武學源起。

然後，根據根本，找到你武學的問題，一擊斃命直接崩潰掉。這個招式，就是‘獨孤九劍’。

所以你想要學這個招式，首先就是要看懂武學的本源，看不懂說什麽都沒用，剩下能看懂本源的的基本上就能學成。

而張真人的做法，是拿這套武功的本源重新編寫了一套新的武功，號稱‘開辟新天地的、前所未有的招式’，因為這套招式跟其他武學本源不同，這是他對於本源的表述，還沒有固定成法，目的是讓你通過這套招式去探索、理解本源。

這個招式，被他命名為‘太極劍’。

所以你要學這個辦法是很簡單的，學習門檻很低，但你能學到哪一步，這看你能耐，所以很可能就是‘弟子三千，賢人七十二’，入門的一大堆，學成的少又少。

這個特點其實從兩門武功中就能看出來。

獨孤九劍，需要先要背誦武功本源，然後告訴招式的通病，再細化到各個招式的具體問題，還放了一山洞的新的招式讓他對著本源自己熟悉。

而太極劍卻不同。一次一次通過不同的習練手段來達到相同的目的，然後看著你頭腦空靈。等你什麽時候不琢磨我不同的習練手段而是去琢磨為什麽最終都能達到這個目的，當然，能不能習練成功，看你個人了。

所以我覺得，其實太極劍和獨孤九劍，出發點的一樣的，但路子是相反的——太極劍法是三生萬物，它包含了本質，可以從本質衍生出無窮無盡的招數;而獨孤九劍是萬法歸一，我從無盡的數據裡一點一點提煉出它們所共有的、根本性的東西，然後直接應用。

基於此，我認為，太極劍法比獨孤九劍在觀感上是要弱一些的，因為太極劍法畢竟是脫胎於其他武學。你規則應用的再好，也不是規則本身。但如果真的吃透了，那也只不過是觀感上弱，因為永遠都是獨孤九劍在進攻而太極劍法在防守，實際上獨孤九劍也是拿不下太極劍法的。

再有，我認為太極劍法本身有招，但劍招本身不是太極劍的目的，那些劍招只不過是太極劍法這個‘三’生出來的‘萬物’而已，你什麽時候能看到了這個‘三’，你就有資格看‘道‘了，整個過程跟獨孤九劍是反過來的。

我覺得，張真人如果看到獨孤九劍，也不會覺得有多震撼。

或許張真人搞出太極劍來，並不是由於他不能搞出一擊必殺這種操作，同理獨孤家前輩也未必就搞不來太極劍這種東西，而是他們的身份導致了路線的不同。

張真人是掌門，需要執掌門派，而門派需要傳承，所以哪怕他自己理解再深，他也需要把這個東西深入淺出講出來。搞出來獨孤九劍，這個門派基本就廢了，因為一個門派不可能做夢每代都有絕世天才。

一門門檻極低人人都能練且都能從裡面得到好處但是上限高不可攀的武功，才是最優解。

而獨孤家不同，雖然也收門徒，不過還是與家傳為主，搞太極劍意義就不大，他只需要搞出來獨孤九劍這種他自己能明白的東西就好。將來如果有天才能學會，那麽算是意外收獲。如果沒有，那就是意料之中。”

獨孤靜雲裡霧裡說了一頓，聽得眾人瞠目結舌，半晌未回過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