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慶拖著疲乏的身子回了府,昨夜他在興善寺守了一夜的靈,甚至告了個病假沒去上早朝,也算是全了和白水蓮一場夫妻的情分了。
他進了悠然苑,裡面一切依舊,沒有半點變化,正屋裡,那個人像是會和往日一般扶在門框上,巧笑嫣然的衝他頷首,道一聲三郎你來了。
可等了這一會,沒有,那人沒有出來。
或許說,她再也不會出來了。
宋致慶說不清是什麽心情,隻覺得胸口悶悶的,環顧一周,下人也沒有在院落走動,仿佛這院裡的人不在了,服侍的人也跟著躲懶了。
一股子無名火從腳板底躥了上來。
宋致慶走進正屋,卻見靜水從寢間裡走出來,一身素服,清湯掛面的樣子,看到他時愣了一下,碎步走上前,跪了下來:“老爺。”
“你在啊。”
靜水抬起頭,唇線抿了抿,眼底一片通紅,似有隱忍。
宋致慶見了更說不出心裡是什麽滋味,道:“起來說話吧。”
靜水從地上站了起來,帶著哭音開口:“老爺,姨娘她……”
宋致慶感覺有些虧欠,道:“你家姨娘……那都是意外,是她沒福分,命不好。”
靜水踉蹌了下,也不知是為白水蓮的意外身亡而難過還是為這聽起來特別渣的話而感到憤慨。
“怎麽會這樣呢,人好好的出門上香拜佛,怎麽就回不來了呢。可憐了五少爺和五小姐,沒了親娘,以後又該怎麽辦?”她低低的啜泣起來。
宋致慶道:“你放心吧,有我在,不會讓他們受了委屈的。”
靜水點頭,心中卻是冷笑,這話也只是聽聽罷了。
從來都有隻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說辭,白水蓮在生前,他的心已是變了,何況這人走了?
人走茶涼,或許現在宋致慶會為白水蓮傷心,可隨著時間久了,他便會逐漸淡忘,尤其是新人進門,新的孩子出生,他會忘得更快。
“老爺,夫人今晨派人來拾掇了姨娘的東西。”靜水又稟報了一聲,道:“奴婢也知道規矩,並不是非要留著姨娘的物事, 只是乃念兩個少爺小姐年紀還小,多少留一兩件,留作以後做個念想,如此,也總有人記得姨娘這人了。”
宋致慶一愣,環顧一周,難怪他走進來的時候感覺有幾分怪異,現在看來,知道是怪在哪裡了,是空了不少東西,除了一些大件,一些細碎的小物品都不見了,那都是白水蓮平日裡用的東西。
他又走進寢間,裡面更空,床也只剩一個床架子,帳子被褥什麽的全不見了。
打開衣櫃,也是空空如也,整個屋子顯得特別空曠又蒼涼,仿佛無人存在過一般。
魯氏,她竟這麽迫不及待。
人走了才一天呢,就急哄哄的清除她的存在,這是當他是個死人嗎?
外頭,有嬰孩的哭聲響起,十分淒涼,聞者心酸。
怒火從胸臆間攀升而起,宋致慶轉身就走出寢間,一路出了悠然苑,直奔梅苑而去。
靜水追了幾步,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眼神無波無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