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啟東跟著魏忠賢出了東廠胡同時,已經是申時末了,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在沒有夜生活的古代,大部分人在這時已經休息了,大街上很安靜,只有路過一些高牆大院時,會偶爾從院牆內傳出一些絲竹之聲。
這些沒有早早安歇的人家,都是點的起蠟燭的有錢人家,高牆內,有些是歌舞還末停歇,有些是,庭院的主人還在調素琴閱金經。
魏忠賢在幾名番子的保護下,坐在一頂四人抬的軟轎裡,轎夫在他的催促下,幾乎是一路疾行的來到皇城。
從離開東廠胡同到皇城根,用了不到一刻鍾,在皇城一處角門處,帶路的番子掏出一塊令牌,叫開了已經關閉的皇城角門。
文啟東看到開門的侍衛,在魏忠賢的轎子前,點頭哈腰的樣子,對這個權閹的威風又多了一層認識。
這還是一個不守規矩的權閹,從黑夜進宮的行為就可以看的出來。
皇城有規定,宮門落鎖後,不是八百裡加急、緊急軍情之類的事,沒有皇帝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開宮門溝通內外。
像是魏忠賢這樣宮裡的大太監,就是有事要在宮門落鎖後進出皇城,也需要當值守衛頭領和值守太監,按例搜查,共同簽字登記後,才能放行。
魏忠賢天黑回宮,一枚九千歲的令牌,就能叫開落鎖的宮門,守門的宮衛就因為叫門的是九千歲,宮規也不守了,麻溜的開了宮門。
可見,這樣的事不是一次兩次了,能夜開宮門顯示出九千歲權勢的同時,也相應的證明了皇權的威嚴不在。
進了皇城,魏忠賢一行人,直接來到通往后宮的門旁停了下來,到了這,只要不是後三宮的值守太監,沒有皇帝皇后的應許,就不能進去了,就是魏忠賢也不能。
後三宮要是也能隨便進出,不要說皇帝的臉面了,就是皇帝的人身安全都會沒有了保障。
沒有那個皇帝同意自己的寢宮和后宮可以隨便出入,真是能隨便出入了,這個王朝也就完了,皇帝肯定也只是一個傀儡。
雖不能直接進入后宮,可也沒有在宮門外等的太久,很快,通傳的太監就帶來旨意,有請神醫進宮。
看到這一幕,文啟東不由的為朱由校感到悲哀,怪不得年紀輕輕就要死了。
古代皇帝的身體都虛,這可以理解,畢竟擁有那麽多不耍脾氣任皇帝施為的女人,一般的皇帝身子都會虛。
但身子虛也不能一病不治,年紀輕輕就病死了,這是很不合理的地方。
皇家養著那麽多的禦醫,這些禦醫很多確實是有真才實學,醫術高明的,怎麽會看不好皇帝的小病小痛?
更奇怪的是,一言九鼎的皇帝,身邊二十四小時都有一幫人侍候,為何會輕易就能得了病?,得了病就治不好了?,甚至治病都不由自己了?……
以前看歷史書不明白,為何皇帝得個小病都能死,‘看到’魏忠賢開始的安排,和一路進宮的見聞,讓文啟東明白了
當皇帝的真正掌控力很弱或消失後,他的一切都會被別人‘安排’,表面看似一言九鼎,其實,龍椅下的‘暗流’他卻掌控不了。
一千兩銀子,就能買到皇帝身邊內侍的幫助,皇帝能有啥安全可言,這一次是帶來了神醫,要是下一次帶來的是慢性毒藥呢!
原歷史中,野史記載,萬歷皇帝為緩解腿疾的疼痛,晚年時就常食烏香。
烏香是啥?,烏香就是鴉片膏,
沒有深加工的鴉片膏。 居野史記載,萬歷能得到烏香,就是江南的大海商,買通了官員和太監,在萬歷腿痛無藥可治時,太監把烏香當做止痛藥,讓萬歷食用。
鴉片的成癮性和傷害性先不說,它確實能麻痹人的痛感,罌粟汁是止痛藥的原料,傳說華佗就用過罌粟膏做麻弗散。
如果野史記載是真實的,就可看出,當了四十多年皇帝的萬歷,還會受到算計,長於深宮婦人之手的小年輕天啟皇帝,年紀輕輕就一病不治,也就不稀奇了。
能進內宮的只有魏忠賢和文啟東,領路的太監和魏忠賢是熟門熟路,兩人在前面走,文啟東就在後面跟著。
文啟東發現,出門就坐轎的魏忠賢,走起路來也是腳下生風,沒有一點老年人的遲緩和虛弱。
可能是已經入夜的原因,在后宮宮牆夾道中行走,一路上,除了侍立在各處路口的值守太監,沒見到有宮女啥的走動。
都說古代皇帝的后宮佳麗三千,這一路行來,文啟東一個也沒看到……
畢竟是皇宮大內,文啟東也不好意思用神識到處亂‘看’,好在路程不遠,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乾清宮外。
這時,距離內侍說有神醫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龍床上,一開始還睜著眼睛的朱由校,眼睛已經無力睜開,又閉上了。
聽到神醫帶來的振奮,幾乎耗盡了他不多的生命力,要不是他的手指還在微微勾動,恐怕內侍們就會敲響喪鍾了。
寢室外,被緊急招來的三名禦醫,輪番上前疹視皇帝的狀態,卻沒有一人對皇帝進行急救,也不敢開方用藥。
每個人探視完皇帝後,立即跪地向皇后磕頭,嘴裡悲聲求罪:“臣無能,臣該死,請皇后賜罪……”
皇后張嫣每次都是木然的揮手,禦醫千恩萬謝的退下。
就在寢宮內的氣氛越來越凝重時,內侍帶著魏忠賢和文啟東到了。
一進寢宮內,魏忠賢先向床上天啟和坐在床邊皇后叩拜:“奴婢叩見皇上,皇后娘娘。”
皇后張嫣正了正身體,伸手示意:“魏大伴免禮。”
魏忠賢起身後,又轉身深鞠躬拜見了信王朱由檢,朱由檢只是微微側了一下身,半伸右手示意了一下,沒有說話,年輕的臉龐,神情繃得很緊。
文啟東一看,這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嘛!,從這一個舉動就可看出,心性還不成熟啊!
