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再冷一點,宋慈便聽到了范家太夫人仙逝的喪信,范相已是第一時間向宮中上了丁憂折子,在府中辦治喪,而宮裡反應也快,準了范相的丁憂,又把諡號賜下,追封范家太夫人為超品安國太夫人,以示榮寵。
范相在位十數年,也是門生遍布,前來奔喪吊唁的人不在小數,以至於京中的客棧好一些別院都住滿了,因為除了吊唁,隨著范相丁憂,有些門生也會自尋前程,各處鑽營。
連宋府,也接到了不少想投靠的人的意願,上門拜見的人都不少。
這就是現實了,人走茶涼,丁憂三年,誰知道以後范相起複,又是不是官複原位,而是直接被戴上一頂太師的帽子給直接架起來養著,那會兒再鑽營,就遲嘍。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這話還真沒說錯,再堅固的情誼,在家族利益前程面前,都得放在一邊。”宋慈在宮嬤嬤等人的服侍下換上素淡的服飾。
范太夫人仙逝,身份地位也專貴,宋慈是該去送上最後一程的。
宮嬤嬤道:“這是自然的,人走茶涼,這還只是范太夫人仙逝,若是范相……就更是了。”
宋慈歎了一口氣,道:“范太夫人這兩年都是臥榻在床,她早兩年就已經傳出不好的消息,卻愣是拖了這兩年,算是給范家爭取了時間的意思吧。”
拖得一日,范相一系的準備就越是充足,該打點的打點,甭管將來能否官複原職,反正先把家族利益給爭取保全最大,以後便是不能官複原職,損失也不會太大。
“是這個理,聽說范相為他的四孫兒奪了情,他四孫兒在廣州駐地當著五品的將軍,那邊亦有南蠻也時有擾邊,皇上也準了。”
宋慈:“國事最大,一個小五品,看在范相在位多年的份上,皇上也不好做得太絕,相信范相自己為了這個奪情,也是使了力的。”
宮嬤嬤但笑不語。
宋慈是沒猜錯,為了給這個孫子奪情,范相自動把一個票號的一分股給送到了宋致遠這邊,而宋致遠,自然是給了楚帝的私庫。
這種台底交易,就不必細說了。
宮嬤嬤把大氅披到她肩上,道:“您這去吊唁,老奴也不說什麽,如今天冷,您也不必賣弄,隻去上個香也就禮數到了,然後告個不適回府,就莫在范家逗留久了,以免這來往的人衝撞了您,倒不好。”
宋慈斜睨著她,嗔道:“嬤嬤,您現在真個把我當孩子似的看了,跟個奶嬤嬤處處叮囑,我又不是旦哥兒。”
宮嬤嬤笑著說:“您要是旦哥兒倒還好辦了,直接喂飽摟著哄睡了,陪著玩也就成了,偏您比他還任性。”
宋慈唉了一聲:“總有你說的那一天的,如今范太夫人都不在了,我這個不爭氣的身體,只怕都沒她老人家爭氣,能活到八十。”
事實上,范太夫人也就活到七十七,可古人願意往大了說,也圖好聽,所以她這年紀,也都說成八十,算是壽終正寢。
宮嬤嬤隻覺堵心,也不接她這話,隻一再提醒了不可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