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
一國之最尊貴之地,皇宮。
皇宮之內。
慶天殿。
龍椅之上。
這個自古以來都只能容許一人獨尊獨坐的至尊位置,現在,竟破天荒的在上面坐著兩個人。
一個皇帝,一個道士。
帶刀帶甲的禦林軍們衝進來之後,都被自己所看到的一幕駭的肝膽劇裂。
霎時間。
無數道怒吼聲音從禦林軍之中傳出,直奔殿上道士而去:
“妖道!”
“速速放了陛下,不然你死無葬身之地!”
“你竟敢坐在龍椅之上!!”
“無法無天……”
這一刻,所有禦林軍幾乎被這一幕震驚的語無倫次了,任他們搜刮腸肚,都無法能夠準確地用什麽話來形容陳沙現在的罪過。
這時。
禦林軍之中一位明顯是將領的中年帶盔男人伸手迅速讓殿內的所有人肅靜下來。
眾多禦林軍將士們看見這男人伸手,立即被迫安靜了下來。
只因這人便是統管皇城的禦林軍大都督敬亭山。
敬亭山即便也被自己所看到的這一幕駭的心驚肉跳,但是他第一時間是看向了皇帝趙易,確保趙易只是受驚,而沒有受傷,才手按腰間雁翎刀,沉聲對著年輕道士喝道:
“我知道你是道一掌門,一品大先天的捕神萬大人在你手上也沒有走過三招,可你最好想想你現在是在做什麽,你身邊的是我大趙皇上,即便你現在……”
耳聽著這些話。
陳沙眉宇之間露出一些漠然神色:
“聒噪!聒噪!聒噪!”
他吐出三個“聒噪”出來。
隻斜眸看向了皇帝趙易,道:
“顯然,你這滿殿將士還不能意識到,你這位九五至尊的生死,只在貧道的一念之間啊。”
說著,捏向趙易肩膀的手已經緩緩移動到了他的脖頸上。
趙易到底不愧是一國之君,即便他正在經歷著這平生最為屈辱,最不可思議,最驚險的一次‘遇刺’,仍舊是迅速冷靜了下來,轉而沉聲喝道:
“敬將軍,朕無恙,先聽聽看他要什麽?”
皇帝一開口。
殿內,瞬間安靜的一塌糊塗。
俞妙蓮在一旁皺眉道:
“剛才我掌門的話你還沒聽清楚?將被你們關入天牢的我張梨亭師弟,速速帶來這裡。”
趙易下意識問道:
“張梨亭,那是誰人?”
俞妙蓮神色一滯。
這才意識到這位趙家皇帝根本就不知道為何他們掌門會來到他的面前。
不由得,她為這趙家皇帝感到一絲悲哀。
若不是那刑部尚書仗著一品官職,於刑部之中為自己的孫子遮掩命案,不惜將自己師弟張梨亭反誣抓緊天牢,哪裡會有她的掌門師弟下山、入京、來到這皇城之中,坐在了他的龍椅上。
趙易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並沒有完全弄清楚這位道一山掌門將他的京城攪得天翻地覆的原因。
當即看向了殿內跟進來的太監總管,道:
“他們說的張梨亭跟刑部左千棠到底之間有什麽關系?”
太監總管當即跪下,連聲告饒,道:“老奴們也是在這兩人大鬧了京城,闖進皇宮後才知道的一些具體,是左千棠大人他……”
說罷,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然交代了出來。
只因左千棠已經被亂箭射殺在了白虎街上,現在正是最適合為這一切負責的人。
聽罷了太監總管的話之後。
趙易臉色鐵青,轉而看向了陳沙,道:
“就為了你一個師弟?你和你身邊這女子,便不惜大鬧京城,甚至殺入朕的皇宮,坐到朕的龍椅上?”
聽著趙易這般說法,俞妙蓮眼睛微瞪,這是什麽說法?
好像在他眼中自己師弟的性命,完全不值得如此做一樣?
還是陳沙的動作乾脆。
直接伸手捏住了這位皇帝的脖頸,往下一按,按著他的頭顱便朝著龍椅扶手上磕了下去……
咚!
身為一國皇帝的趙易,連反應都做不到,便朝著殿內的禦林軍方向,狠狠地磕了下去,瞬間眉心位置一片血跡……
這一個低頭磕下去的瞬間。
皇帝的腦子裡都空了!
而反應更大的則是這滿殿的禦林軍們,尤其是敬亭山看著陳沙抓著皇帝的頭顱朝他們的方向低了下來的一瞬間,就臉色漲紅,便要大喝咆哮出來……
可緊聽著“咚”的一聲。
他看著皇帝竟然朝他們的方向磕頭下來,頓時全身如雷劈,隻失神了一瞬間,當即忙不迭的跪地俯首下去,不敢站著了。
趙易的這一磕頭,看上去就像是對他們磕的一樣。
嘩啦啦啦~~
其他所有禦林軍的反應,也就比敬亭山慢了半拍,而後齊刷刷的臉色狂變,一個個的全都朝著龍椅上跪了下去。
等趙易被這一下撞得七葷八素,血液順著臉留下來,慢慢抬起頭來望著腳下跪滿了一地的禦林軍將士時。
耳邊已經傳來了陳沙輕飄飄的話語:
“你貴為皇帝,平日裡養尊處優慣了,不將貧道的師兄看的多重,我能夠理解,可你也要知道,你就算是身為皇帝,你的一條性命在貧道眼裡,也是一文不值呐……”
陳沙捏著趙易的後脖頸,道:
“你覺得貧道膽大包天對不對,但許是時光荏苒,你們這些山下的皇帝都忘了,三十年前,有個比你還厲害的皇帝,是怎麽被人在元宮於眾目睽睽之下抓去關在我道一後山三十年的。”
趙易聽的臉皮顫抖。
又聽陳沙慢悠悠的說道:
“也不忘告訴你,那個三十年前的大元皇帝古化龍,前些日子在道一山上剛被我宰了,你覺得,我殺你會比他更難嗎?”
