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條了。
“這怎麽可能?!”
腦子裡只有這一個念頭。
陳奕驚疑未定的放下手中的信紙,紙上寥寥幾句,墨跡猶新。
陳華一大早在天都未亮時,急匆匆的衝進陳府,由於文殊樓的關系,先轉手叫周飛羽遞了一封秘信給他。隨後絲毫不作避諱的去拜見了陳母,這時間,應該已經到了陳母那裡。
來不及猶豫,他放下信匆匆趕去見母親.........
天蒙蒙亮。
大堂內陳氏早已等候多時,陳華也在一旁侍立,堂下更有不少人都在。寧河縣內陳家所有的主事全部受到召集,正在陸續趕來。
“母親!”陳奕上前請安,隨後向眾人也拱手行了一禮。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正式的場合。
這般興師動眾的原因只有一個:
胡人入境了.....
若只是此,也不至於如此慌亂。真正緣由乃是:
防線崩壞的不是河北的盧龍塞,而是........河東邊沿的常定關!
胡人偷襲,常定一夜淪陷,兩萬主力守軍盡沒,總計七萬駐守軍民被屠!
一時間,血海滔天。
常定距離寧河所在的昌平郡,不過區區五百裡。甚至消息傳到寧河已經費了不少時日,那麽說不定再過幾日,就會有胡人兵臨城下!
誰也不知道入關的胡人到底有多少,會不會朝昌平殺來.........甚至可能常定到昌平之間的不少郡縣已經失守也說不定。
假使胡人的目標就是昌平,猝不及防下......十日後寧河就可能會淪陷,隨後就是大軍壓境,兵臨昌平城下!
....................
場面十分嚴肅。
由陳華率先開口解說,告知眾人情況。驟聞噩耗,堂內氣氛被引爆,一時間全場嘩然.......
雖然早已知曉情況,但此刻陳奕的內心也是拔涼拔涼的,充斥著無力感。
他萬萬沒有料到,平靜的日子這麽快就被打破......
胡人的大單於玩了一手暗度陳倉........盧龍塞外浩浩蕩蕩的十萬兵馬竟然只是個幌子。
直到消息傳來前,誰也不曾想過常定關會失守......那裡雖然也鄰近草原,但有堅城重兵,更有數萬精銳把守,地勢險要。
想要從常定打進來,即便把盧龍塞的十萬胡人都扔到關下拿人命堆.......不花費個數十日,死上七八萬人,絕不可能拿下,是整個渝州對草原防線中,最難突破的一點。
這消息實在是太過爆炸,陳華連連開口竟也是無法壓下眾人的驚恐........
“都給我閉嘴!天還沒塌下來呢!”
直到陳母拍了桌子發話,才鎮住了場子。
她雖同樣面色發白,但還是保持鎮定的對陳華問道:“若消息屬實,你可知常定為何會淪陷.......兩萬精銳將士踞關而守,怎會敗的如此之快?”
陳華未對消息的真假做出回復,而是苦澀的回答道:“.........老夫人,並非是關內將士無能,據我們在常定附近眼線傳來的消息,胡人人數眾多,其中更有大批的天神教高手、死士,關中一時不查,被這些人趁夜偷襲潛入,四處放火.....還襲殺了關中守將秦嵐。所以.......”
此時陳奕面色冷漠地接過話來:“所以七萬人一夜敗亡!”
值此危機之時,
他也不避諱和陳華的隱藏關系,走到他跟前三步,面色深沉帶著幾分質問的語氣接著問道: “軍中竟沒有高手保護?九緣山的人呢?........九緣山宗門離常定關不遠,他們不是每年都會派出高手在常定常駐嗎?為何會如此輕易的被胡人得手!”
陳華苦笑地答道:“軍中雖有高手,但獨力難支,九緣山......九緣山數月來自顧不暇........此刻怕是已經被胡人高手滅了門了........”
陳奕聞言,眉頭大皺,疑惑道:“怎麽會這樣.......”
“......是胡人!”他忽得想到了之前看過的河北情報,線索串聯下,終於恍然大悟。
陳華察言觀色,已經接話道:“二公子所想不差。根據所得消息,胡人早有預謀,先是以盧龍塞外的十萬大軍作幌子。兩軍數月對峙下來,騙得大量江湖人士前往盧龍塞支援........”
“渝州武林各大勢力內部空前虛弱,隨後胡人便以早早潛入渝州各地的暗子攪動江湖。”
“前段時間河北發生了諸多慘案,亂像顯露......其中遭劫的,就有不少正是九緣山下屬的勢力。”
“這應當是胡人的謀算。”
說到這,他頓了頓,又接著道:“為了查清河北發生之事,本就內部空虛的九緣山以及周邊其他門派又去了大量高手,才會無力顧及常定。想是各派掌門也未曾料想到,胡人的目標竟然不是盧龍塞,而是千裡之外的常定關。”
聽到這裡,一切終於都理順了。
“難怪,難怪胡人這次大舉來犯,卻行為異常......難怪武林中近來如此混亂......”陳奕喃喃自語。
在場眾人都不是蠢笨之人,平日裡也各有自己的情報渠道, 對近來發生的大事都有所耳聞。
............
線索理清,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陳家該如何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兵禍。
痛失數萬精銳,又失了常定關這個重要的路口,渝州大部分的兵力還被牽製在盧龍塞,局勢可謂搖搖欲墜。
有常定作為後路,渝州軍民先機已失。胡人大可以毫無顧忌的進入河東!
不論是往上從西北而去呼應塞外大軍,還是往下殺入一馬平川的昌平諸郡大肆劫掠........
一場滔天劫難已經降臨了。
是拋棄家業逃往城池更堅固的郡城避難,還是留在寧河賭胡人不會往昌平殺來.........
必須要做出取舍了。
陳母靜默無言,場中只有陳奕煩躁的來回踱步,其余人面面相覷,不敢做聲。
看著陳奕煩惱的模樣,陳母站起了身。
眾人紛紛望了過來,在眾人的視線中,陳母開口了:“諸位........”
不知何時,陳母面上的原本的蒼白已然盡去,反而有幾分微微潮紅。
“我,不會逃。”
她的聲音並不大,但語氣重滿了堅定與決然。
“百年基業,正是源於邊疆血淚。我陳氏一族的顯赫,正是因為陳家從不曾負渝州百姓。如今胡人入關,大難將至,渝州不日即將生靈塗炭。”
“逃?在場若有惜身者,自行離去吧!老身絕不留難。”
“值此保家衛國之際,陳家決不退讓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