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這個老六,通過水路跑了,跑得很乾脆。
很果斷!
這可苦了張郃。
他一輩子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幾次忍不住拔劍自刎。
“若不是為了弟兄們,本將早就以死謝陛下了!”
被關羽追殺,被張飛追殺,最後還被魏延欺負。
張郃能夠逃回來, 已經用盡了一生的力量。
曹泰、王雙、夏侯儒、郝昭等人匯聚一堂。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無數的思緒翻湧!
“接下來該怎麽辦?”夏侯儒詢問道。
“死守潼關,絕不能有失。”曹泰堅定不移道。
潼關若丟,他們的性命必然保不住。
“如此殘兵敗將,真的能夠守住潼關嗎?”夏侯儒有些絕望了。
魏軍一敗再敗,士氣跌落谷底。
他們彷佛置身深淵之中,難以自拔。
“守不住也要守,哪怕舍棄此身!”王雙堅定不移道。
“好。”
眾人勉強達成了一致, 他們別無選擇。
“報!”
“太子殿下將率領援軍來潼關,請諸位將軍務必守住。”
聽著信使的匯報,所有人精神一震。
終於有了主心骨!
曹叡沒什麽威望,但他的身份尊貴,足以統禦全軍。
他驀然西望,眼睛裡燃燒著一團烈焰。
寸土,不可失。
縱使劉備父子有通天之能,曹叡也要打斷他們父子的翅膀。
“先生,和劉備、劉禪對決,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他們真的如此之強嗎?”
司馬懿匍匐在地上,將頭顱壓下。
他完全沒有想到,曹叡竟給了他戴罪立功的機會。
“臣下以為!”
“劉備、劉禪父子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的投石車,以及會熾烈燃燒的黑油。”
“當無數的黑油從天而降,城牆都起了火勢, 根本站不住腳。猝不及防之下, 我軍為蜀軍所趁……”
司馬懿躬著身, 聲音卻很大很大,生怕曹叡聽不到。
“是嗎?”
“若是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能應對嗎?”
曹叡目光冷冽, 卻沒有看司馬懿一眼。
彷佛跪下的,只是他的奴仆,生死完全在他的掌控之間。
“能!絕對能!”
“臣下會命士卒準備好木板、泥土。如果蜀軍再利用黑油攻城,我軍能以最快的速度反應過來,以泥土將火勢撲滅,再鋪上木板,足以行軍。”
“蜀軍圍困長安數月,並沒有直接利用黑油攻城,可以推測,黑油的數量並不多。我軍完全可以應對!”
司馬懿故意提高聲調,喉嚨都有些沙啞。
“好。”
“不愧是父親都器重的絕頂謀士,只要你助我守住潼關。我便在父親年前保舉你,你的家族不會有事,你也不會有事。”
曹叡慢慢地靠近,湊在司馬懿耳邊說。
“臣下,一定竭盡全力,駐殿下守關!!”
司馬懿砰砰砰磕了叁個響頭。
哪怕滿朝文武都知道, 曹丕並不是特別喜歡曹叡這個孩子。
司馬懿也心知肚明。
但他仍心存希望!
因為,曹叡和其他皇子不一樣, 曹丕對他的情感, 也很複雜。
自古以來,皇位繼承都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當然,各種各樣的意外,也都會發生。
曹丕前半生,都在與弟弟曹植相爭。
歷經千辛萬苦,曹丕堪堪登臨魏王世子的寶座。
如履薄冰!
在這種情況下,他又怎麽會犯和曹操一樣的錯誤?
雖然一直以來,曹丕都不待見他的弟弟,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真正殘酷的帝王,才不會管這些。
哪怕最後一刻,曹丕都沒有殺曹植。
他也很重感情!
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璨去世時,當著滿堂賓客的面,曹丕學驢叫,只為了送王璨一程。
因為王璨愛聽驢叫!
曹乾是曹操最小的兒子,常呼曹丕為“阿翁”,曹丕也總是不厭其煩地糾正。
“我,汝兄耳。”
在沒有涉及皇權利益上,曹丕絕對是寬厚仁義的!
他處死了甄皇后之後,立了郭皇后,冊封曹叡為平原王。
並且讓曹叡侍奉郭皇后,勉強保住了嫡子的身份。
也正因為曹叡不是皇太子的身份,洛陽的兵馬他根本調動不了。
此次援軍,只有他與司馬懿同行。
就連司馬懿都讚歎曹叡的膽魄,非是等閑。
等到曹叡抵達潼關,張郃、曹泰等人只看了寥寥幾百人的援軍,震撼到說不出話來。
唯有魏國皇室的旗幟,昂揚獵獵。
“諸位將軍的臉色不太好看呐,難道是不歡迎叡嗎?”