趙易心神都炸開了。
他今年四十五歲,三十年前古化龍在元宮被陳參玄抓走的時候,他才十五歲,連儲君都算不上,只是一個未開府的皇子。
即便他登基之後,也聽說了這件事。
可那時候江湖上的傳言,都是不置可否。
有傳說是如此。
但在江湖上,不管是大元朝廷還是道一山,一直都沒有人主動出來證實此事。
再加上元國最後又經歷了‘古軒農’的靖難之變,讓元國的皇帝前後關系,變得不是一脈相承,這就更加讓三十年前的古化龍一案,變得不為世人所知,成為一樁或有或無的疑案。
如今,親耳聽著陳沙在他面前證實此事。
“你……”趙易盯著陳沙。
他想從陳沙的眼神裡看出來一些情緒。
卻見年輕道士神情古井無波,便如他所說的一樣,捏著就算貴為皇帝的自己,好似也不比捏著一隻蟲子難多少。
陳沙淡聲道:“如果我是你的話,就盡快讓他們去天牢帶人過來,順帶讓他們全都離開這裡,否則,他們看見的就不只是你這位皇帝的一次丟人經歷,而是會看到更多的難堪一幕了。”
這句話簡直是就像是抽打在了靈魂上一樣。
趙易深深地看了陳沙一眼。
即便額頭已經被磕破,仍舊沒有還強自保持著面上的鎮定。
最終。
趙易沉聲道:
“立即,去,天牢,把人帶來!”
敬亭山當即抬頭,關心焦急道:
“陛下……”
趙易低喝道:“還不快去!所有人撤出殿外!!”
陳沙的威脅完全奏效。
他不可能讓殿內的禦林軍將士們,再生生看著自己的頭磕在龍椅上。
即便他已然覺得今日是他登基以來,身為九五至尊所受到的最大恥辱,最大痛苦,最大煎熬的一天。
可他也從身邊這道士的神情中看出來了。
把自己的頭撞在龍椅上,只是這道士能做出來的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也就在禦林軍快馬加鞭前往天牢的同時。
皇宮之上。
從玉京觀那裡趕來的一位白發老道,似凌虛禦空一般,徑直掠向著這慶天殿而來。
正是玉皇山駐京城的那位外姓大天師。
趙丹陽。
當他來到慶天殿外的時候,發現殿外已經聚集了皇宮之中的各種重要成員,乃至於后宮之中的太后、嬪妃們都著急著趕來了。
自從趙國立朝以來,這是第一次發生皇帝被人闖進紫微城,於龍椅上生擒威脅一個國家的災難性事件。
“趙天師,快,快想辦法救救皇上啊!”
趙丹陽臉色也是急躁不安,聽著兩側這些妃嬪們的尖叫聲,選擇了第一時間了解殿內的情況。
當得知所有人都被趙易命令不準進殿,有人速速去天牢找那道一山第三徒的時候。
他先站在原地等待了片刻。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
只見禦林軍快馬加鞭的帶著一個身穿囚服的蓬發男子,來到了慶天殿外。
正是張梨亭。
“人交給老道我帶進去!”
趙丹陽立即從禦林軍手裡搶過了迷茫無措的張梨亭,繼而踏步走進了殿內。
殿內。
當趙易看著趙丹陽從殿外帶著人進來之後,眼眸深處立即升起一抹喜色:
“皇叔。”
原來。
這位玉皇山的外姓天師,居然是趙國的一位王爺出家之後修成的大天師之位。
趙丹陽進殿之後,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龍椅上的皇帝和陳沙。
並排而坐。
他眼底先是出現一抹驚怒,旋即強行壓了下去,將張梨亭從身後帶了出來,道:
“老道乃玉皇山四大天師之趙丹陽, 你道一山門徒在此,速速離開龍位,放了陛下。”
而被拉出來的張梨亭,也是驚愕滿面的看著龍椅上的這兩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他震驚的看著陳沙坐在這當朝皇帝的龍椅上:
“師弟,你竟然下山了?!”
趙老天師見陳沙聽著自己的話,只是眼皮微抬,他壓抑著怒火,再次開口:“小輩你聽到了沒有,老道已經將你……”
只見龍椅上的陳沙垂眸:
“只是一區區玉皇山天師,我當你是玉皇山掌教呢,敢這麽跟本宗主說話!”
於龍椅上的身軀一動,一拳捏起,震動大殿之內的音浪如雷霆滾滾爆發,拳力鋪天蓋地也似,朝著趙丹陽打了過去。
瞬間就落在了這位大先天級的玉皇山外姓天師身上。
同時另一隻手,醞釀出無形抓力,隔著十幾丈便將張梨亭抓在了手裡,拉扯到了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