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被宋大夫人摻著坐到羅漢床上,感受著屋內暖暖的溫度,喟歎出聲。
雖然是有些倒霉穿來了古代,但好歹是個富貴老太太,假如穿成在外等著施粥的逃荒難民,她怕是想會原地去世。
“母親,您喝茶。”宋大夫人殷勤的給宋慈奉上了一杯茶。
宋慈接過茶,睨她一眼:“這心火平了?”
宋大夫人臉上一熱,坐了下來,嗔笑:“母親您就笑話兒媳吧,您老吃過的鹽的比我吃的飯還多,我就得向您老學。”
宋慈輕笑,不置可否。
這大兒媳婦出身高貴,會跟一個種田老太太學才奇怪了,她才不會當真。
“今日母親是真的給兒媳上了一課,往日裡,兒媳都不知道母親這般好口才,會說話。”宋大夫人小心地討好。
她是真被宋慈給驚到了,看那些災民,聽她一席話,簡直是把婆婆當成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那般膜拜了。
宋慈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炕幾上,道:“我素來粗鄙沒見識,說話都是直往直往的,哪裡稱得上好口才。”
宋大夫人:“母親,您這是埋汰我了。”
宋慈歎了一口氣,看向門口,宋如琪拿著些帳本過來了,宋大夫人有意鍛煉她,這次粥棚施粥讓她主管的。
這會兒,她拿著帳本過來是想要請教,看兩人在說話,便進來向二人行了一禮,也沒打擾,安靜的站著。
及笄了,學理家了,也長進了。
宋慈心中對這嬌蠻的孫女的觀感改了些,又看回宋大夫人,道:“我埋汰你作甚,又不是閑的非要討你嫌。出身注定眼光見識,這總是沒錯的,你出身侯府,享富貴,看到的自然和我這出身農家的不一樣。”
“母親……”
“別起身請罪,總搞這套我都嫌累,咱就閑聊。”宋慈打住她起身的動作,道:“我剛才說的,你總不能反駁吧,出身注定了看的東西層次都不一樣。”
宋大夫人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所以你認為這施粥,用精米無妨,得了名聲好過被人說閑話。而我想的是,得名聲的同時,怎麽真正幫到需要幫助的災民, 其實最簡單的一點,就是設身處地的去感受一番,你回頭,讓人給你打一碗糙米飯粥吃了便知道了。”
宋大夫人怔住。
“顧氏,我們宋家是發達了沒錯,卻也沒必要總把自己的位置放在最高點,放低一點也是無妨的,放至最高點,萬一無人給你遞梯子下來,你要如何?豈不是自己下不來台麽?”宋慈比了比羅漢床和腳底的距離,道:“位置不高不低,既能上,又能下,這不挺好?”
宋大夫人有些愣神,若有所思。
一旁的宋如琪也是似懂非懂,若有所悟。
宋慈重新端起茶杯,斜睨著兩人,挑挑眉。
宋家的人拎得清,看問題的層次就會高些,禍害就會少些。
唉,她倒想把這家裡的人個個培養成心思九百轉的能玩弄心術的政治家,好規避那夢中所魘,奈何自己都是個渣,只能潛移默化,看她們能通透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