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請了不悔來,那扶脈定案的,便是由他為主,林箐從旁輔助。
取了藥枕墊在宋慈的手腕下,不悔把兩根手指搭在她的脈象上,閉目沉思起來。
屋內,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就怕干擾了不悔大師,聽錯了脈。
扶脈的時間有些冗長,一手扶完,又換了另一手。
兩盞茶功夫過去,不悔才睜開雙眸,那一雙眼,不比之前所見,倒顯得精光閃爍,眼神亮得透人。
“大師,家母的脈象如何?”宋致誠是個急性子,第一個忍不住開口問。
不悔直言:“病體沉屙,壽數不長。”
哐。
宋致誠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盞,臉色慘白。
有丫鬟甚至身子發抖,眼圈都紅了起來。
林箐有些無奈,看向宋慈,安慰道:“太夫人,師祖是直腸子,不會轉彎抹角……”
話出口,她又覺得不妥,反有種坐實某人直言不諱的慘淡。
不悔看著宋慈道:“小林箐說得對,貧僧素來隻喜大開大闊,對於病人,有一說一,能治便治,不能治,回家去想吃啥吃啥。太夫人若是受不住貧僧這措辭,那……”
“身體如何,老身自己心中有數,大師也不必故意拿話堵老身。”宋慈擺擺手,道:“事實上,入了秋冬,老身這身體感覺疲乏多了,有時起床,腦部也有些眩暈犯惡心,大師,這是否供血不足的緣由?”
不悔訝異:“太夫人竟懂醫理?”
宋慈有些心虛,支支吾吾地道:“這久病成醫,老身也時常和林箐探討一二,久而久之,竟也學會了一些醫理的皮毛。哈哈,老身挺聰明吧?”
林箐:“……”
宮嬤嬤默默地看向房梁,就,挺假的。
不悔也不在意,隻再次問起她身體還有何處不適,又有什麽不同尋常的異樣。
宋慈有一說一。
林箐也從旁道:“我反覆琢磨過太夫人的醫案,換藥方,浸泡藥浴,卻是不見完全康健,精神亦不似從前。不悔師祖,依您看,太夫人這可是中毒?我和南山也反覆診驗,卻是始終沒查出來。”
“不似中毒。”
不悔站起來環顧一周,在屋內轉著,眾人的視線都隨著他的走動而轉動。
“太夫人的脈象和病症上看,倒沒有中毒的跡象,可身體卻是虛弱的, 這毋庸置疑。”
林箐道:“太夫人年輕時便已傷到了底子,便是兩年前大病一場,雖那般凶險,但經了這兩年調理,也有些成效,身體也算康健,不至於像如今這般……”
她默了默,沒說下去,但大家都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不悔沉吟片刻,拿了一根銀針,道:“太夫人,得罪了。”
他在眾人的驚呼下,扎了她的指尖取了一滴血,直接舔了。
宋慈:“……”
當醫生的都這麽猛又敬業的嗎?神農轉世?
又一盞茶功夫,不悔簌了口,搖頭道:“血無毒,可太夫人這身體卻像是受外物所致而造就的虛弱。”
眾人:“???”
這幾個意思,那不就是中毒嗎?欺負我們不懂藥理?
宋致誠問了出來:“既如此,不是中毒又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