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待宋大夫人一走,就立馬轉移了地兒,斜倚在美人榻上,嘴裡喊著累。
“快讓小滿她們過來給我按一按,這折騰一天,可累死老太太我了!”宋慈捶了捶自己腰,不是說假,是真的累。
到底是老骨頭,坐不久,更別說應酬大半天,光是這嘴角都笑僵了。
宮嬤嬤喚了人來,道:“剛才相爺來過了。”
宋慈哦了一聲,問:“怎不見進來?”
“大概是聽著您對大夫人的說辭了,也就沒進來。”宮嬤嬤點了一支清心安神的香。
宋慈也不在意這人精兒子過門不入,道:“聽到了正好,也省得我再費唇舌和他說一遍,好歹他們才是做父母的,兒女親事該如何,自然是由他們自己定,我老嘍,管不了。”
宮嬤嬤看著她臉上的疲色,道:“你嘴上說管不了,但還不是憋足了勁兒去考究這人選,從前您還覺得大少爺連公主都能配得,這會又覺著這聞小姐瞧不上他了?”
“在我心裡,自然是肅兒誰都配得,可人家未必這麽看,從一開始就不是情願的親事,將就著過的,太累了,兩人真成了,各自瞧不上對方的路數,這有事又怎麽能商量到一處去?”宋慈歎道:“小夫妻不能有商有量著過,時日久了,心生怨懟是難免的,久而久之,男人會變然後納妾,女人也變怨婦,何苦來?”
“容老奴提醒您一句,這萬千夫妻都是這樣過來的,少時再親密的情最後都慢慢歸於沉寂和平淡,您就別過於苛求了。”
宋慈笑道:“我知道,所以這不是能選個稱心合意的,成就孩子一番,孩子幸福,比什麽都強。”
宮嬤嬤卻道:“您這心就是軟,卻不知世間難免會徒留遺憾,過於強求反而不得其法了……”
她的話音一頓,轉頭看去,老太太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雙眼,發出輕輕的鼾聲,不由哂笑,又歎了一口氣。
衝著小滿她們使了個眼色,後者收回了手,又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取了一張毯子,輕輕的蓋在了宋慈身上才退下。
宮嬤嬤掖了掖被角, 看宋慈臉上是散不去的一絲疲倦,不由抿了一下唇,不是打從心裡為這宋府好,豈會殫精竭慮,連孫輩的親事都要仔細斟酌一番。
“隻盼著他們也念您的好嘍。”宮嬤嬤撥開了她臉上細碎的銀絲,喃喃的說了一句。
宋大夫人回到正院的時候,宋致遠正斜倚在南窗的美人榻上出神,眉頭深鎖,像是有事難以決斷一般。
“相爺什麽時候回來的?”
“早就回了,在議事廳和先生們議過事才回來,知你們在辦宴,也沒驚動你,你身子才大好,這應酬一天,可還受得住?”
宋大夫人讓婢女服侍著在屏風後換待客的大衣裳,悉悉索索半晌,才換了一身家居服,繁瑣的發髻也拆解了,卸了多余的釵環,隻挽了個松松的墮髻,淨了臉,才坐到榻上的另一頭。
“累是真累,畢竟也有一年多不曾這麽應酬了,不過也有所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