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進了山林,天色已晚,她是修煉之人,夜能視物,所以對她沒什麽影響。
感覺到身後有人跟來,她不由放慢了腳步,“你過來幹什麽?”
“那你又為什麽要來冒險?”
山中有古怪,險地才有奇寶,秦昭自然要來一探究竟。
她皺了皺眉心,不耐地說道,“趕緊回去,如果遇到什麽危險,我不會幫你。”
楚晏沒有再回答,但是秦昭繼續往前走,他還是跟在後面。
深林裡的光線很暗,也不知道他怎麽能準確地跟著秦昭。
直到某一時刻,他感覺不到了秦昭的氣息,無法知道她在哪裡。
“昭昭!”
清冷淡漠的俊臉上,頓時浮現慌亂之色。
兩人所在之處,就在山頂濃霧彌漫的地方。
這裡連一絲蟲鳴鳥叫都沒有,只有無邊的寂靜,除了他自己急促的腳步聲,再也沒有任何聲響,她像是突然消失在了原地,怎麽都找不到。
月光費力地穿過濃霧,才能在不遠處的平地上,落下一片光亮。
有個人拿著手電筒,從濃霧中走出來。
“秦昭!”
楚晏急匆匆地跑過去,卻見不是她。
拿著手電筒的是個中年男人,但是頭髮花白,神態也比同齡人看起來更顯老態,他對楚晏說,“楚醫生,夜裡山裡多野獸,你下山吧。”
楚晏仔細盯著他看了會兒,才想起來他的身份。
半年前,他接診過兩個殘疾人,一個是先天性的聾啞症女人,另一個是後天藥物造成啞症男人,他們是夫妻。
他接診過很多的病人,之所以記得他們,是因為女人那天捧著一個鐵盒子,裡面裝滿了她做手工賺的零碎的錢,現場數了只有兩千塊,問他夠不夠治好他們。
兩千塊,連初期的藥錢都不夠。
可是那個女人捧著鐵盒子數錢的模樣,像極了楚晏準備上大學那會兒,母親拿出所有積蓄,一張一張地數好,然後全部縫進他的口袋裡,沒給自己留一張。
他自西北的貧瘠而來,光是邁進帝都這個大城市,就耗盡了母親的所有心血。
所以那天楚晏對他們說,“夠了。”
兩千塊,可以治好他們的病症。
男人的啞症是後天藥物毒啞的,所以手術很簡單,楚晏先做了他的手術。但是恢復期的時候,男人突然消失在了醫院,從此再也沒回來過。
他妻子的手術,一直都沒做。
楚晏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忍不住問道,“那天你怎麽走了?手術之後,恢復的好嗎?還有你妻子...”
“我恢復的很好。”
申棟棟回答,朝他展露了一抹笑。
只是這笑容中,似乎有點苦,有點澀。
“你快走吧。”申棟棟提醒他,“晚上這山裡不安全。”
楚晏搖頭,“我妻子進去了,我要去找她。”
中年男人的神色一頓,“我是這裡的守山人,對這裡比較熟,不如我幫你去找她?你可以去我家裡坐會兒。”
“我和你一起吧,見不到她,我不放心。”
申棟棟皺了皺眉心,但最後,還是點頭。
“行,那你跟著我。”
兩人往更深的山裡走去。
路上,申棟棟突然對楚晏說,“楚醫生,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被人毒啞嗎?”
楚晏心中憂慮秦昭的安危,有些心神不寧,想著和他聊聊天倒能緩解一些,
便順著話題問道,“為什麽?” “我祖上是天師門傳人,後來斷了傳承,天師門越來越沒落,我們就只能幫別人算算命,看看風水,賺點過日子的小錢。
命運最捉弄人,前一秒風光無限,很有可能下一秒就是萬丈深淵。
我那時候幫一位大哥算了一卦,說的過於直白,他那時權勢很大,不相信自己會有磨難,就覺得我是胡言亂語,就讓人毒啞了我。
他還說,如果再看見我幫人算命,就讓人打死我。我不得不跑到邙山這小地方,苟活度日,後來遇上了我妻子曲東紅。
她真傻,居然以為兩千塊就可以做手術治好我。”
說到這裡,申棟棟沉默了很久。
“天師窺探天命,算多了,會不得好死。楚醫生,你是個好人,我幫你算一卦怎麽樣?”
“不必了,我不想折損你的壽命。”
楚晏自認為可以掌控命運,即便不能,他也必定要逆天而行。
畢竟從小到大,他都是這麽做的。
申棟棟嘶啞地笑了笑,在這晦暗的天色中,顯得有幾分陰森。
“我早就下地獄了,多算這一卦又如何。楚醫生,你以後會幸福美滿,妻兒陪伴在側,不離不棄。”
申棟棟的聲音像是從天邊傳來,手電筒的光亮驟然黑暗,山間的濃霧越來越重,逐漸將他淹沒,意識陷入了一片混沌。
他把昏迷的楚晏拖到一棵樹下放置,隨即,視線猛地看向山頂。
“楚醫生,對不起,我盡量不傷她。”
申棟棟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他趕到山頂,就發現秦昭已經破開迷陣,闖進了祭壇。
方才秦昭突然在楚晏的身前消失,並不是她故意甩開楚晏,而是陷入到了申棟棟設下的迷陣中,現在才闖出來。
山頂的濃重霧氣都是遮掩,深入裡面,便是陰風陣陣。
此處有一個極其詭異的祭壇,陰氣怨氣凝結於此,祭壇如同小型的金字塔一般,上面掛滿了屍體。
每一具屍體都死狀淒慘,有的被割斷了手臂,有的被挖掉了眼睛,還有的被弄成了石雲凱那樣奇怪的樣子。
只能隱約看出這些人是那天跟著村長來驅趕殘疾人的村民,當然還有跟著石雲凱去看日出的兩名女星,她們全被割掉了舌頭。
祭壇旁邊的地上,用鮮血畫著古怪的符文。
“嗚嗚、唔!”救命!!
還有兩個活人被五花大綁,隨意地丟在旁側,他們看到秦昭,忍不住使勁掙扎,朝她投來求救的眼神。
這兩個人正是李振派來上山找石雲凱的保鏢。
秦昭上前要解開他們的繩索,就見他們猛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的身後,瞳孔放大,眼裡全是驚懼。