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
“哈,錢伯父!”陳奕脫口而出之際,又想了想,還是改口道。
“未料想您竟也親自來了?!”同時他換上一副笑面,回過頭疾步上前相迎。
“這麽多人,好大的聲勢!”說話間,還抽空打量了錢鴻身後的這群人,暗暗讚歎了一句。
“這是傾巢而出啊!”
隨著這些人的到來,眼前的場景一下子便熱鬧了起來。
他猜的出來,錢鴻這廝必定是把手中能用上的所有人手,一股腦兒盡數拉至了這荒郊野嶺。
......
“小心點,小心點!”
“這地上霜寒未去,別滑倒了!”
“到了到了,都抄家夥,準備乾活了!”
前方一陣陣嘈雜地人聲由遠及近,來人數量眾多,整支隊伍顯得聲勢驚人。
陳奕不及細點,僅那麽粗粗一觀,便發覺這一行人足有近千之數。
這些人服飾不一,成分似乎魚龍混雜。
除了大量粗通武藝的衙役、捕快混雜在其中,絕大多數是城裡城外遭了災的難民,更有不少是手持掃帚、推著獨輪車的婦人,仔細找找,竟還能找見到半大少年、少女的身影......
眾人手持各式各樣的工具,攜著近百輛的小推車浩浩蕩蕩而來。
一時間,竟是在後方的三丈小路上形成了一條長長的人龍、車隊。
......
“哈哈哈!”錢鴻高聲長笑,大步走上前來。
他並未身著官袍,而是換了一身青色便服。
“錢大人!”
“錢縣令來了!”
陳奕背後的一乾人見狀,紛紛對其躬身行禮道。
“慚愧啊慚愧,見過陳府的諸位義士!”在三步外站定,錢鴻極為江湖式的雙手抱拳,對眾人一一回應。
“賢侄啊!”
隨即他便轉頭看向少年,眼中露出了一絲熱切,邁步上前,尚未及身,右手已是微微抬起......
正是想挽住陳奕的手,來個把臂同行。
下一刻,那伸出的右掌便抓了個空,被對方條件反射般的一步後撤躲開。
“伯父有話好說!”
陳奕和他保持著兩步的距離,面露警惕之色。
“咳!”
一把撈空,錢鴻也不以為意,順勢抬手輕清了清嗓子,掩飾尷尬。
“各位!”
暫且將玩笑之心按下,他將面色轉為鄭重。
“開路之事,錢某身為本地縣令,來遲一步......”
上前對眾人施了一個大禮道:
“望諸位義士恕罪!”
......
自這大雪成災以來。
他這個縣令便直接住進了縣衙,一天天不是忙著召集人手清理道路,便是頂著大雪去城內城外各處探查災情。
這也就罷了,最令他頭疼的是,縣衙庫房中,棉衣、糧食、木炭、煤炭等庫存,數量極為有限。
為了籌措物資,他攪盡了腦汁,好言相勸、畫餅借貸、威逼利誘......幾乎什麽手段都用上了,將城內各大商行的門檻統統踩低了那麽幾寸。
可惜,無論弄來多少,似乎都是不夠用。
這雪一連下了這麽多天,城內城外活不下去、需要救濟的百姓實在太多了!
誰也不知這雪到底還會下多久。
這些東西現在是越來越貴,越來越難籌集,用一分,少一分!
為此他幾乎愁白了頭髮。
而昨日裡得了吳橋慶帶來的消息時......
“這賢侄是真的能處啊!”他簡直是欣喜若狂,腦中唯有這麽一個想法。
恨不能立馬為陳奕立個生祠,日日上香供奉。
......
“不可,不可!”
見眼前之人彎腰,陳奕急忙攔住他道:“這是做什麽?錢大人莫要折煞了我等!”
“這一禮諸位當得起!”
錢鴻不受阻攔,堅持要將禮數行完。
“是錢某這父母官力有不逮,不能護得城中百姓周全,憑白教各位義士受累......實在汗顏呐!”
陳奕背後的眾人見狀頗為受用,紛紛露出笑意。
“錢大人客氣了!”
陳楊清率先站出來客套道:“我並未做什麽,此來只不過.....”
說到這兒,回頭看了看陳奕兩眼,忽得起了玩心,笑著接道:“只不過是陪我家二少爺出來練功罷了!”
一乾人聞言盡數會意,紛紛起哄笑鬧道。
“是啊是啊,我是來演練掌法的!”
“我百步神拳初成,正在請二爺指教!”
“近來輕功進步,想試試能不能踏雪無痕!”
“我......我是來看他們練功的!”
......
“哪個百步神拳要向我請教?”陳奕見狀也是心中大樂,立馬參與其中道:“不如現在就去前頭,讓我見識見識?”
某位百步神拳登時縮了頭,不再吱聲。
一時間,嚴肅的氣氛被一掃而空,教這縣令心中大為感動。
“哈!”錢鴻輕笑一聲。
也不破壞氣氛,乾脆丟下了平日裡的文人架子,卷起袖子躍躍欲試道:“錢某雖是一介文人,但也粗通武藝,不如讓我也來會一會,諸位的神功絕技如何?!”
“正要見識錢大人的本事!”
“喲呵,這真是三生有幸了!”
聞言,在場年紀最大的兩位陳家老人在旁做起了捧哏。
“走走走,同去同去!”錢鴻舒展了片刻筋骨,竟是丟下了陳奕,與眾人勾肩搭背,一同向雪路盡頭走去。
一邊走,一邊還吹噓起了自家的過往事跡:“我錢某人當初也是江湖上一把好手,想當年,單人獨劍,三日裡挑了十八座土匪山寨,殺的他們那是......”
......
“嘖嘖,這群鳥廝!”陳奕看著遠去的眾人,一時哭笑不得。
“那丫頭,你去幫著一同掃雪撒土......”無奈,他回過頭對蘇青妍說道。
“好!”小丫頭老老實實地應了一聲,一溜煙跑沒了影。
“柳先生,我們暫且稍待罷!”待她也走遠,陳奕又對柳寒風說道。
“嗯!”柳寒風點了點頭。
二人並未一同前往,而是一道尋了個地方打坐調息。
陳奕是開路的主力,一人便頂的上在場的所有人,待得其余人力竭、需要調息之時,方是他出馬的時候。
而柳寒風則是昨日損耗的元氣未複,尚需靜養。
片刻之後。
前方的眾人,正式朝無盡的積雪,發起了挑戰,一時間聲聲巨響不斷傳來,其間隱隱夾雜著囂張地狂笑......
“哈哈哈,老夫這手正天劍法,威力不差吧?!”這似乎是錢鴻的聲音。
“佩服佩服, 那請大人看看我這手白虎七殺!”這是陳楊清的大嗓門。
“看我十日焚天!”
“嘿,翻雲覆雨掌!”這是兩個不知名的陳家小輩。
正如火如荼之際,忽得......
“寒冰掌!”一聲突兀地沉喝聲響起。
隨後眾人紛紛停手,側目向某人望去......
“我寒你大爺!”
“陳端午!我們是在除雪,你特娘是來搗亂的吧!”
“把這廝扒光,埋了埋了!”
一時間群情激憤。
......
“......”看著遠處熱鬧的景象,陳奕微微眯起了眼,雖是身處冰天雪地,但不知為何,心頭竟是有一股暖意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