曹叡威嚴的目光掃視,不怒自威。
“參見殿下!”
所有人抱拳行禮,絲毫不敢怠慢。
這時候,張郃瞥見曹叡身後的司馬懿,心情複雜。
就是這家夥,從水路逃跑,也不帶上他。
太沒有擔當了!
張郃心中的怨念倍增。
“諸位,今日我為監軍,先生才是統帥。”
“請諸位竭盡全力,助大魏一臂之力,度此難關!”
曹叡抱拳回禮。
“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山呼海嘯的呐喊,響徹天穹。
曹叡的到來,穩定了守軍。
戰敗所下降的士氣,竟有了緩慢的提升。
劉禪感受到了這股精氣神的變化,派人前去打探,這才得知曹叡前來的消息。
“曹叡啊……”
劉禪思緒翻湧。
按理說,曹丕還沒有死,曹叡不太可能掌權。
他的出現,還是讓劉禪極為意外。
曹家叁代人,都是雄才大略之輩。
曹操、曹丕、曹叡若在一人,司馬懿都掀不起風浪來。
只可惜,曹丕、曹叡都是短命鬼。
“殿下,曹叡很可怕嗎?”關興疑惑道,他察覺到了劉禪神色的異樣。
“曹叡啊,勉強繼承了曹操幾分本事吧。”劉禪沉聲道。
“哼。”
“不管守軍如何布置,只要有足夠的猛火油,我軍必能攻克潼關。”
張苞冷哼一聲,神態極其堅定。
“非也,同樣的手段,能夠用一次就差不多了。”劉禪搖了搖頭道,面色極其凝重。
猛火油的儲備,還不足以焚燒全城。
現在開采的效率太慢了。
到了五代、宋時期,猛火油大量用於軍事,但開采同樣很艱難,還需要佔城進貢。
而佔城即林邑國,與扶南、交趾相臨,漢室還沒能佔據這些地區。
猛火油作為軍備物資,一直是屬於稀缺的狀態。
劉禪能囤積這麽多,已經是意外之喜。
焚毀潼關,想想就行了。
不過作為主要的威懾力量,還是可以作為攻城來使的。
眼看大軍集結休整完畢,張飛再也按捺不住了,嚷嚷道:
“大哥,怎麽還不攻城?只要拿下了潼關,咱們就贏了。”
劉備心臟加速跳動。
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攻破洛陽,如此一來,漢室的崛起之勢,必然無人能擋。
“阿鬥,猛火油還有多少?”劉備關切道。
“大概一萬罐。”劉禪回答道。
以一千架投石車來算,也不過投擲十輪。
為了運輸這些物資,已經耽擱了糧食的運輸。
“好,能否破潼關?”
“可以試一試。”劉禪也沒有足夠的把握。
“善。”
漢軍妥善準備後,對潼關展開了第一輪試探。
無數的投石車推至最前方,威壓一關。
整座潼關,都變得極其壓抑,肅然的氣息連成一片。
“放!”劉禪低吼道。
隨著他的命令,投石車展開了調整,第一輪試射爆發。
轟!
轟!
伴隨著緊繃的弦聲炸裂,無數的陶罐升上天空,朝著潼關墜落。
守軍井然有序地舉起盾牌。
轟!轟!
劈裡啪啦的碎響,震蕩著城牆。
偶爾會有慘叫聲傳出,有人被砸得血肉模糊。
除了陶罐,劉禪還湊合了一些石頭,溷雜在陶罐中。
守軍沒有防備,吃了一些小虧。
曹叡不是第一次面對戰爭,他曾追隨著曹操出征。
只不過他都是在後方,沒有親臨前線。
此刻看到血肉模糊的場景,他竟出奇地冷靜,彷佛嗜血的血脈覺醒一樣。
有一股殘暴的氣息,在體內流轉。
“蜀軍就這一點手段嗎?完全不需要畏懼!”
曹叡的話,鼓舞著守軍。
他們站在同一陣線,迎接著挑戰。
在一次次地試探後,劉禪終於放出了猛火油。
天穹燃燒著烈焰,有火勢滴落皮膚。
連盾牌都燃燒起來!
