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死告,方得春之新生。敵之覆滅,方得吾之永存。
“絕技·亡冬死告。”
刹那間,巴魯多用於護體的靈力突然變得紊亂,極速減少著。身邊的溫度又一次急劇下降,甚至他的衣服都已經凍得僵硬,不再隨風飄動。
巴魯多想要邁出步子,卻發現那股寒冷的靈力已經全面滲透,隨著血液運輸到全身,令他幾乎無法動彈。而空中,費蘭的劍已經舉過了頭頂,接著,斷然劈下。
轟!!!
白雪被光芒更盛的銀白色劍氣吞噬,以至於這純淨的世界被撕開了一道裂口,露出其下可怖的幽冥。而處在攻擊中心的巴魯多……
他像是一捆已然乾枯的草垛,癱倒在了裂隙的一旁,身邊還殘存著破裂的劍之殘片。而他的胸口,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傷痕,殘留的血液也已被凍成了堅硬的紅冰,不再隨著心臟的跳動殷殷流出。這便是他的結局,無法避免的死亡結局。
費蘭點了點頭,說實話,他本以為對手會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卻沒想到這一刀只是劃開了胸膛。他咳嗽兩聲,席地而坐,以緩解使用絕技帶來的巨大消耗。
“若是他有上好的武器,也許就能……”他輕歎一聲,盡管勝利,但心裡卻有種說不出的失落,“可惜,如此好手……實在可惜。”
費蘭重新站起身,將銀劍收入鞘中……
忽然,背後傳來了沙沙的摩擦聲。
什麽!?難道他還活著?
費蘭猛地回頭,看向倒在那裡的屍體,發現它竟然消失了!
而自己的背後……
“把它——給我!”
身體的右半突然變得溫熱起來,而想要拔劍,卻發現手已經不聽使喚。
不,我的手——被斬斷了。
殷紅的鮮血噴薄而出,將雪地染得鮮紅。費蘭立馬做出反應,喊道:
“血言術·凝。”
濺在半空中的血液突然停住,然後朝著費蘭的斷肢出重新聚合,凝成了一個紅黑色的血塊,勉強止住了鮮血的噴湧,但真正麻煩的還在後頭。他看向那個死而複生,奪走自己右手和武器的男人。
此時的巴魯多,已經不再是他剛才所見到的模樣——雙目赤紅,渾身散發出詭異的暗紅色光暈,而胸口的那道致命傷,也消失的無影無蹤,臉疤痕都沒有留下。
“是怪物嗎?”費蘭只能給出自己這樣的解釋,因為這樣的怪象和他已有的任何常識都不相符。
“老頭,”巴魯多用渾濁的聲音喊道,“你剛才很囂張啊,不會真以為這種程度的寒冷就能夠讓人屈服了吧?”
這絕不是剛才那人!
“讓你們見識見識,在真正的火焰面前,冰霜是有多麽渺小吧。”
說完,巴魯多的身後張開一個暗紅色的圓圈,剛才被拿到手裡的銀色劍刃就那麽被丟了進去。接著,他的手又向那暗紅色圈裡一伸,取出一柄熾紅色的闊劍。
“既然你用冰霜來宣判我等之死亡,那麽,我便用烈焰來昭告我等之重生!神域·涅槃……”
話說到一半,巴魯多突然失去了意識,一頭栽了下去,而剛才他拿在手中的那把長劍,也不知怎麽的消失不見。而白雪覆蓋的世界,也因為創造它的主人的消失而分崩離析,利黎斯的黑夜重新佔領了這裡。
短短幾秒過去,巴魯多又重新從地上爬起,還沒等完全站穩,他就開口說道:
“法芙娜,你能不能收斂一點!”
一旁幾近昏迷的費蘭看著對方朝著空氣一通怒吼,
更是摸不著頭腦。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巴魯多的身體裡,有一個聲音正在為剛才的事情竭力辯解: “因,因為你剛才都要死了,我就出來救一下場嘛。”
“救場是不錯,但是你為什麽要把別人的手砍了,還要亮出那種東西,趕盡殺絕是嗎?”
“我就是……就是想耍耍帥而已,不會真的動手啦……”法芙娜的聲音越來越小。
聽她一副態度誠懇的樣子,巴魯多也不好再繼續說下去,只是歎了口氣,道:
“算了,你我都是一體,追究責任也沒有意義,還是想想怎麽救他一命吧。”
“你還打算救他嗎?”
“當然!我可沒想過要殺人。”
這時,一個熟悉的呼喊聲響起:
“巴魯多先生,可算找到你了。”
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出現在他們面前,是利茲。
“利茲?你怎麽在這裡?”