魏忠賢給皇后和信王見完禮,一回頭,看文啟東還站在那看,立即氣的想想射這道士一萬根‘無影針’,把這無禮的道士‘射’成肉泥。
文啟東一看九千歲的表情,也知道自己有點孟浪了,連忙躬身施禮。
“無量天尊,貧道見過……”
文啟東是身子一躬就起的,他一起身,看一屋子的人都眼光直直的盯著自己,說到一半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一屋子的人,眼神都不對啊?
魏忠賢的眼神憤怒的要冒火,皇后的眼神有縕怒,信王的眼神怒中帶有奇怪,沒回頭看身後內侍和禦醫的眼神,但不用看,文啟東也知道,他們肯定是驚歎和看傻子的眼神。
在皇帝的寢宮內,雖然皇帝躺在床上不能動,看不到他,但皇后和信王可都在的。
一個山野裡的道士,不說三拜九叩吧,最起碼的跪拜大禮要有的。
還有,不能直視皇后的,這是大不敬,大不敬的罪是可以砍頭的。
看到眾人的眼神表情,文啟東內心暗想:“壞了,裝逼太過了,托大了,必須得想法及時補救,不能等到這些人發飆了
雖說自己早有準備,就是這些人發飆也留不住自己,可不能仗著‘實力’就為所欲為了,那樣是不對滴……”
看似時間長,實則就是一刹那間,文啟東趕在魏忠賢發飆之前,就先使出了自己的手段。
一道炁能發出,床上躺著的天啟皇帝,突然大聲的咳嗽起來,而且在咳嗽聲中,身子伸挺,眼看就要薨了啊。
這一下,眾人的注意力,立馬轉移到了皇帝的身上。
皇后張嫣一看皇帝的動靜,抓著皇上顫抖的手,緊張的喊著:“皇上,皇上……。禦醫,禦醫……”
三名禦醫慌張的跑到床邊,神情緊張的為皇帝做診斷。
文啟東在三個禦醫給天啟診斷時,立即收回了炁能,沒有了炁能的刺激支撐,朱由校挺直顫抖的身體,一個停頓後,就一動不動了。
禦醫慌忙輪流探脈,片刻後都哭喪著臉,跪地大嚎“皇上,皇上去了……”
禦醫這一嚎,寢宮內的人先後放出了悲聲。
文啟東一看,火候到了,得趕快上場,要不然,驚動了殿外的人,就不好收場了。
於是,在眾人剛出了一兩聲,還沒放聲哭號前,文啟東輕喝了一聲:“無量天尊,皇上還有救,莫悲……”
帶有神識之音的輕喝,立即止住了眾人的哭聲,在屋內人被自己喝聲定住,一瞬間發愣之時,文啟東身形一晃,來到禦床前
一伸手,把朱由校身子拉起,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文啟東快速的把天啟的身子擺成坐姿,一手扶其身,另一手掌壓在天啟的天靈蓋上。
直到此時,屋內的人才清醒過來。
看到道士把已被禦醫宣布死亡的皇上如此擺布,屋內頓時沸騰了起來。
皇后張嫣被文啟東的舉動,驚得離開了床邊站起,手指著文啟東,情緒激動的說不出來話。
床下跪著的三個禦醫,被文啟東的大膽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過來的眼神已經是不可思議的懵了。
只有魏忠賢和信王兩人反應快,魏忠賢一個跨步要上前來阻止,信王轉身高呼宮中的侍衛。
寢宮內太監和起居注官員,也跟著信王呼叫來人。
文啟東對著慌亂的殿內眾人一聲大喝:“安靜,皇上馬上要醒來了……”
說完,為了增加自己治病的視覺效果,文啟東運用炁能,把空氣中水分子聚集起來,頓時,奇觀出現了
只見,從文啟東按在天啟頭頂的手掌開始,白色的霧氣彌漫開來,把天啟盤坐在床上的身體慢慢包圍,白霧凝而不散,只是圍著盤坐的天啟身體翻滾。
等到霧氣把朱由校的身體完全包圍後,白色翻滾的霧氣,慢慢的由白色幻化出了七彩之色,盤坐在七彩霧氣中的天啟,好像成了正在吞雲吐霧的仙人。
這一奇觀變化,頓時把慌亂嚎叫的眾人看呆了,一個個站在原地,出神的看這眼前的情景。
但很快,殿內的安靜就被打破了,信王和內侍們的叫喊聲,還是驚動了殿外值守太監和護衛,三名太監帶著七八名護衛,衝進了寢宮內。
領頭的太監身著錦衣蟒袍,手拿一柄兩尺長的鐵如意,一進殿內,立即大喝:“保護皇上,刺客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