然而,在短暫的慌亂後,守軍立即重整旗鼓,目光決然。
劉禪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會遇到一份驚喜。
果不其然。
在火勢蔓延起來的時候,守軍以極快的速度撲滅了。
他們的辦法很簡單,也很有效。
用泥土!
他們準備了大量濕潤的泥土,能夠迅速覆滅火勢。
“這怎麽可能?”關興震撼道。
“沒什麽不可能的,一般戰場對決,用過一次的手段,敵人都會迅速采取反製,除非我軍真能焚燒一城、一關。”劉禪無奈道。
而要做到這一點,不知道要使用多少猛火油。
以漢軍的儲備,肯定是不夠的。
縱使不顧一切,鋪天蓋地地拋射,也無法解決問題。
漢軍試探進攻後,立即宣布撤退了。
在帥帳中,所有人都很壓抑,只有張飛志氣昂揚,拍桉而起道:
“都幹什麽?哭喪著臉,像什麽話?”
“猛火油不起效果,難道就不能強攻嗎?沒有猛火油的時候,咱們是怎麽攻城掠地的?”
“照樣破城!”
張飛無所畏懼的話,鼓舞了全軍。
“叔父說得對!”
“攻城有無數種手段,猛火油只是一種。”
劉禪非常讚同。
忽然!
法正似乎想到了什麽,道:“不如以假亂真、引蛇出洞。”
劉備一怔,追問道:“如何引蛇出洞?”
“派遣燒製陶罐,裝作運輸猛火油,源源不斷地運至營地內。”
“只要數量足夠多,一定能夠威懾到城內。到時候為了守城,他們一定會主動出擊,破壞猛火油。”
法正的謀算,深得劉備的心。
利用了敵軍的恐懼心理!
“善。”劉備沉聲道。
接下來幾天,漢軍都放棄了攻城,只是源源不斷地派遣斥候,四處巡查。
後勤的運輸部隊,忙忙碌碌,一次次將猛火油運輸至營地。
長此以往,果然引起了城內守軍的注意力。
“蜀軍在運輸猛火油,一旦積聚多了,將會對我軍造成威脅,不如主動出擊,一把火將猛火油燒掉。”
張郃慷慨陳詞,並沒有因為戰敗而有所怯弱。
從蜀軍俘虜口中得知,這些黑油被稱為猛火油,也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
“我軍士氣低落,如此出戰,恐怕不妥吧?”夏侯儒猶豫道。
“怎能有怯戰之心?什麽都不做,難道就沒有過錯了嗎?”曹叡威聲道。
隨後,他望向司馬懿,道:“先生以為如何?”
“依臣下淺見,只要制定周密的計劃,一定能夠破壞蜀軍的意圖。”司馬懿道。
曹叡眉頭微蹙,這老狐狸。
還在打馬虎眼呢!
“好,既然如此,夜襲之事,便拜托先生了。”曹叡直接推給司馬懿。
毫不猶豫地。
司馬懿想推脫,可是看到曹叡的神態,想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想必此時,父親已經收到長安戰敗的消息了吧。先生若是夜襲成功,一定能夠將功補過。”曹叡認真道。
司馬懿心中凜然。
曹丕的性格,他最了解不過了。
他要是真的無法挽回,恐怕不是吃苦頭這麽簡單,也不是簡單的死亡這麽簡單。
於是,司馬懿瘋狂派出斥候,摸索蜀軍的營地,以及防禦狀況。
包括運輸猛火油的頻率等等。
司馬懿可謂是殫精竭慮!
隨著後方的魏軍斥候越來越多,廝殺也越來越激烈。
只不過規模都很小,只有十幾人的對碰。
“魏軍坐不住了,奇襲就在這幾日。”法正正色道。
劉禪也以為如此。
法正當即安排關羽、張飛、魏延、馬超等人,輪番值守。
只要魏軍一出現,即刻采取行動。
可一連叁天過去了,守軍還是沒有任何行動。
“莫非,此次估算有錯?”法正疑惑了。
但他沒有掉以輕心。
直到一夜天穹烏雲密布,醞釀著雨勢。
張飛罵罵咧咧巡視而回,道:“這種鬼天氣,魏軍不會來襲吧?”
法正準備取消今夜的執勤,安排將士們休息。
劉禪卻意識到了什麽,沉聲道:“今夜暴風驟雨,必不持久,說不定正是司馬懿等待的時機!”
眾人皆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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