“先不要管這個了,巴魯多先生,出大事了,那女孩……希爾不見了。”
原本巴魯多的計劃,是先帶著希爾前往現場,等她指示完之後讓她離開前往碰頭地點,同時,利茲也會去碰頭地點接希爾,以確保她的安全。畢竟,雖說希爾不認為王室會派人搜尋自己,但這個可能性不能忽略。而碰頭地點也選在了一個鮮為人知的小巷,利茲自認為不會有人找到那裡。而現在……
巴魯多瞪大了眼睛,道:“不見了?”
“對,原本約定好碰頭的地方一個人也沒有,而且在那裡,我感覺到了很強烈的血言術的殘留氣息。”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巴魯多腦袋已經有點大了。只聽利茲繼續說道:
“我當時懷疑那女孩是被人劫走了,所以調查了一下那股殘留的氣息,確定了它的術式——是血界行,希爾是被某人直接帶走了。”
“嗯。”
“然後我調查了一下現場殘留的血液,發現這個施術者我認識,他叫米爾·布拉德,是國王唯一的兒子,”在提到米爾這個名字的時候,利茲有點咬牙切齒,“……巴魯多先生,希望你能跟我去那裡一趟。”
利茲超高的行動力不禁讓他感到佩服,但眼下他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
“利茲,我還有一件事情。”
“什麽事?”
巴魯多讓開一個身位,讓利茲看見了他背後躺在地上的,斷臂的費蘭。
對於他的悲慘模樣,利茲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同情,反而是驚訝地問道:“巴魯多先生,你居然戰勝了他……而且只是用那兩把鐵劍嗎?”
“這個不是重點……”巴魯多極力地想要岔開這個話題,“他受了很重的傷,但我不會任何治療系的術式,這裡只有你能……”
“巴魯多先生,”利茲打斷了他,“你覺得我會救一個仇人一樣的存在嗎?”
“但是……唉,也是,這是我的過失,我必須自己承擔。”
“巴魯多先生……”
“沒關系,我不應該強迫你……仇恨的味道我也很清楚,那東西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消失的。”巴魯多走到了費蘭的身邊,用心音對法芙娜說道:
“法芙娜,這裡必須得靠你一把了,從你的記憶裡找找有關治愈的法術,然後詳細地告訴我。”
法芙娜有些猶豫道:“你該不會……想要在這現學吧?”
“嗯。”
“你是笨蛋嗎?法術?忘了自己是個法術白癡啊。”
“我知道,但是真的拜托了,告訴我一個治愈類的法術,現在能救他的只有這個了。”
“你……”法芙娜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那好吧。不過,一旦施法出了問題,立即停止,否則你們都有可能受傷,明白嗎?”
“嗯。”
利茲站在一邊,看著巴魯多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地上刻畫著什麽。
那……不是血言術,是法術嗎?但是周圍的魔力流完全沒有變化……不論巴魯多先生想怎麽樣,這個法術絕對不會釋放成功。
但他依舊在畫著。
明知不會成功也還是要做嗎?這個人真的這麽值得拯救嗎?
利茲別過頭,努力讓自己不去多想,但此刻,母親和藹的笑容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如果是母親的話……
他咬咬牙, 走到了巴魯多的身邊。
“巴魯多先生!那個女孩還在等您,請跟我來。”
“那我也得先救她再說。”
“難道這個老頭的性命比那個女孩還重要嗎?”利茲幾乎是吼著說道。
“性命根本沒有重要之分!”
“你是想說,不論是路邊的瀕死的流浪者,還是囚牢裡罪犯,你也都要一個個地去拯救嗎?”
“不……我不是什麽救世主,也沒有救人的義務……”
“那麽——”
“但是!他的傷是我所致,我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因為我的過失而死。”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任由雪花灑落在他們的臉頰,凝結成霜。
“……”
“救人的方法,我有一個。”利茲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但是,還請巴魯多先生跟我過來。”
“真的嗎?”
“我的話沒有半分虛假,但想要救他,你必須得跟我來。”
巴魯多想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是去那個碰頭的地方嗎?”
“沒錯,救人的方法我會在路上和您細說,動身吧。”
兩人離開了這裡。
“所以你的辦法呢?”快速穿行之中,巴魯多這樣問利茲道。
他的聲音有些被風聲遮掩,但利茲的聽力極好。他反問道:“巴魯多先生,你的演技如何?”
“啊?問這個幹什麽?”
“接下來的辦法,需要您演一出戲。”
“我的演技,倒是還可以。話說你這到底是什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