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太傅說自己清貧,可爐屋內,卻是處處精致矜貴,滿是書卷氣。
只是,老人家是真小氣,一進屋,就直接盤腿坐下了案桌後的蒲團,連茶也不給一口,甚至還打發了仆人出去,一副我就不給茶你奈我何的模樣。
宋致遠輕笑出聲,請仆人取了小紅火爐來,也讓自己的侍衛取了隨身包袱來,放在身邊緩緩解開。
傅太傅伸長了脖子瞟過去。
一個綠色的鐵罐出現在視線之內,上面刻畫了一株玉蘭,他頓時一喜。
貢茶廬山雲霧?
傅太傅又是一酸,到底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貢茶隨隨便便就拿出來一罐,皇帝對他十分看重啊。
“肅兒,你來烹茶,讓你師祖祖也嘗一嘗你的手藝。”宋致遠笑著對傅太傅道:“來拜訪您,也沒帶什麽好東西,不過二兩廬山雲霧,讓小子給您砌一杯。”
傅太傅輕哼,卻沒說什麽。
卻見宋令肅已到一旁淨手,把衣袖卷起,取了一旁的茶器,逐一擺開。
傅太傅從他的手再看向他的臉,視線又落在他的動作上。
君子烹茶,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這小子倒挺有幾分雅士的氣質。
不多時,廬屋裡茶香寥寥。
傅太傅忍不住吸了一口氣,是那個茶香味兒。
“師叔祖,請用茶。”宋令肅跪坐在蒲團上,雙手拿著茶杯奉了過去。
傅太傅接了過來,看一眼茶杯裡的茶湯色,清澈透亮,茶香撲鼻,不禁眉眼舒展,小抿一口,香凜持久,醇厚甘甜。
“好茶。”他喟歎出聲,抬頭看到宋致遠那笑成狐狸的樣子,頓時警惕起來,輕哼一聲,道:“明人不說暗話。說罷,來這到底所謂所事。”
“師叔看我這小子怎樣?”
傅太傅楞了一下,看了一眼宋令肅,冷笑:“自是比你要順眼些。”
“那可還入得您的眼?”
宋令肅的心提了起來,有些緊張。
傅太傅卻是眸子半眯,道:“如果你想帶娃來拜師,那你就不用說了。老夫老態龍鍾,一隻半的腳都進了棺材板,說不準哪天兩腿一伸就歸西了,就不誤人子弟了。”
“我觀您耳清目明,面色紅潤,精神矍鑠,活個百歲是沒什麽問題的。”宋致遠笑言:“我這小子,今年也十五了,您教他個十年八年,也不指望他出師,能從您老身上學到一點半點學問,就是他的福氣了。”
“老夫不用你恭維,我老了,乾不動。”傅太傅冷哼。
宋致遠歎氣,一邊收起茶罐,道:“我以為您會想收個老師的徒孫然後可勁兒的折騰他,用他老人家的徒孫去當您的學生,將來還侍奉您,等您和老師百年重逢後,就可以向他炫耀,您搶我青梅,我就搶您徒孫。原來一切不過是潤之想多了。”
宋令肅:“???”
爹您還會唱戲?這說的比唱的還迷幻!
傅太傅眼睜睜的看著那罐廬山雲霧消失在桌面:“……”
不是,不要臉的學生還知不知道敬老了,剛才還一口一句師叔,說不收他崽子,就連茶葉都不給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