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終究是心裡存了事,以至於晚上也睡不沉了,天不亮就醒了。
她一有動靜,就睡在她床榻腳邊的小榻上的宮嬤嬤就醒了,翻身坐了起來,問:“太夫人?是要水嗎?”
“嗯,鬧著你了?”
“老奴本就覺淺。”宮嬤嬤起來,走到桌邊,從暖壺裡倒了一杯溫熱的水送到宋慈那邊,服侍她喝了,又把燈罩給蓋上了,道:“您再睡吧,離天亮還久著呢。”
宋慈說道:“這年紀上來了,覺也睡不沉了,你要是不困,也上來我這邊躺著,咱們說說話?”
“您要說話,老奴坐在這裡也是可以的。”宮嬤嬤不肯。
宋慈任性地道:“躺那腳踏有什麽舒坦的,動也不好動,快上來,不然我可就要出去散步灌西北風了。”
宮嬤嬤:“……”
我從未見過如此刁蠻任性的老太太。
算您狠!
她掀了被子,躺到了宋慈身邊,看著帳頂。
“是不是比睡腳踏要舒坦多了?”宋慈笑著問。
宮嬤嬤看著帳頂道:“也習慣了,小時候伺候宮中貴人,也都是這樣的,當宮女的永遠也睡不沉,也不能睡沉,腳踏上能躺著已是主子恩賜,有的只是坐在床尾,身上只能圍一條毯子。噢,寢屋外的,也只能睡在宮門邊呢。”
“那豈不是很苦?”
“當宮女的哪有不苦的,都是熬出來的,若是睡沉了,聽不到主子動靜,出了問題,丟活事小,就怕丟命,所以哪個當宮女的都不敢真正睡沉了。”宮嬤嬤輕聲道:“若是睡沉了,管教姑姑也會給你幾個板子讓你長長記性,這記性長多了,也就不敢了。”
宋慈側過身子,道:“也是難為你了。”
“都習慣了,現在也挺好的。”
宋慈沉默下來,忽然小聲問:“宮嬤少時可見過閔親王?”
宮嬤嬤側過頭來看她一眼,道:“您還記著今日桑兒的話?您這忽然的從那學了這嘴型來。”
宋慈含糊地道:“就是病得昏昏沉沉的, 仿佛有人對我這麽說。
宮嬤嬤皺眉,道:“老奴也只在小時候見過一眼,那會兒他還小呢,他六歲就被遣去封地了,再見他,也都是近兩年再回京的時候,您若問我可對他有何了解,老奴卻是不知的。”
宋慈大膽地道:“那依您看,這閔親王會真的是先帝之子麽?”
“太夫人慎言。”宮嬤嬤捂著她的嘴,小聲道:“自然是的,別看姬太妃傻乎乎的,她對先帝是動了真情的,斷不會背叛先帝,而且宮中素來嚴謹,妃子生產,且不說多人看著,就是太后娘娘也都會派人守著,敬事房的也都不錯眼的盯著,就是為了避免出現有人以假充當皇室血脈的事。”
宋慈不服,道:“百密也有一疏,狸貓換太子的戲劇也有演呢。”
宮嬤嬤失笑:“戲劇終究是戲劇,難道您認為閔親王是個假貨,旁人裝扮的?這不可能,若是假的,先帝不可能如此愛重。”
“那若是先帝不在後變成假的呢?”宋慈衝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