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來了外人,文啟東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等到這個外來的村小學老師和他見面時,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那是冬季的一天晚上,一個衣著單薄,身形清瘦,微微句僂著腰,臉色蠟黃的中年男子,拖著沉重的腳步,幾步一停的來到診療室。
到了診療室門前,中年男子沒有直接進屋,而是先輕輕敲了敲半開著的屋門,“有人在嗎,文道長在家嗎?。”
聽到屋內“誰啊?,進來吧”的回話聲後,中年男子才挪動腳步,進了診療室。
中年男子進了屋內後,一邊打量著屋內的環境,一邊低聲對著藥櫃後的文啟東說道:“大夫……,文道長您好,我是村小學新來的老師,這兩天身體不舒服,來麻煩您老了。”
文啟東看了一眼來人,從櫃台後走了出來,走到問診台後坐下,“劉老師是吧,你這個老師也夠悶的,呆在學校就不出來了。
什麽麻不麻煩的,過來坐下,我給你把把脈,看一看……。”
中年男子劉老師的病,文啟東其實不用把脈,隻查看對方的氣色,就能知其病症。
典型的肝氣鬱結、營養不良,以及失眠性的心神損耗……。
看了看眼前病人劉老師,文啟東開口說道:“劉老師你來村裡有一個月了吧,怎麽,還沒適應這裡的生活?。這可不行啊,你這每天多夢少眠,飲食不濟,再加上肝氣鬱結,長此下去,身體可堅持不了啊!。”
“唉……,”劉老師歎了口氣。
猶豫了一下,已經年近四十的劉老師開口說道:“不瞞道長,我這情況……,唉……,受我拖累,家裡還有老婆孩子,怎能睡得著覺啊!……。”
文啟東“呵呵”一笑,“你這人啊,覺得自己是個文化人,有點學問見識,就感覺自己掌握了真理……,在老道我看來啊,你就是一個實心眼的書呆子……。
有啥放不開,想不開的,不提你想不開的那些事,但隻說你這不珍惜自己的身體,本身就是對自己的老婆孩子,還有父母親人不負責,你如果就這樣把身體搞垮了,他們怎麽辦?……。”
一席話,說的劉老師低頭不語,神情陷入恍忽之中。
陷入沉思的劉老師,由於身子虛弱,又是處於病中,坐在椅子上的身體突然晃動起來,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坐在桌子對面的文啟東,連忙一伸手,把其定在椅子上,另一隻手拿過旁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來,先把這個藥丸喝了……。”
拿給劉老師喝的,是一枚《強身健體丸》。
一枚《強身健體丸》下肚,不到半個小時,男子就擺脫了虛弱,能自己坐穩了。
精神稍微好了一些的男子,衝著文啟東感激的笑了一下,“麻煩道長了,謝謝道長,道長真不愧是神醫,我感覺好多了……。”
對劉老師的感謝,文啟東擺擺手,“謝啥,你是病人,我是郎中,郎中就是給人治病的。”
文啟東之所以說不用謝,是因為,雖然現在自己的小診所歸屬到大集體了,治病不收錢了,但是每治一個病人,也是有工分可拿的。
聽了文啟東的話,劉老師苦澀的笑了一下,“還是要感謝文道長,你這醫術,可比城裡的那些醫生強。”
劉老師全名叫劉榮華,原本是城裡中學的高中老師,現在淪落到山裡小學來教書,算是接受勞動改造的一種。
他被下放,源於一個月前,他所在城裡學校的一次校務會議。
在全校教職工會議上,校領導響應上級號召,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為主題的會議,
鼓勵下面的教職工踴躍發言,對學校的教學,以及學校管理上的過失和不足,提批評意見。全校近百名教職工,都坐在台下沉默不語,只有他劉榮華,腦子一熱,站起身來提了幾條意見……。
劉榮華是四十年代的師校畢業生,在那個年代,也算是高學歷的知識分子了。
知識分子嗎,感覺自己是掌握了真理的那部分人,是有自己的思想和固執的,對看不慣的事就愛說兩句。
結果就不用說了,看看他劉榮華現在的處境,就知道了。
對自己的遭遇,自我感覺沒有錯的劉老師,是委屈和想不通的,來到三家村不過一個月,就把自己搞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其實,現在的三家村,不缺吃喝,對村小學裡的幾名教師,待遇也是很好的。
至少在飲食上,那是足量供應,再加上還有比城裡都好的醫療保障,村小學的老師們,生活過得都很愉快。
劉榮華來到村裡才一個月,就把自己身體搞垮,純粹是思想鑽了牛角尖,自個作的……。
對這種自我感覺良好,思想狹隘固執的人,文啟東本不願多說什麽。
可想到村裡的小學確實缺乏老師,特別是像眼前這位,學歷較高,又有一定教學經驗的老師,平時更是求都求不來。
