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肅愣了一瞬,隨即搖頭一笑。
“父親,三弟能給皇五子做伴讀,孩兒隻為他高興,何來不平和遺憾?再說了,我這不是要跟先生去遊學麽,今年也得下場,若是入宮了,來去便不夠自如了。”
宋致遠閱人無數,他說話的時候,他是一直注意著他的表情的。
小小少年,並無城府,尤其面對的還是親父,更不會設防,所以所言,皆是出自真心。
他是真的沒有遺憾和不平。
宋致遠很是欣慰,眼神溫軟。
“你可知,皇子伴讀是什麽意思?那是和皇子一起讀書學習,自小就建立的情誼,將來,不管皇子是何等地位,幾個一起長大的伴讀,都會是他最相信的人。皇子若為……便是心腹重臣,你可明。”
他說得隱晦,宋令肅卻是眼皮一跳,和父親對視著,半晌,點了點頭。
“那你可遺憾?”
宋令肅沉默了一會,還是搖頭,道:“父親,我並不覺遺憾的。三弟,比我適合。”
宋致遠挑眉。
宋令肅笑著說:“父親問我,是否我若想就會把三弟替換下來?我知道您有此能力,但大可不必,三弟他比孩兒更適合當皇五子伴讀。”
“此話怎講?”宋致遠有些興致。
“三弟他,比我聰明。”宋令肅有些羞愧,道:“他亦比我狠得下心。”
宋致遠這下是真的訝然了,看著他。
宋令肅遲疑了一會,說道:“孩兒院裡,從前也有一個叫墨松的婢女。”
宋致遠是誰啊,這孩子一說,他就猜到了什麽,卻不動聲色。
“那婢女,自小伺候我一同長大,去年,那婢女生了別的心思。”宋令肅有些羞赧。
“哦,那丫頭想爬床?”
宋令肅瞪大眼,一張俊臉騰地紅了,衝口而出:“爹!”
宋致遠笑了:“紅袖添香之事罷了,你大了,底下人有了心思不是什麽奇怪事,你也該懂男女之事,不必羞澀。”
哪能不羞呢?
宋令肅耳根都紅了,道:“是的,那婢女便是有了這樣的心思,我當時的意思是警告過便算了,畢竟與我一同長大的情分。可三弟卻是不認同,他認為此女不安分,留著只會招禍,該攆走。事實上, 確是如此,三弟直接喚了房媽媽來,當日就把墨松賣了。”
當時,他還覺得他心狠,氣了他兩天。
宋致遠聽了,便道:“你三弟是對的,這樣的事不杜絕,不下狠手以示效尤,那麽其余的人便只會有樣學樣。肅兒,有時候寬容只會造就縱容,當斷則斷,果決剛毅,才不會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境地。”
“孩兒受教。”宋令肅立即拱手,道:“所以我說三弟比我適合,皇宮內波譎雲詭,陰謀不斷,孩兒這性子,怕是不適合的,一不小心著了他人道,說不準就會牽連家族。三弟心眼兒多,也有心機,他很好。”
“好好,不愧是我兒!”宋致遠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甚是欣慰,這孩子實在是給他太大的驚喜了。
“肅兒,你這般想是對的,並不是只有當皇子伴讀才有一番出路,外面天地廣闊,你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條道的,爹願你胸懷坦蕩,內心如山河壯闊。”
可惜的是,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他母親卻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