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破大亮。
宋相府已是車馬盈門,只是比起往日的喜慶,眼下卻充滿了哀傷,因為這些車馬載著來的人都是前來吊唁的。
有哭聲,從府門就開始揚起,一直到靈堂,哀哀戚戚。
除了達官貴人前來吊唁,亦有一波一波的普通百姓來到相府門前磕頭跪拜,其中以宋慈義學最為引人注目,一水的學子衫披著麻布,手臂纏了白布段,穿街走巷來到相府,三跪九叩,哭別宋慈。
這一幕,引人垂淚,又覺欣慰。
得此殊榮,證明宋慈生前的人品甚得人心。
更叫人豔羨的是,楚帝也親臨相府,給宋太夫人上香送別,這樣的聖恩,更奠定了宋相府無人能撼動的地位。
除此外,帝乃感宋慈對大慶有功及仁善恭厚,賜下了諡號,追封宋慈為超品懿德夫人,賜食邑三百戶,享盡尊榮。
死後哀榮,宋太夫人享受到了。
三日後,宋太夫人大殮。
宋致遠領著一眾子孫在靈堂後殿,跪在冰涼的地板上,垂著頭齊聲痛哭,法師領著入殮師把老太太抬進金絲楠木棺。
“孝子賢孫們,都來見太夫人最後一面吧。”
眾人渾身一震。
宋致遠從地上站起來,腳下一軟,差點栽倒在地,幸得宋致誠眼疾手快地扶著。
“大哥,小心。”
這幾日他們一直在跪地守靈哭靈,基本都沒歇息過,身體自然難以支撐。
宋致遠發拍了拍他的手,站直了,作為長子率頭,隨著法師繞棺三圈。
棺內的人,眉目安詳,宛如睡著了一般,過去種種點滴湧在心頭,痛徹心扉。
“娘。”
“祖母。”
悲切的哭聲響徹了整個靈堂,遠遠的傳出去。
嘭。
棺蓋蓋上,子孫釘隨即落下,從此,與世隔絕,永不複見。
宋致遠跪在地上,直到最後一顆子孫釘落下,他向著棺槨磕了三個響頭,這才站起來,卻是眼前一黑,隻覺天旋地轉,往後栽了下去。
“相爺。”
“大哥。”
驚呼聲,不絕於耳。
宋致遠的意識卻是陷入了黑暗當中,茫然無顧,直到前方有光,他才走過去,一腳踏入光裡,卻是光怪陸離,如走馬觀燈,那些畫面,卻叫他震驚。
這竟是他從前夢見過的畫面,只是後面,卻更多了些東西。
一如從前所夢,他母親躺在床上,身子日漸沉屙,越發虛弱,自然無法給他指點什麽。
而宋家,便是早早就卷進了爭儲站隊的風波當中,因著宋致慶而站隊皇長子孝王,後孝王成功上位,又有宋致慶把宋如薇許給太子後做妾,越發受太子器重,接連升級,連帶著宋家,在外人眼中,也成了太子黨。
皇帝龍體受損日益嚴重,卻因為宋家成了太子黨,倒叫皇開始猜忌於他,君臣相疑,感情自不如從前,宋致遠的地位便尷尬不已,尤其是太子監國後,更願親信宋致慶而一度架空他的權利。
然後是二十九年地動,再是太子謀朝纂位弑君,又被勤王,宋家作為黨羽被抄和流放,風光不再,母親驚怒之下死於抄家之時,連帶著他都在流放中染了時疫,鬱鬱寡歡早早離世。
宋致遠胸口如同受了一記重拳,沉悶不已,短短十年的畫面,太真實了。
“你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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