所以,不光要把對方的病治好,還要開導對方一番,不能看著其年紀輕輕就不行了。
要知道,不出意外的話,對方很可能會在村小學教個十幾年的書。
這對三家村小學來說,可是一件好事,像這樣的老師,文啟東希望能再下放幾名來……。
劉榮華的病,在醫術超越了時代和時空的文啟東手中,根本不算什麽,很輕松的就治好了。
為了能讓其有一個好身體,好有精力認真教學,文啟東還給了他一瓶《特效強身健體丸》。
人類就是這樣,當身體強壯,精力旺盛時,思想就不會消極,感覺一切問題都能解決。
自從村民們成為了公社社員後,整個三家村,成為了一個整體的生產大隊。
生產大隊和以前的村相比,不但名稱改變了,村民的生活方式也有了變化。
首先是整個村變成了一個大集體,村民們家裡的生產資料,包括牛羊等家畜,也都歸集體所有。
村民們除了保留幾分的自留菜地外,土地也同樣歸村集體所有,村民們在大隊長和各生產小隊長的帶領下,按時按點的集體勞作。
村民們集體勞作收成的糧食等作物,也按村民們平時勞動統計的工分多少,來進行分配。
一個家庭,男壯勞力每乾一天是十個工分,婦女、老人、小孩根據個體差異,每天五到十個工分不等。
簡單單說吧,一個三家村就相當於是一個工廠,村民們就是工廠裡的工人,還是定死了工資標準的工人。
當然,作為民生生活資料的醫療室,也成為了村集體的一部分,文啟東由於情況特殊,平時不參與田地之間的勞作,只看管這間醫療室,他的工分,就按給人看病來計。
對村民們來說,以後看病不用再給錢了,他們是很樂意的,現在不論得大小病都在醫療室內看。
這種從北方傳過來的社會制度,在生產資料貴乏,生產工具落後的時代,是能極大提高生產力的。
就如三家村,以前一直缺水,缺少灌既的溝渠。
如今成立大集體生產隊後,在能集中所有勞動力的情況下,不但在文啟東的建議指導下,在葫蘆溝北端修成了一座小水庫,還修成了貫通整個山谷的灌既溝渠。
大集體的社會制度,不但村民們感覺新鮮,對文啟東來說,也是一種從沒經歷過的生活方式。
人多力量大,這可不是說說……。
每天清晨,只要村頭的手敲大鍾一響,村裡的所有勞力都會從家裡走出來,到村裡的庫房中領取了工具後,在村小隊長的帶領下,開始到地裡乾活。
以前時各乾各的,現在,村裡的男女勞力集中在一起,一塊地一塊地的來進行耕種。
今天,就有一部分村民勞力,來到文啟東小院旁邊,對原屬於與文啟東的幾畝地進行麥田護理。
由於今天沒有病人,文啟東沒有呆在醫療室內,他蹲在自家院子外的水池旁邊,清洗自己的衣物。
他現在洗的衣物,是在這個時代采買的普通衣物,超級製造機器合成的不染塵衣物,太惹眼了,他平時很少穿。
一起生活好幾年了,村民們對他們‘神奇’的七叔也不再有陌生感,看見在水池邊洗衣物的文啟東,乾活的男女村民們開起了玩笑。
“七叔,你老人家還親自洗衣服,要不等下工了,我來給你洗……,”一名三十多歲的婦女,在地裡乾活到水池旁邊時,對著文啟東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哎幼,看不出哎,桂花妹子你還有這心啊,你這是準備認七叔做乾親嗎……。”不等文啟東回話,旁邊一名四十歲出頭的婆娘,緊接著高聲說笑。
對這些村裡的婆娘們,文啟東一向少言遠之,他真的是招惹不起。
自從他露了一手接生的‘神技’後,村裡的婆娘們生產,都是由他來接生,想推脫都不行,生孩子的人家家人,能跪在門外哀求。
雖然每次接生, 文啟東都是隔著被單子盲操,不會看到不該看的,可還是讓村裡的婦女們,不拿他這個老年男道士當外人了。
就如一名婦女說的,“肚子都被摸了,在七叔你面前,還害羞個啥……。”
為了避免麻煩,文啟東留起了花白的頭髮和胡子,裝扮成老年人。
可他身形挺拔健碩,面相看上去也是鶴發童顏,一點也不顯老,反而顯得有點仙風道骨,很是吸引那些不計葷素老娘們的注目。
“咳咳……,幹啥呢,好好乾活,七叔他老人家,也是你們這些娘們能說笑的……。”
帶隊乾活的生產小隊長,及時止住了幾名婦女的話頭。
掌握著工分計數大權的生產小隊長一發話,幾名婦女不在言語,低頭認真的乾起活來。
文啟東家旁邊的幾畝地,經過土質改良後,已經連著豐收幾茬莊稼了。
剛剛過去的冬小麥收割,這幾畝原先都收不回種子的田地,冬小麥的收成,已經達到了每畝三百多斤。
《劍來》
可收獲的糧食多了,需要向上交的公糧也增加了。
前兩天傳回來的消息,原來的王大炮王區長,現在的公社王書記,在縣會議上,已經誇耀公社的糧食畝產平均達到了一千斤……。
縣領導一聽,高興地誇獎了王大炮,隨後說道:“你大王莊公社畝產一千斤,今年的公糧就按每畝五百斤上交,給社員們每畝留五百斤的口糧,足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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