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三更半夜要沐浴,這是頭一次,可仆人得知太夫人是做夢魘著了,想要泡個澡,便麻溜的起火燒大水。
京中的天氣已是將到十月,更深露重,小廚房其實一直都留著火種煨著熱水,就怕主子們臨時要熱水卻沒得,可宋慈這邊,離泡澡的水還少了些,這才把爐火往大了燒。
春暉堂的動靜有些大,卻瞞不住正院,尤其事關宋慈,底下人更不敢瞞報。
房媽媽小聲的叫起了宋大夫人他們,說是太夫人那邊魘著了,要沐浴。
宋致遠眉頭皺起,起身穿鞋,隨手拿過衣裳披上,道:“我過去看看,你再歇著吧,一會我從書房那邊去上朝了。”
也是快到上早朝的點了。
便是宋致遠體貼,宋大夫人又豈敢真的就往回躺著,那可是婆婆,當丈夫的都要過去問候,何況她這當兒媳婦的?
“左右是醒了,我與您一起過去,房媽媽,快伺候我穿衣梳頭。”宋大夫人已然麻溜的起身。
於是,正院也亮起了燈火。
宋慈卻是不知,泡在浸著玫瑰乾花瓣的浴桶裡,微闔著眼,仍在想剛才的噩夢。
與其是她親身經歷的,倒不如說是旁觀者,就看著宋家人怎麽被定罪,被斬首,那血紅成河……
宋慈渾身打了個激靈,嚇死了都。
“太夫人,是水不夠熱嗎?”紅柚眼尖,看到宋慈打顫,不由伸手去探了探水。
這水挺燙的了。
“再加點。”宋慈沉下了身子。
宮嬤嬤瞧著不對,道:“太夫人,要不請了林箐過來給您按摩一下?”
她看著太緊繃了,看來是真的被嚇到了。
宋慈搖頭:“不用勞司動眾了,去點個安神香吧。”
她一吩咐,丫鬟們便動起來。
安神香很快點起,宋慈雖沒讓林箐過來,但紅桃卻是得了林箐教導,會點手法,給宋慈輕輕的按著頭。
宋慈漸漸的松弛下來,直到一刻鍾後,才從浴桶起身。
“太夫人,相爺和夫人過來了。”宮嬤嬤一邊伺候她穿衣一邊說。
宋慈道:“這天還沒亮呢,他們過來作甚。”
“該是聽到咱們院裡的動靜,心裡擔憂呢。”
宋慈無奈道:“我這好好兒的,他們憂的什麽心。”
宮嬤嬤不置可否,還不是被上半年的您給嚇壞了。
走出淨房, 宋慈果然見老大兩口子坐在凳子上喝茶,見她出來,紛紛站了起來。
“娘,聽說您魘著了?沒事吧?”宋致遠滿臉關切。
宋慈微微一笑:“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沒啥事,你們不用擔心,該幹嘛的就幹嘛的。”
“可要請林大夫來給您掌個脈?”宋大夫人問。
“不必,不用勞司動眾,這會兒叫了她來,說不準又要驚動老二他們那邊。”宋慈被摻著坐下來,道:“我也就是人老了,心血少,這才心慌。”
“當真?”
“那自然,放心吧,真有不舒坦的,我肯定不會瞞著捏著,我也想像太后娘娘那般,抱曾孫呢,可不舍得作踐自己的身體!”
曾孫麽?
宋大夫人和宋致遠相視一眼,忽然有些愧疚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