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稅一,殿下,這……這也太低了。”伊芙琳失聲道。
夏彥剛剛看過伊芙琳寫來的草案,和自己印象中的相差不大。維斯海爾帝國全國的土地稅普遍都是十稅五,只有在帝都周邊的區域,能夠達到十稅四。
“十五稅一,不低了,任何一個城市,一個國家想要發展起來,都離不開人口,等解決了這次的獸潮之後,估計會有不少流民回來。諾曼領的條件已經夠艱苦了,沒有點吸引力,這些難民們怎麽可能會選擇這裡?”夏彥笑了笑:“我相信一句話,人多力量大,無論在什麽地方,這句話都是成立的,只要人口基數大起來,稅收自然會漲上去。”
夏彥的話似乎讓伊芙琳有些動搖:“殿下,那……那所有的稅收,都按照這個比例來?無論是農業,還是商業?”
“對,都是一個標準,不能偏差的太多!這個稅率應該讓每個諾曼領的平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同時在傳播中也不會變成別的,我們要在諾曼領贏得民心,就要說一不二,懂我的意思嗎?”
出乎夏彥的預料,伊芙琳並沒有如往常那般直接回應,而是咬著嘴唇,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但說無妨。”
“殿下,我覺得還是有些不妥。這個稅率,太低了,哪怕是我們維斯海爾帝國歷史上最鼎盛繁榮的時期,國家也沒有推行過這麽低的稅率,如果讓周邊城市的流民知道了,他們一定會想辦法過來,到時候——”伊芙琳鼓起勇氣說道。
“伊芙琳,你覺得他們想來就能來嗎?”夏彥冷笑道:“排除東元帥和我皇兄的立場,如果你是一個城市的領主,你會聽任你的百姓隨便跑到別人的地盤上來嗎?根本不可能!因此,這個稅率如果沒有足夠的吸引力,絕對無法引誘當地的一些流民鋌而走險。”
“我明白了,殿下,我會將你的想法,傳達給其他人的。”伊芙琳乖巧地點了點頭。
夏彥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氣,只不過臉上還是露出了一抹不被察覺的苦笑。
想要在這邊陲小鎮崛起,困難實在是太多太多了,金錢、糧食、人員、裝備、人才……不過無論有多少的困難,自己也必須堅持住。
“至於土地分配的問題,無論家裡是否有在維斯海爾軍隊服役的家屬,所有人都能分配到一樣的土地。”夏彥補充道:“對了,還有後來的那些流民,也是一視同仁。”
伊芙琳張大了嘴巴,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你看這上面的土地分配方案,我看著就頭大。”夏彥翻閱著羊皮紙,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一頁:“光是一個軍職人員的田地,還要根據官職的大小,服役時間的長短來劃分,還有這個,家中的人口,家中男性的年齡,孩子的數量……甚至還有安排傳給子孫後代的,光是一個田地就弄得這麽複雜,執行起來不知道多麽困難,中間又要出現多少的偏差!”
“殿下,這些都是帝國的律法。”伊芙琳無奈道。
“伊芙琳,咱們沒必要搞這麽繁瑣,在軍隊任職的,吃著我們的俸祿,還要那麽多田地幹什麽?還有你說的,神職人員還能分到田地,這不是扯淡麽,雖然我在諾曼領沒看到教會,我也不會干涉民眾的宗教信仰,但這些神職人員,他們還會去墾荒嗎?要田地幹什麽?”
“殿下,您說說您的意思吧。”
夏彥喝了口水,正色道:“很簡單,均分土地,無論男女,無論年紀大小,
無論身份,每個人五方(畝)荒地,當然,這個數字可以由你們研究後決定。不過要記住,這些田只是分給他們耕種的,並非他們私人所有——所以,一旦發現有人擅自進行土地的買賣交易,我作為領主,可以直接收回他們的土地。” “你上面寫的,關於帝國律法之中那些限制土地兼並的各項條款,看得我眼花繚亂的,需要這麽艱難嗎?只要嚴格禁止買賣田地,還有什麽土地兼並可言?其實說到底就是一句話,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最有效的辦法。”
“帝國內的土地兼並現象為什麽會出現?就是那些王室貴族,法律本來是他們制定的,但是他們自己公然違反法律,那麽制定再多的法律又有什麽用呢?”夏彥的雙眸中威棱四射:“只要定下一跳,誰敢買賣田地,誰就要掉腦袋,多簡單的事情!”
伊芙琳有些艱澀地吞咽了一口唾液,“殿下,你說的方法,真的可以嗎?”
“為什麽不可以,你有什麽困難,可以提出來。”
伊芙琳深吸了一口氣,機靈如她,這個時候也感覺自己的大腦有些不夠用了:“殿下, 你要知道,我們如果這麽做的話,得有多少人反對啊,別的不說,就在東都的那些大貴族們,要讓他們把自己的土地拿出來分給別人,肯定會恨你入骨的。如果再傳到其他地方去,甚至讓皇帝陛下知道,他們會怎麽說?”
“殿下,您的方法的確是夠簡單明了,但是後果我們也要考慮到啊。”
在伊芙琳看來,自己的殿下,可能是只是一時衝動。
夏彥沒有說話,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皮靴將木板踩得嘎吱作響。
“說實話,我確實沒有考慮那麽長遠。”夏彥突然停了下來,坦然道:“不過我想,從這項制度中獲利的人,應該要比從這項制度中受到傷害的人多得多吧!”
“伊芙琳,任何一項制度,都不可能滿足所有的願望,反對派是必然存在的!任何一項改革,只要觸犯到既得利益者的權益,必然要流血犧牲。”
伊芙琳的聲音都小了很多:“殿下,那你要如何應對?”
夏彥轉過身去,目光凝視著窗外的遠方:“你說呢?”
“殿下,或許你的手段很厲害,很果決,但是這人,你是殺不完的啊。”
“諾曼領的未來遲早會有一戰,我不想在這裡庸庸碌碌過完余生。”夏彥拍了拍伊芙琳的肩膀:“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伊芙琳深深地吸了口氣。
空氣中,似乎還存留著那刺鼻的火藥味。
殿下既然一意孤行,那她也只有豁出去了,他們的命運,早早就已經綁定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